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莊木頭,那你信什麼?”朱由崧並不覺得意外,只是好奇他心裡是怎麼想的。
莊木頭有些忐忑,不明白王世子的想法,吱吱唔唔道:“我,我娘信佛。”
朱由崧點頭又轉向了葉勝,道:“你認爲呢?”
葉勝毫不遲疑,沒有一絲顧忌直接開口說道:“信天信地,不如信自己,如果真正要說信仰,需要心靈寄託的話,我還是感覺咱們老祖宗傳下來的好。”
經過兩人的問答,朱由崧有些明白了。
國人在思想上有地盤意識,外來的神總不如自家,不過這種意識並不是排斥外來事物,而是一種民族性的傾向,說白了就是傳統性心理,傳統纔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大衆意識。
三人這麼說着,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大教堂內,幾位穿白衣的西洋臉迎了上來,其中一位領頭的老者,看似五六十歲,頭髮略顯糉色。他臉帶微笑,一過來就要伸手碰觸朱由崧的額頭。
“信服主,主……”
“啪!”
朱由崧不容紛說,伸手一把拍掉了西洋老頭的大手,他最討厭別人摸他的頭了,而且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由得目光清冷道:“主沒教你?在未經過他人的認可下,直接碰觸身體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爲嗎?”
如此一幕讓莊木頭和葉勝兩人大爲意外,原以爲朱由崧信溫教呢,不過現在看來卻是自己倆多想了。
“呃,抱歉小王子殿下,是我過失了。”馮德讓微微躬身行了一禮,嘴上說着抱歉,臉上還是一副笑容。
顯然,馮德讓是認識朱由崧的,他曾到福王府遊說教義。他的中文說得非常好,還有一股濃重的南京腔。
“這位小王子是個可以利用的人,耶穌要行於東方世界,讓主的榮光照遍這塊土地,必須得有身份的貴族來給予支持。”
如是想着,馮德讓手裡持着十字架用熱切的眼神看着朱由崧,道:“不知小王子殿下來教堂所謂何事?”
在他想來,小孩子定然是興致所至,只要自己稍加哄哄說不定主的懷抱又要多出一位子民了,而且是位非常有分量的東方貴族,要是通過貴族的支持,今後還會多出很多很多……
朱由崧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擡頭看向了教堂正前方,在十來排禮拜位子前面有兩臺自鳴鐘,大的半米多高,直接放置在正堂耶穌掛像邊上,小的一個大概只有一尺來長,置於案几上。
“呃,王子殿主,你不會是想……”馮德讓順着他的雙眼看去,頓時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嗯,就那兩臺了。”
朱由崧點了下頭,小手一揮,“莊木頭,你和葉勝一人一臺搬回王府。”
“是少主殿下!”不必多說,少爺既然發了話,哥倆個擡走就是了。莊木頭和葉勝兩人表現得很帶勁,直接跑了過去,那東西可是稀奇貨啊,哥幾個早就想一探究竟了,嘿嘿。
“不,王子殿下,你不能這麼做!”
眼見於此,教堂內的一干傳教士臉色大變,馮德讓老頭立馬大聲喝止,卻不管用,直好對着朱由崧語氣委婉,道:“王子殿下,這是我們教堂的私有財產,你不能……”
“得了,呆會你去王府領銀子就是了。”老傢伙一毛不拔啊,真當自己好說話?朱由崧腦子裡這樣想着,自己怎麼可能會放棄,此次過來就是打這東西的主意啊。
要知道目前除了廣州大教堂,也只有皇宮內有這東西,而且還是萬曆的心愛之物,大的被置於精美的閣樓之中,由宮內專司報時,小的則是時常帶在他自己身邊把玩。
“這,這不是銀子的問題。”
馮德讓有些頭大了,面前的孩童才六歲,講不通道理又不能來硬的,而且孩子的身份還是中國皇帝最喜愛的孫子,他得罪不起呀。
“怎麼辦,怎麼辦?每個星期做禮拜必須得準時,目前也沒有多餘的自鳴鐘啊,看來只能找當朝官員說項才行,相信只要向當朝官員上報,中國風聞奏事的言官肯定不會放過此事的。”
“對了,還有主的忠實信徒徐光啓!怎麼把他給忘記了?”如此想着,馮德讓也就不着急了。
一見馮德讓如此輕易退縮,朱由崧有些意外,轉眼一想就知道這西洋老頭打的什麼主意了,定是想找人上報,以前也發生過這類事,曾有官員想強搶,結果捅到了朝堂上。
這般想着,朱由崧心裡已然有了打算,說不得要讓這老頭知道點厲害,好整以遐地打量了教堂說道:
“大主教,這幢教堂是我皇爺爺賜予利瑪竇的私人財產,不過他已經死去三年了,而且也沒留下繼承人,按理說現在可以收回來了,可能皇爺爺已經忘記這事,我正打算要不要去說一聲。”
嘶,這是想幹嘛?
馮德讓老頭一臉驚駭,這,這是什麼意思?威脅嗎,這是小孩子說的話?他才六歲,主啊,我是不是看到了天使?
不管西洋老頭怎麼想,朱由崧絕對不可能放棄,這東西搬回王府是用來仿造的,爲了今後王府的財權,他總得做出點花樣給福王和兩位母妃看看不是,總不能將皇宮內的那臺給拆了吧?那可是萬曆的心愛之物,朱由崧也不敢亂來呀,只能將主意打到教堂身上了。
“少爺,我們搬來了,這東西也不是很重嘛。”莊木頭力氣最大,一人熊抱着最大的自鳴鐘,臉上咧着嘴。
至於小自鳴鐘麼,葉勝就是一把抓在手裡,也不費話直接站到朱由崧身後,一臉酷酷的樣子,簡直就是個打手兼強盜。
“你認爲呢,大主教!”
朱由崧瞧了兩眼,轉而再次看向馮德讓,他纔不管這西洋老頭心裡想些什麼,齜着一嘴白牙,道:“想來大主教不會做出讓人不愉快的事吧?”
馮德讓眼角抽搐,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朱由崧主僕三人抱着自鳴鐘大搖大擺的離去,腦子裡不停重複着王世子殿下臨走前的那話兒:想來大主教不會做出讓人不愉快的事吧……
再想到王世子殿下說這話時,齜着那一嘴的白牙,雙眼泛着冷笑,不知爲何心裡不由自主的打了個突,總感覺上帝在東方世界似乎有麻煩了,而且是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