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落花洞女是湘西三絕中最爲神秘的,據我說知,到了今日,湘西許多少數民族裡依舊奉行着這個古老的神秘習俗。“落洞你們應該也有所耳聞的,有些女孩子咱們今日看來就跟魔障了一樣,說自己註定是要嫁給洞神或樹神。咱們聽着很可笑,但在當地人眼中,這種事卻是每隔幾年就會發生。”
落花洞女小的時候跟平常姑娘沒什麼兩樣,一直到了十四歲開始,她們的生活節奏可就有變化了。起初是辟穀,不吃葷腥,這樣維持到15歲,過了一年後,她們幾乎就斷了自己與外界的聯繫,尤其是男人,甚至連自家的父親都不見一眼。
通常情況下,生活在大山中的生苗子,基本都是十四五歲這個年齡就找到歸宿了。但落花洞女是不允許出嫁的,家裡一看到姑娘有這勢頭,立刻就會阻止那些男孩提親,並請來寨中的老巫,或者蠱婆爲女兒問命。
問命的形式也很簡單,湘西苗山中有一種稀奇古怪的花朵,此花名叫仙女草,這種仙女草屬於藤本植物,轉盤與林中的大榕樹伴生。相傳,仙女草只有在樹身娶親之前的一年裡纔會開放,仙女草開花後散發出的花香會招來與它情定終身的落花洞女。
山寨裡的老巫,帶着女孩找到仙女草,待到了晚上,一家人躲在附近偷看,姑娘則一個人跪在榕樹下,仰望樹上盼着的仙女草。若是姑娘看着看着,默然落淚了,你也不用覺得稀奇,她是喜極而泣。隨着姑娘一滴滴晶瑩的淚水滑落臉頰,樹身上盼着的仙女草花瓣也會慢慢飄零而下,灑在女孩頭上。這花兒,就是被她哭落的。
“看吧,老師就是老師,楚姐姐,教授講的可比你完整多了,你那就是一筆帶過!一點神話色彩都沒有。”馬程峰插嘴說道。
“廢話,老師見多識廣,要不怎麼是我最崇拜的人呢?”
“呵呵……你們不用恭維我,還沒有完,你們繼續往下聽。”教授微微笑道,誰都願意聽奉承的話。
少女哭落了仙女草,便是最好的佐證,從此以後,山寨之中就算是老巫和土司都要聽從少女的話,因爲她明年將成爲落花洞女,將嫁給山中的神靈爲妻!會保佑整個山寨的。
至於什麼時候嫁,可不用其他人操心,按東北話來說,這姑娘哭落了仙女草後就算是“出馬”了,自己有很第六感,知道什麼時候要嫁給神靈爲妻。
快到日子的時候,姑娘會換上一身紅彤彤的喜慶衣服,然後獨自一人找個揹人的山洞裡住下。說來也是奇聞,落花洞女住的山洞,裡邊準保是芳香四溢,而且那香味就跟仙女草盛開時的味道一模一樣。
落花洞女就這麼坐在洞內,一坐興許就是四五日,十來日也是有可能的,這個過程中,她不吃不喝,就這麼幹坐着。可不管絕食多少日子,不但不會餓死,而且身材也不會消瘦,就連臉色也是越來越粉嫩,並且身上隨之也會散發出仙女草的芳香。
都是娘身上的肉,誰家當爹孃的不心疼,爹孃就在洞外焦急的等候着,但卻不敢進去打擾女兒。有人提出一種說法,說落花洞女在洞中靜坐絕食的這段日子裡,其實就是爲了排除活在人間十幾年來積攢的俗氣和污垢。
待她站起身來,重新走出山洞的時候,家中就要準備嫁女了。其實這嫁女跟準備喪事也差不多,因爲女兒大婚之日就是離開人世之時。
落花洞女臨走前,會把貼身的花兜兜掛在大榕樹上,以此證明她今生今世都是神的妻子,絕不會背叛它!這花兜兜也有講究,必須得是他靜坐洞中絕食那幾日貼身穿的,穿了那麼幾天後,花兜兜上邊也帶着她的體香呢。而且,就算回家了,女孩內裡也不能再穿兜兜了,必須換上苗女出嫁時的細袍,掛上滿身的銀飾,準備神靈迎娶她。
這人本就不吃不喝多少日子了,體內的陽氣也要散了,等回到家裡,還是不吃不喝,那身體能受得了嗎?一般用不了幾天,也就死了。但她們死的時候,基本都是面帶微笑,神態舒緩,絕無痛苦之相。
“我靠,雖然這段子有點小浪漫,不過……用自己的生命爲代價,這樣的愛情不要也罷,我看八成是苗山中有某種勾魂的精怪吧。”馬程峰說。
“呵呵……我這也是聽來的,大夥聽聽就罷了,別當真。不過有一點,你們看,這老巫洞前的大榕樹上掛滿了花兜兜,我想,這山洞肯定就是曾經落花洞女絕食靜坐過的。而且還不止一個落洞。”教授斷言說道。
“教授的說法跟我的意見一樣,不過我有一點想不透,你們看,小啞巴非但對老巫洞完全沒有畏懼排斥的意思,好像還挺想進去的?一個小孩,還不懂事呢,他對恐怖的認識應該是很直觀的,哪裡黑,哪裡沒去過,他肯定就排斥。”那咻死死拽着小啞巴的胳膊說。
馬程峰點了點頭。“嗯,我覺得那天小啞巴肯定是在洞裡邊看到了什麼,你們還記得嗎,他是自己哭着跑出來的。”
“小啞巴,告訴姐姐,你那天到底看到什麼了呀?”楚天月重新把他包了上來,捏了下他髒兮兮的小臉蛋問道。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別指望一個啞巴會說話。
“算了,等以後有空了咱再研究老巫洞吧,趕路要緊,咱們明天你早上務必要走出這片山林。”教授朝大夥招手,示意他們跟上來。他對落花洞女的傳說沒多大興趣。
“哎呀!!!”大夥正低頭趕路,突然,走在最後邊的楚天月大叫了一聲,回頭一看,她捂着左手手背正皺眉頭呢,手背上也不知道是被什麼給傷了,因爲劇痛,她不得不鬆手,懷中的小啞巴從她身邊跑了出去,順着山谷斜坡已經滑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