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學生員羣情激憤,一路吶喊着向王府北大門進發。
此時朱由崧已經來到了王府內院,剛進了碧荷園,迎面走來了侍女竹蘭,只見其衣袂習習,頭上蝴蝶翅式的仙女髻輕搖,走得步子有些急。
“竹蘭姐,你這是去哪啊?”
朱由崧有些詫異,現在已經是午間十一時了,怎麼說也是吃飯的時候啊,她怎麼這般趕集一樣的呢?
“少爺!”
竹蘭走近福了福,行了一禮,一臉木然的道:“王妃知道少爺回府,正等着少爺用餐。”
“呃,就這事嗎?”
朱由崧愣了愣,竹蘭回了個是字就不再多語,順當的跟在了他身側。
碧荷園,內分東西兩廂,不過那都是廂房,屬於休憩就寢之地。正妃鄒氏和姚氏一人一處,每一廂花園相鄰,徊廊相接,又有荷葉池水彼此相通。
朱由崧的院子處於她們的中間又偏後,用餐的地方正處於入園的正前方,也是除了後院的福王私宅——正和園外,碧荷園內唯一正廳——萬福樓。
萬福樓,正妃鄒氏和姚氏早已就座在位,邊上的朱芊芊也已經餓得無精打采,小手兒撐着小腦袋,一雙黑亮亮的眼珠兒直勾勾的盯着餐桌上的大雞腿。
“母妃,孩兒來晚了,還請母妃責罰。”
朱由崧一路小跑着進來,不用多說,立馬行禮,同時身邊的侍女也識趣的將洗潄盆端了過來。
“現在幾時了?”
姚氏眼眉一挑,掃了他一眼拿起了筷子夾塊香乾放進了脣齒。
“福八,下次吃飯要記時,不要讓母妃每時在等。”
待朱由崧上桌,正妃鄒氏也說了一句,同時拿起了筷子,夾了塊紅燒肉放進了他的碗裡,似不經意的問道:“這兩天你跑哪去了,怎麼不見你到母妃這兒習字?”
“啊?”
朱由崧有些汗顏,上次去王莊,他只給姚氏說了聲,卻忘了鄒氏。不過,這事兒只要隨便一打聽就會清楚,鄒氏現在這般問,想來是心有不滿了,更有可能姚氏也沒和她打招呼。
“母妃,這次去了王莊,當時去得有些急,孩兒給忘了,是孩兒不好,請母妃責罰。”
朱由崧態度擺得很端正,這事兒是他沒理,也只得放下了筷子趕緊請罪。
“嗯,下次記得稟告母妃一聲,母妃也不是不通情理,吃飯吧。”
“嗯嗯!”
朱由崧表現得很乖巧,頭點的像小雞啄米一樣,要多老實有多老實,低着頭立馬扒飯。
“哥哥,下次出去帶上芊芊好麼?”
剛扒了兩口,邊上的朱芊芊瞧了他兩眼,發現他連看都沒看自己,便不高興的開口了,嘟着小嘴兒,道:“都不帶芊芊玩,若下次這樣,芊芊將就將你和母妃對嘴兒的事說出去,哼哼!”
“啪嗒!”
一道筷子落地聲徒然響起,餐桌上一時靜悄悄的。
“咳,咳咳……”
朱由崧好懸沒被嗆死,一臉茫然的擡起了頭。這是哪跟哪啊?只見姚氏一臉錯愕的看着他,正妃鄒氏更是呆怔,手間的筷子也不知道落到哪去了,一時間席間一股異樣的氣氛升起。
“芊芊這麼小就知道對嘴兒的事了?”
片刻的沉寂,姚氏目光轉了轉,不經意間在鄒氏的臉上掃過,繼而哂笑道:“母妃也時常在你哥哥臉上對嘴兒呢,一親就有一個小嘴兒,再親就對上了,是不是?”
“嗯。”
朱芊芊點了下頭,接着又想搖頭,不過姚氏適時的瞪了她一眼,一時間也不也再多說了,只是吸了吸鼻翼兀自的嘟着小嘴。
待侍女再上了新筷子,鄒氏這才還過神來,不過臉上仍是一副冷清絲毫看不出來什麼。
朱由崧瞧了瞧兩眼,也跟着低頭扒飯了,席間也再沒人開口說話,也就竹蘭站在一側服侍着,根本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其她侍女亦是一般無二。
“王妃,容稟!”正在這時,一位侍女進了廳堂。
“何事?”
姚氏擡眼道了一聲,侍女行了一禮肅聲道:“稟告王妃,內院口有一位名爲葉勝的府衛求見王世子殿下。”
“哦?”
朱由崧擡起頭,插口道:“他有說何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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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嗯,你叫他進來。”
說罷,朱由崧繼續扒飯,心裡卻是在想着葉勝究竟爲什麼事而來。
見朱由崧如此安排,姚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到也沒說什麼,正妃鄒氏卻是眉間微微皺了一下,想了想最終還是沒開口。
“見過兩位王妃!”
