第三十四章 聽雨樓（上）臥底
夏日的天氣猶如孩童的臉，高興時風和日麗，難過了就傾盆大雨，不過小孩子的脾氣大抵也是來的快去的也快。這蜀地的氣候悶熱潮溼，天氣也是說變就變。平日裡一些平頭百姓在這種悶熱的天氣也是和這天下的農人一樣，早早下忙碌作，出攤的小販也會早起。每每天剛擦亮，人們就準備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小鎮上出攤的小販早早的站好位置開始擺攤，等日頭徹底升起，天都大亮，一些有着老主顧的攤主開始等着自己的客人上門。
這天本該出攤二順比平時晚到了一個時辰，自己的位置要不是隔壁攤位的顧嬸子替他佔着就要被別人搶了去。
顧嬸子心中疑惑，“我說二順那，你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比平時晚了這麼多？”
二順一邊回答，一邊手腳麻利地將今天要賣的筍子和其他山貨擺好。“哦，我昨日上山的時候不小心把腿給傷了，今天就起晚些”他又看了一眼自己受傷的腿，“今天就走的慢些”
顧嬸子有點擔心，“沒事兒吧？”
二順是他們隔壁村兒的，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和相處，她就相中了他給自己做侄女婿。後來她又託人打聽二順的家裡，得知他爹孃去的早，曾經也投奔過自己的親戚，但發現那家人也是個靠不住的，於是又回到村中。這些年一個人過日子，倒也應該會攢下一些錢財。自己侄女嫁過去，不用奉養公婆，家中就二順自己，日子想來倒也是過的順暢。她自己沒有兒女，等哪天自己老了，也還能孝敬孝敬給自己送終。
“沒事兒，我這皮糙肉厚的，養養就好了”二順答道。
因着顧嬸子心中盤算，尤爲擔心二順傷勢怕落下腿疾以後成了個瘸子，她可不想自己侄女以後要嫁給這樣的人，雖然不是自己親生的兒女，但骨子裡也還是留着一樣的血脈。更主要的是她可不想自己晚年清福沒享着，還得倒貼去幫襯他們。
“有沒有上藥，或者請個郎中看看？”
她語氣中有些關切，二順看着這顧嬸子超過家人才有的擔心和急切，心中暗笑這老婦算盤打的挺想啊。不過是因爲擺攤才認識的臨鄉，就是同鄉也沒有這樣熟絡的。他們很熟嗎？一點也不！
二順隱藏好自己的想法，臉上堆笑，看起來就是一副鄉下老實人的模樣，“沒事兒，我就是在挖筍子的時候，腳踩空了，從山上滾下來撞在石頭上了。就開始有點疼，現在好多了，不耽誤幹活。”
眼見顧嬸子還想說話，二順不想跟她廢話，在這憨厚的麪皮下，他心中多是不耐煩的，但這次的任務如此，他還得潛伏一段時間，要把這錦家的秘密挖出來也尚需時日。
“這腿不耽誤走路，就是早上我路過城西的時候有人把我叫住要跟我買山貨，我給他送進後院廚房以後，又遇上了悅來酒樓的老闆，他想從我這兒買一些野味兒，也就耽擱了這麼久。”
二順不給顧嬸子說話的機會，他知道她想問什麼，於是就坡下驢又編了一段謊話把自己怎麼來晚了，明明有主顧買東西了還來這裡出攤。
街上的行人很快就多了起來，因得有客人光顧，顧嬸子也只好把要詢問的話嚥了回去。
“這個怎麼賣？”一位婦人問着二順，她看着眼前的東西黑不溜秋，不明所以。
“木耳”二順爽快答道。
“這個東西能吃嗎？”婦人心中疑惑便把問題說了出來，“不會有毒吧？”
二順笑呵呵地，“鮮木耳有毒，曬乾的木耳回家燉湯或者涼拌味道是極好的。”
婦人將信將疑，二順麻利地給她包好，她遞給二順幾個銅板便轉身離去。
酒樓對面，馮掌櫃看着二順就把這珍貴的食材賤賣出去，心中不免鄙夷卻又心疼。他平生沒啥追求，不求大富大貴，唯獨就愛吃這一口。本想做個廚子，每日都能烹飪美食佳餚，無奈自己水平是在一般，但卻在管賬和經營上略顯天賦，自己也從普通管事升爲酒樓掌櫃。
他嘆了一口氣，唸叨，“鄉下人就是鄉下人，沒見過世面，白白糟蹋了這樣的好東西。”
“來福”他喚着店裡小二，“去把劉廚子叫來”
來福應聲麻溜地跑到後廚找到劉廚子，劉廚子很快來到馮掌櫃面前——“你看咱們酒樓也該推出些新菜了，除了咱們給貴客定的野味兒，你再去跟他定點山上的菌子”
劉廚子領了差事便於二順對上，說明來意。
“呦小夥子，你這木耳不錯，如果價格公道，你可否給我們酒樓長期供應？”
“這些‘木耳’是我去‘小倉山’打獵時偶然見的，木耳這種菌子珍貴，也就是碰見識貨的我才賣。”
二順臉上堆笑，“今天我這也算遇‘知音’了，早上我給一戶人家送山貨，恰巧碰見馮掌櫃，他在我這定了一些野味兒，剩下點木耳也不多，這些我就當感謝老主顧送您，待後日我在去‘後山’轉轉，沒準兒還能找到一些。”
劉廚子嘴上說着不好意思，手卻十分誠實的將二順包好的木耳接了過來。
回到酒樓，劉廚子跟馮掌櫃交了差就去了後廚。
後廚裡的夥計劈柴、洗菜、切菜、雕花、做點心，各個分工明確。劉廚子從二順口中得知後日蒼山必有動靜就想着怎麼做個合適的菜，名字又好起，聽起來不奇怪，還得配得上這菜。
正當他糾結該叫什麼做什麼，怎麼才能跟要傳遞的消息有關聯，不至於接頭的人猜錯，又容易想到問題時，一旁給學徒芹菜焯水的阿貴口中嘖嘖稱奇，他招呼劉廚子，“大廚你看我這回的‘火候’是不是掌握的正好？這個火，這個溫度，這個時間出來的芹菜綠油油有水頭，像不像翡翠？”說罷傻笑兩聲，“嘿嘿，這要是真翡翠我可就發達了，到時候還做啥子嘛哈哈。”
劉廚子一聽——哎，這不就有了！甭管做啥有何關鍵字，讀起來順口好吃好看不就得了！這纔是他代號量酒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