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一 玉荷險境入另遭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徹了整個靜怡殿。
宋初蓉因爲氣憤而大口喘着氣,一旁的李嬤嬤趕緊扶了人來坐好,端來一杯清茶,“娘娘息怒,保重身體啊。”
宋初蓉喝了一口茶,緩了氣,卻是把接下來的茶直接一把摔在了大廳面前,只見茶杯“嘭”地一聲,清脆地碎在地面上,彷彿落在了在場每一個宮女的心裡。
“玉荷,你好大的膽子!”
“奴……奴婢知罪!娘娘饒命啊!”玉荷拼命在底下磕頭,頭皮已經滲出了絲絲的血跡。她原本還以爲自己是淑妃娘娘派下來的,七皇子總會顧及幾分,卻不曾想過他竟然能如此狠心!
七皇子怎會如此!玉荷一下子想到了,溫素心!
底下磕着頭的臉轉而扭曲和狠毒,溫素心!都是因爲她,所以七皇子纔會連自己母妃的威嚴都不管了!一定是,一定是這個狐狸精不知道用些什麼狐媚的法子肆意勾引七皇子,所以七皇子纔會這樣子對自己完全不放在心上!
玉荷狠狠地握緊了拳頭,指甲鑲進了肉裡卻渾然不知,她即使再如何狠溫素心,可現在也已經沒有辦法了。她的臉上不禁浮現了一絲悲傷和絕望。
上座的宋初蓉看着玉荷這一副千嬌百媚的模樣,心裡更是窩火。似乎最近開始,這個庶子就開始隱隱約約出現了什麼問題,以前,那殷王府裡頭塞了那個多的丫頭,哪裡見過他有什麼別的不滿?這一回,玉荷不過送去了半年,他卻已經大膽地直接把人送了回來,說這丫鬟心術不正,他尉遲甫受不起!
宋初蓉開始覺得,有一些事情,似乎不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樣了。她開始覺得了一絲危機,現在朝廷裡頭暗潮雲涌,變化莫測,東宮那一頭,也應該快要按捺不住了吧。
“來人。”
“把這個宮女,拖出去吧。”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啊!娘娘饒……”
“皇后娘娘駕到!”
宋初蓉一驚,趕緊站了起來迎接,只見皇后穿着華貴的明黃色宮裝,披着一條橘色錦繡外衫翩翩前來,貴妃可嫵媚、可賢淑,但皇后,一定都是端莊和華貴典雅的,正如此刻的嚴皇后,頭上的鳳冠在透過窗戶投射下來的光束反射開來,彷彿背後沐浴着聖光,混着叮咚作響的金流蘇簪子。
可誰又知道,這光芒的背後,又藏了多少東西?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給皇后娘娘請安。”
“淑妃妹妹快請起。”
嚴皇后虛扶了一把,笑得溫和,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宋初蓉把人請到了上座,自己坐在了旁邊的席子,只聽對方問道:“方纔還聽着妹妹這頭熱鬧得緊呢,不知發生了何事?”
宋初蓉一聽,抱歉一笑:“讓皇后娘娘見笑了,不過是教訓一個不知規矩的宮女罷了。”
“既然如此,妹妹又哪裡用得着這麼大的火氣,生生拖累了身體,”皇后看着淑妃一臉謙遜的模樣,眼底沉了沉,“今日本宮正瞧見御花園的荷花開得豔麗,本想過來跟淑妃娘娘一同前去呢。”
宋初蓉趕緊賠笑着說:“是嗎?得皇后娘娘親自邀請,臣妾高興還來不及呢,正好今天被宮女拂了幾分心思,倒是不想呆在這靜怡殿裡頭了,不知皇后娘娘可否讓臣妾陪同,也好散散心呢?”
“如此也好。來人,速速備轎。”
嚴皇后高興地往前走了幾步,正好路過玉荷還滿臉血跪在一旁的樣子,彷彿現在才後知後覺地看到了這個人,驚呼了一聲,一旁貼身服侍嚴皇后的大宮女珠翠看此,厲聲問道:“這哪裡來的宮女,竟然滿是血氣衝撞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你該當何罪!”
玉荷心裡一驚,趕緊又是一個磕頭:“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可恕罪了個半天,卻什麼也說不出來,玉荷已經幾乎沒有剩下多少力氣了。嚴皇后卻笑着問:“這個宮女,跪了個半天,倒是對自己有些什麼罪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在這恕罪了個半天,反而看起來實誠呢。”
宋初蓉聽着,心裡打量着嚴皇后的算盤,一邊附和着:“皇后娘娘果真是仁慈寬厚之人,聽娘娘一言,這宮女以後定是福運有加的。”
“瞧你這甜嘴。”
“娘娘,臣妾不過說說心裡話。”
“呵呵,你啊……”嚴皇后收下了所有的讚賞,隨手拔了頭上的一根碧玉金鶴流蘇釵便輕輕地讓人放在了地上,在衆人驚訝的眼神下轉過頭來看着宋初蓉,“今日倒是有緣,妹妹,不知本宮可否收下這名宮女。”
“這……皇后娘娘?”
嚴皇后卻點點頭,一點都沒有給人反駁的機會:“我看這宮女倒是個不錯的苗子,雖然帶了些血氣,可今日還能跟妹妹出來,那御花園的景色異常美麗,定是這宮女也有用自己的血氣爲妹妹帶來福分呢,本宮倒是羨慕得很了,不知有沒有這個福也讓她伺候自己一二?”