葉勝一進廳堂,眼見兩位王妃在座,心中一凜立馬低頭行了禮。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兩位王妃,雖然沒有感覺什麼威嚴,卻也有一種難以言述的凜然。
這是不容侵犯的威儀,哪怕是以自己這種出身世家大族的身份,一時間也感到了難言的壓力。
“免禮!”
正妃鄒氏淡淡地道了一聲。
眼見葉勝到來,朱由崧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開口道:“葉勝,你這般急急匆匆趕過來,莫非出了什麼事?”
一般有什麼事情都是王建義和他說,這次居然是葉勝過來?
不過朱由崧一想到王建義的那副容貌,到也是明白了過來,這裡可是王府內院,外人可不能進來,如此一想,頓時心裡咯噔了一下,眼角悄悄瞥了眼鄒氏和姚氏,不過並沒看出異樣來,心裡悄悄鬆了一口氣。
“少爺,府學生員現在聚集王府北大門——望京門的門口。”
葉勝一臉焦急,道:“是爲商稅的事兒!”
“到是來得挺快。”
朱由崧臉上露出一絲冷笑,道:“一共有多少人?”
“有五六百之多!”
“這麼多人?五六百,定然是有領頭的人。”
朱由崧一愣,問道:“你可打聽清楚了,領頭的有幾個人,均是什麼身份背景?”
“領頭的有兩人,其中一個是xa縣城的章氏大族人,名爲:章清,另一個是z縣的範家——範有思。”
“有意思!”
朱由崧意味深長道:“這兩家在洛陽都是商業大家吧?”
“是的少爺!”
葉勝臉上滿是肅然,道:“不過他們族下的商業都是交於外人經營。少爺,我們要不要將王府大門關上?這麼多人很容易出事。“
“關門?”
朱由崧咄了一口,道:“爲啥關門,就開着,我們王府又沒做錯什麼,我看他們誰敢踏進王府大門一步。”
“反了他不成!”
不由紛說,立馬吩咐道:“你馬上下去,帶一千府衛站在大門內排成兩排,刀具齊上,若是誰敢踏進來一步,給本少爺砍掉他們的腿,本王到要看看他們的骨頭有多硬!”
“這,少爺……”
葉勝抹了把汗,很是躊躇,這是不是在兇殘了?
“怎麼,沒聽明白?”
眼看葉勝腿腳不動,朱由崧眉梢一挑,話中的語氣立馬變得深沉,臉色也變得不那麼好看了。
“是,少爺!”
葉勝頓時心中一凜,立馬回道,不也再呆轉身就走。
“等一下,再叫人拿個大鼓擺在門口,不要讓人給弄壞了,本王等下要用,你先下去吧,待本王吃好飯再過來。”
“是,少爺!”
儘管不明白自家少爺爲什麼要在大門口擺個大鼓,葉勝卻是一句也不敢多問,他心裡清楚,自家少爺要說早說了,不說,問了也白問,要是搞不清情理,更是給自家少爺平添了幾份反感。
眼看着朱由崧的表現,姚氏和正妃鄒氏誰也沒插口一句,只是彼此間神色起了變化。
正妃鄒氏怔怔的看着,內心輕嘆了聲:誰家的孩兒在這般年歲裡,就有如此作態?處事有條有理,對下人又不失威信,這才七歲呀!福八怎得會如此的早熟呢?難道這就是民間傳說中的妖孽麼?
鄒氏一想到這兒,驀然又搖了搖頭,這可是自家孩子,雖不是親生,卻也知孝悌懂禮議,怎能用‘妖孽’這種貶鏑之詞呢。
姚氏卻並沒有像正妃鄒氏這般多想,福八表現的越好,她內心越是驕傲,這可是自己親生,一般人生不出來,而且她是知道福八野心的,心裡雖是這般想,卻也不能放任了他,不由開口道:
“福八,母妃看你這‘本王’叫得挺順口啊!”
姚氏夾了塊瓜絲放進了嘴裡,眼眉一挑,似乎漫不經心的開口道:“蠻威風的嘛!你兩位母妃好像都是他人口中的王妃呢,你到是說說,在母妃面前這般是什麼意思?”
“母妃……”
朱由崧有些坐臘了,面色發苦,嘟噥道:“孩兒這不是一時說順口了嘛。”
“哼,在別人面前,那是你的身份,但別讓母妃聽到下次這般,知道沒?”
“是,母妃,孩兒知道了。”
朱由崧趕緊扒了飯,就逃也似的離開了碧荷園,他實在受不了了,呆在兩位母妃身邊,時時刻刻要打緊精神,要不然指不定會出什麼事,反正總歸挨訓。
……
“福王府提高商稅,倒行逆施,篡對知府大人與萬民爭利,我等身爲府學生員定當不允,這是置民於不顧,我等爲民請命!”
“爲民請命……”
遠遠的,朱由崧就聽到了喧囂聲,尤其是最先人說的話,更是讓他不爽,想來這人不是章姓生員,就是範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