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闆指了指中堂處的一張木桌,那桌子上擺放着他老婆的骨灰,不過,看着那被牀單包起來的骨灰,石老闆心裡真是有一股一言難盡的苦澀。他想說什麼?卻又是欲言又止。隨後,他道:“大師,你且做法吧。”
說罷,他臉上又透露出了一股寒酸之意,前幾日還好好的,一個大活人,今日卻,卻成了一堆灰燼了。
張青石也不再耽誤時間,於是,他便擺了法器,給石老闆死去的老婆做了法,以此希望,可以超度他老婆亡魂身上的怨氣,塵歸塵,土歸土,既然命數已盡,那就安心投胎去吧。切莫留戀人間,化作了孤魂野鬼,危害人間。
半個小時後,張青石便做完了法事,不過按照他們村裡的規矩,人死以後,一定要過了明日纔可以下葬,張青石本來覺得奇怪,爲什麼死人一定要過了明日呢?但是他又忌諱村裡的規矩,也就什麼都沒有問,做完法事之後,就回去了。
他前腳剛回到術士的家裡,往那桌前剛坐了下去,他一杯酒還沒來得及下肚呢,大老遠的便聽見那術士的聲音由遠及近,往他這邊散播開來了,他出了門口,便看見術士和另外兩個年輕人,各自抱了一個很奇怪的東西往他這邊走了過來。
只見他們三人懷裡抱着的東西卻是被破布給蓋住了模樣,張青石離的太遠,一時之間,他也沒有能看得出來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待幾人到了門口,術士便指揮着那兩人把手裡的東西給放在了門口。術士和那兩人把東西放下來之後,術士還沒來得及擦拭額頭上的汗珠呢,便見那兩人同時伸出手來,決絕道:“三塊大洋?”
“什麼?就擡個稻草人要三塊大洋,我說你們兩個年輕人怎麼搞的像個強盜一樣?”術士嘴上雖然罵着,但是,卻還是從兜裡掏出來了三塊大洋。
“給,趕緊滾吧。”術士低下頭去,看也不看他們一眼。
“不夠,還差三塊大洋?”那年輕人面露難堪,道:“喂,我說的是每人三塊大洋。這一點錢,也不夠我倆喝酒吃肉的呀?”
“喝酒吃肉,吃你大爺?給,趕緊滾,趕緊滾,奶奶的,真是兩個強盜呀,這纔多遠就訛了我六塊大洋,奶奶的,真是個刁民呀?”
張青石看了看眼前這三個被破布遮蓋住的東西,便用驚訝的眼神問術士道:“這就是稻草人?”
“是啊是啊!”聽張青石不太相信,術士就嬉皮笑臉的走過來,然後他手一拉,便把那破布給拉了下來,然而,當那布條被拉開的時候,他們眼前所見的情景,不禁讓張青石捧腹大笑了起來。
大幕揭開後才發現,那被用樹枝竹節折成的一個古怪人形玩意,乍一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又哪裡說的上來那是一個稻草人呢,這分明就是一個“骷髏”,再說了,張青石瞄了半天,也沒有看到它身上有一根稻草。
“這是稻草人?”張青石詫異不已。
“這,這個……”術士有點尷尬,但是他忽然靈機一動,道:“大師呀,你也知道,這才仲夏時節,老百姓的家裡哪有稻草根子呀,再說了,就算哪家裡頭屯着稻草,他們也是用來燒火做飯的,這裡刁民頗多,沒幾個人會有那麼好的心眼把稻草給我們做稻草人的,所以,你就將就着用吧。”
聽完術士這麼一說,張青石這時候肚子裡憋了一股怒氣,他真相跳起來指着術士的鼻子罵他祖宗十八代。這人醜就算了,他大爺的,連一個小小的事情都做不好。這他大爺的,任誰一看,都知道這肯定是一個慵懶之人做的。那“骨架”上的繩子都沒繫好,彷彿只要自己一不小心,都能把它給弄散架了。
張青石指了指第二個,問道:“這個也是?”
