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林黨!”
朱由崧眉間緊緊擰在了一起,眼裡閃過一道厲色。
葉茂才,不用說也知道,那是東林八君子之一,是東林黨的骨幹級人物。1612年,坐上南京太僕寺卿。時局朝官黨爭,排斥東林,他以不滿引歸。
剛來洛陽沒幾天,這還沒完全安頓好,怎麼的就找上門來了?自家可沒挑釁他們啊,難道入主了封國,他們還不放心嗎?
朱由崧靠在座椅上,眼裡露出深深的疑色,這事兒恐怕不是這麼簡單,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
“這兩天王府沒出什麼事嗎?”朱由崧想不通,也就將注意力轉到了朱峰身上。
“少爺,這兩天王府也沒發生什麼事,也就是昨天上午王爺出府,據說是去了知府衙門,好像是商量洛陽稅收一事。”
朱峰到也沒多想,只是奇怪自家少爺爲什麼這麼問。當然,儘管心裡疑惑,嘴裡也不會說出來的。
“嗯?”
朱由崧神色一愣,瞬間直接了身子,恍然大悟道:“稅收,那麼說來王府打算提高商稅了。”
手指尖不自覺得敲了敲桌几,驀然,眼裡閃過一道精光,喃喃自語道:“提高商稅,必定觸動了利益,想來有些人不想我們太安生啊。”這樣說着,朱由崧雙眼不禁微眯了起來。
朱由崧的話音並沒有避開衆人,在場的一幫傢伙都聽得一清二楚。
看來自家少爺腹黑的本質快要暴漏了!眼看着朱由崧那一副眯起,且閃爍不斷的雙眼,莊木頭手握着腰刀站在身側,眼珠兒不時的落在朱由崧身上,心思一時間轉動了千百回。
“少爺,看來我們得早做準備了,那些人肯定還有着後招,說不定還會有更下作的手段使出來,我們不可不防。”
秀才王建義原本相互兜在袖口裡的雙手抽了出來,整個人一下子變得精神了起來,雙眼炯炯有神,早就沒有了原先那副老神在在的範兒。
“據屬下所話,東林黨一干利益團休做事極爲偏執。”
王建義皺了皺眉頭,兀自說道:“這次洛陽城內的污水潑到了少爺身上,想來也是一種試探,估計有些人想看看王府的反應,之後會看情況再出後手。”
“少爺,秀才說的也有道理,不過目前還是要查探出是哪一夥人在背後使招子。”
葉勝目光閃了閃,道:“想來和城內的一些商家也不無關係,早做防範也是必要的。”
“少爺,這事兒可不能小看。洛陽提商稅,可不止一個府城,還有邊外的縣城,而且王爺出府提稅收,商稅也只是一部分,還有礦稅、農稅,鹽稅等等一系例有關的雜稅。”
說出這話的人,誰也沒想到居然會是阮標這個吃軟怕硬的訕媚之徒,在場的衆人都是一臉的驚異,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這傢伙看來肚子裡還是有貨的。
朱峰一直以來覺得自己做事正直,雖然嘴上不說,但從來都沒看得起阮標這原先錦衣衛百戶,不過眼下也不由得多瞧了他兩眼。
莊木頭更是雙瞳微縮,臉上驚疑不定,這傢伙難道一直在扮豬吃老虎?現在看見跟着少爺有肉吃,所以開始爆發了?
“呃,阮標,你說說看!”
朱由崧一時間也是訝異不已,也提起了興趣,目光落在阮標壯碩的身軀上,心裡想着這大塊頭到底知道多少。
“這個……”
阮標到是沒想到自己的一席話會引起這麼大的反向,目光瞧了兩眼王建義,只有此人好似閉目假寐一般,不爲自己的話所動。
在他心裡這傢伙纔是個不露聲色的難纏之人,猶其是那一雙三角眼,怎麼看怎麼覺得是個陰沉人物,不好惹啊,要是說錯了,被鑽了空子一口咬上來怎麼辦?好不容易給少爺一點好感恐怕一下子散失殆盡。
“少爺,此事說來話長。”
阮標吧咂了下嘴,乾澀道:“其實屬下所說的,大家都心裡有數,關鍵還是看王爺到底有沒提其他稅收,要只是一種商稅,那還好辦些,而且這提商稅的範圍有多大,這也是個問題。”
阮標說着,擡眼偷偷瞧了兩下王建義,發現其根本沒啥反應,不由得將目光移到了朱由崧身上,開口道:“所以,依屬下看,這事兒還得等少爺去問過王爺纔好考量。”
“嗯,分析的不錯。”
朱由崧滿意的點了點頭,給了個讚賞的眼神,道:“這麼說來,挑事的不一定是東林黨,卻也不能忽略插手其中的可能性。”
“少爺,眼下最緊要的還是派人緊盯府學,普通百姓在這種事上最多也就議論一番,目前知府還沒出臺相關稅收方案,要提防的便是府學的生員。”
“學生鬧事歷來最爲麻煩,這些人大多沒有社會經驗,一被挑動起來,恐怕事情的發展就會超出我們的掌控,事鬧大最後變得難以收拾。”
“嗯,不錯!”