“這宮女能爲皇后娘娘分憂解難,帶來福分,定是她畢生的福分,若是娘娘以後福星高照,臣妾還得眼巴巴到皇后娘娘您這討一些喜氣回宮呢。”
話說到了這裡,又豈有不從之理,淑妃這個時候終於開始明白了嚴皇后的算盤了,怕是提前收到了殷王府的消息,還想要把這名女子送到那府裡頭去,好讓她的那個兒子無心朝政,沉於女色吧。
淑妃宋初蓉這個時候暗地裡嘲笑了一聲,這多疑的嚴皇后,怕是把重點都給攪亂了不成。那甫兒,不僅沒能得皇上的寵愛,自己平日也懶得見他幾回,莫說這人榆木腦子,對那上位者的位置從不上心,更何況太醫也說過,如今的尉遲甫能活下來,也就僅僅是靠着那麼一點武功的底子罷了。那身子是極差的,不要說是爭那位子了,他能活得下來就已經實屬不易了,這樣的棋子,根本沒有辦法爲自己謀到什麼位置。
所以,若是嚴皇后把目光還放在自己的小……算了,丘兒年齡如此之小,怕是如何也耽誤不了東宮那位的大業了。
跟着嚴皇后不過了了走了幾圈的御花園,待她帶着玉荷離去,宋初蓉緩緩地望向了京城方向的遠邊,沉了沉,心想。
這天,究竟得什麼時候還是變呢?
……
京城,集市。
夏日炎炎,女子皆穿上了輕薄舒適的單層薄褙子,或者是衫裙等等,集市的吆喝聲不絕,更有不少的文人雅士在街上碰見,行個禮,約着一起去京食樓喝上個幾壺。
溫素心穿着一身素淨的灰綠色褙子,裡面穿着一件明黃色的繡花抹胸,一條輕盈的襦裙,扎着靈巧的元寶髻,帶着紅豆這邊看看,那邊瞧瞧。
兩個女孩子是逛得不亦樂乎:“紅豆,你看那邊可有賣什麼?”
“小姐,那邊有孩子用的衣服買呢。”
“那好啊,可以去看看,走走走。”
“小姐小姐,那邊可有首飾賣呢,不去看看有沒有給孩子用的平安鎖?”
“啊對噢,平安鎖,那我們去看看吧。”
“……七,不是,公子……”
“怎麼?”
“您不累嗎……”
“……”尉遲甫想了想自己有那麼一些些酸累的腳,點了點頭,“有一些。”
“……女人真可怕。”許樂天一臉疲憊地看着自己手裡的兩包東西,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在疼。
若不是他和七皇子內力深厚,一般人早就已經腿疼得不行了吧?爲什麼這兩個人姑娘還能走得這麼有興致啊?
“七皇子,你覺得……女人都是這樣的嗎?”
“……”尉遲甫給他扔了一個白眼,“我又沒有娶親,不知道。”
“七……不是不是,付公子!付公子!”
溫素心轉過身來,看着緩緩移步過來的尉遲甫和許樂天,手裡各拿着一個不同的平安鎖,笑着問:“快看,你們覺得哪個給小孩子帶上會比較好看?”
尉遲甫看着兩個平安鎖,一個金一個銀,款式一樣,只是細節上有所不一樣,金色的平安鎖上刻着搖搖欲墜卻不見倒下的蒲公英花,而銀的平安鎖上則是一直平步青雲的鷹。
“鷹的這一隻倒是跟男孩子般配,”許樂天在一旁看着,笑着說。
尉遲甫卻點了點另一個金色的平安鎖:“這個好。”
“咦?”溫素心低頭看了看,疑惑地問:“爲什麼?”
“姬先生那樣的爲人,說不定不會在意孩子會不會平步青雲。”尉遲甫思量了片刻,破天荒地回答了她的問題,可在許樂天看來,彷彿就是見了鬼似的,什麼時候他的主子還會這麼認真地回答別人問題了?今天莫不是出了什麼大事不成?
溫素心也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那刻着蒲公英的平安鎖,思索着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不定師父會更加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像這個蒲公英一樣,堅強和屹立不倒?”
尉遲甫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溫素心也是突然靈臺清明,眼前一亮便點了點頭:“確實不錯!那就這個吧!”
旁邊的老闆已經笑開了臉來,稍稍彎了彎腰,兩隻手合在面前輕輕搓着,彷彿在搓着自己即將到手的銀兩,可是長得卻像老實的人家,只是憨憨地笑着:“姑娘可要拿這個送給孩子?這樣的平安鎖意頭好呢。”
“確實確實,”溫素心聽完尉遲甫說的,竟然越看越覺得喜歡,就拿了過去,“店家,這個金的就勞煩您幫我包一下吧。”
“好嘞!”
“慢。”
尉遲甫突然叫停了店家的動作,拿起了另一個平安鎖來,遞了過去,“這個也一起,這個玉的就不用包了。”
衆人一愣,尉遲甫在所有人懵逼的情況下拿起了白玉製的平安鎖,上面淡淡地刻着兩朵梅花,白玉卻看上去是極好的,在白日的光芒照耀下泛着晶瑩的光,尉遲甫一手伸過去前面。
“……怎,怎麼……”
“給你的。”
“……啊?”
尉遲甫看着溫素心整個人懵掉的樣子,心裡不禁疑惑了起來:
不都說姑娘家喜歡這些麼?方纔看着她一副眼裡帶光的樣子,兩個人逛得不亦樂乎,怎麼現在整個人都懵逼起來了?
“不想要?”
“……那我就要吧。”
溫素心最終還是美滋滋地拿了過去,哎嘿,反正便宜不佔白不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