術士立馬把第二個布條打開,結果無疑,簡直和第一個是一個娘生的,看到這兩個醜不拉幾,簡直就是傳說之中的“稻草人”的時候,張青石都不知道此刻該用怎樣的詞語來表述自己的心情。
這種感覺,就像是碰到了一個男扮女裝的“怪胎”做着一系列花枝招展,嫵媚的讓人噁心的動作一般,簡直都不能讓人直視。
不過,還好張青石忍耐力極強。
張青石見術士這般無用,他便輕甩了衣袖,便決定回屋去了,然而,他剛轉身要走,就見那術士嬉皮笑臉道:“大師,請看。”
說罷,那術士便眼疾手快的把最後一個布條給拉開了,然而,張青石定睛看去,卻被那豔麗的顏色給閃了一下眼了。
張青石走過去,看了看,才發現,最後一個原來是一個紙人,張青石忍不住大罵了一句術士道:“你大爺的,我讓你給我扎稻草人,我可沒有讓你給我扎紙人啊。”
術士辯解道:“稻草人和紙人也沒什麼區別呀,反正它倆都是死的,而且是用來被那殭屍咬的,所以,你也不用大驚小怪呀。”
“你大爺的,是沒有什麼區別,不過,你難道不知道紙人是用來燒給死人的嗎?你這樣做,是不是想咒我死啊?”
“唉,沒有沒有,大師,我可沒有那個意思呀,再說了,我哪敢咒你死呀,你要是死了,我們村裡的人可就不得被那殭屍給禍害了,就算是讓我死,也不能讓你死呀?”術士解釋道。
張青石聽他說完,也不想再搭理他,本來張青石就覺得他油嘴滑舌的,對他也沒有什麼好感,而且,張青石本來就想,反正自己也猖狂了一回,把他從閻王爺爺手裡給搶了還回來,他也夠猖狂了的,所以,他就決定等把這殭屍給殺了以後,他就回道館裡頭去,那時,他就莫須再去管他的生死了。一切,皆是看他的造化了。
上午的時候,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吃飯,而且,術士家裡頭能吃的食物早就發黴了。於是,張青石和術士兩個人就坐在桌前空想着要吃些什麼才能墊墊咕咕直叫的肚子的時候,那術士忽然想到了什麼?
他問張青石道:“大師,自那日與我打賭之後,你去了哪了,然而,你又怎麼來到我的家門口,難道你就不怕輸了,我懲罰你嗎?”
張青石這時候正餓的不行呢?他一聽術士這麼一說,他馬上就氣飽了,他猛地一拍桌子,卻是把術士給嚇了一大跳。
張青石道:“好你個死傢伙,你真是沒有良心哪,你大爺的,要不是我把那倆鬼差給殺了,又千辛萬苦的去求守魂蛤蟆,鬥女鬼,再把你的魂魄給找回來的話,你奶奶的,你早就投胎去了。今日倒好,你還想責備我,要是沒有我,你可早就死了。”
聽完張青石的話,術士忽然覺得莫名其妙的,他道:“你是不是生病了,腦子燒壞了,什麼鬼差,女鬼,蛤蟆的,都把我給說暈了。”
張青石忽地纔想起來,這術士三魂七魄剛剛歸位,意識還未完全清醒,所以,他到現在是把他死之後的那一塊片段給忘記了。
張青石見他想不起來,覺得多說無益,於是,他便起了身,對術士道:“我出去尋點吃的,你就待在屋裡餓着吧。”
說罷,張青石轉身欲走。
術士慌忙起身,問他道:“你去哪裡?帶我一塊去吧,我也都是餓的不行了?”他剛說完,他的肚子便咕咕的叫了起來了。
張青石冷冷笑道:“不行。”
他剛要走,卻見門外進來了一個人。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早上剛死去了的石老闆。
張青石看他進來的時候,手上還端着一盤子菜和好酒。見他這般,卻不知他是意欲何爲呀?那石老闆笑嘻嘻的端着好菜好酒進了屋裡,他把菜酒放到了桌子上面,便雙手一攤,道:“二位坐,我就知道你們沒有吃飯,所以,我就做了一些酒肉,給大師端過來了,若你不嫌棄,就請慢用吧。”說罷,他臉上又擠出了一個很難看的微笑,張青石一看,就知道他這笑太過牽強,傷心還在心內。畢竟,對於一個剛死了老婆的人來說,怎麼可能還有心思笑的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