朱由崧不由得點頭,目光掃向了衆人,肅然道:“此事你們定要用心,特別是府學的生員動向,此事關乎大局,王府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絕對不能引起太多人注目。”
“安全局暫時將所有精力都放在這件事上,有什麼消息要第一時間派人來稟告本王,都聽清楚沒?”
“是,少爺!”
……
也就在朱由崧前腳離開錦衣衛校場時,王府北大門的府文廟裡,正上演着一場聲勢浩大的評說。
府學學官大殿的廣場前,七八百人聚集在一起,最前面搭了個二十平米的大臺子,三五人站立在上邊。立在中間的一位,年約三十,丰神俊朗,青袍翩翩,眼裡不時流露出一抹狂熱。
“學員們,我們身爲洛陽府學這一代新星人物,將來定是要走上官場爲民作主,現在爲民請命的時候到了。”
青年狂熱的揮舞着手臂,對着臺下的一衆生員目光綻然,朗聲道:“福王府倒行逆施,與民爭利,要提高商稅,還篡對了知府大人,這是置民於不顧,我們身爲府學生員定要阻止,孔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
“章清兄說得對,我等將以力拒之!”
緊跟隨其身側的另一二十多歲的青年立馬踏前了一步,狂熱道:“孔子曰成仁,孟子曰取義,惟其義盡,所以仁至。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對,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雖千萬人吾往矣!”
“吾往矣……”
話音一落,臺下七八百人俱是高擡手臂,衆志成羣不斷得大聲吼叫,隆隆震耳,威勢一時無兩。
眼看着下方生員躁動,兩人相視一眼,眼裡露出一絲微笑。
就在這兩人的身後隔了十幾米之處,站立了另三個青年文士,年齡也是相差不大,身上衣袍翩翩,也有一番風度,不過其實中一位衣袍較爲樸素,很多地方已經漿洗髮白。
即使如此,這人卻是站在二人的中間,邊上兩位目光都落在些人身上,似乎兩人以他爲首。此人目光清亮,臉上看不出絲毫神色,只是靜靜的看着前面兩人的作態。
“稅收,三十取一,後萬曆一條鞭法施行,改爲十五取一,如此算來也還算輕取,現在今經商愈盛,十五取一足取矣。”
身側的消瘦青年低聲道:“樹崢兄,按理說商稅和農稅不一,商稅再提一些也是應是常理。”
“是啊!”
右側的一圓臉青年也接了話,道:“依我父的言語,洛陽大部稅收來源於農稅,如此重的稅收壓在百姓身上實不足取,可知晉商有多富足,據說千萬兩銀不在話下!”
“取士爲田產,亦可保門丁食廄,不取稅矣。”
中間的樸素青年淡淡的道了一句,頓了一下再次開口道:“利,人之嚮往,章清這般作法無非是傷了他家之利。”
“與王府作對,可知皇上之心?此乃取禍之道。”
青年搖頭,轉過身目光落在二人身上,告誡道:“此事不宜同從,我等當置身事外,免得得罪了福王府同時也惹了知府大人。”
“嗯,樹崢兄言之有理,我父身爲知府主薄,這方面早已告知。”
圓臉青年一臉的認同,接着又笑說道:“且我等均爲府學貢生,若是惱了知府大人,明年府試名額恐怕有得懸了。”
“嘿嘿,我們試目以待吧。”
消瘦青年也是一臉笑意,對着站在臺前鼓動衆人的那風度翩翩的青年似有不屑道:“章清兄這般做作,恐怕也是耳受了學官祭酒大人的口,再加上其自家之利,有這麼一手也不奇怪。”
“不過,我到是聽說福王府的王世子好像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不會吧,福王世子不是才七歲嗎,這怎麼可能?”
“嘿,有什麼不可能的,去年京城香光居士,也就是書畫雙絕的董其昌大人還不是被王世子給耍了!”
消瘦青年一臉的嘿笑,箇中意味不明,悄聲道:“董其昌與時爲尚寶司司丞的袁可立大人交好,你們也知道我家在於hn睢州,且袁可立大人也是出生於此呢,嘿嘿!”
就在這時,臺前鼓動的青年大聲吼道:“學員們,福王府在則,我們現在前去拒之,爲民作主。”
“拒之,爲民作主!”
“爲民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