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有東源電子廠這個利好消息,晚上回去周紅霞並沒有暴跳如雷收拾我,只是警告我以後和朋友出去玩時不準關掉電話。
第二天周紅霞沒有去市場,和我一起坐車跑到外灘石排鎮東源電子廠考察。東源電子廠規模確實很大,每個部門的員工都井井有條,非常忙碌。周紅霞不由得心花怒放,時不時瞅我。我表情漠然,不知爲什麼,面對東源廠的興盛我內心的隱憂一點也沒有減少,可是我又找不到理由拒絕與這麼大的廠商合作。所以考察非常順利,雙方進行了友好愉快的溝通,合作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回到上海我們就開始籌錢,把所有有聯繫沒聯繫的同學與親友的電話都找過來,然後一一給我們電話,把眼前的困難以及將來的前景向我們作了個十分美好的描述。我還向吳櫻花借錢,吳櫻花說商海險惡,雲譎波詭,勸我慎重一點,我不以爲然。吳櫻花見我勝券在握的樣子就沒有多說,沒說借也沒說不借。我其它的親友與同學知道我眼前的情況確實不錯,都願意把錢借給我。吳海並沒花什麼力氣就從自己同學親友那裡籌集了二十來萬,周紅霞的親友那邊說好了都沒去拿。
很容易湊到這麼多錢,兩人都很開心,我更是躇躊滿志,覺得成功在握。晚上我們還去了酒巴,在閃爍的燭光下重溫一起拼搏忙碌的時光,構想未來美好的生活,很晚纔回到家裡。
東源電子廠的訂單並沒有很快下來。每天周紅霞按時到市場守櫃檯,做一些臨時的單。我也沒心思去外面跑單,離開道爲公司後我就沒用心跟過一個單,所以我們的客戶都是從櫃檯接的,大多是短期的。雖然如此我也很滿意,短期長期都無關緊要,有錢賺就OK。剛開始我還經常提醒周紅霞不要老做水貨,以假亂真,周紅霞充耳不聞,慢慢地我也懶得說了,睜隻眼閉隻眼,在上海北做生意過得去就可以了。我也經常去市場幫忙,有時在家裡讀書,偶爾溜出去和彭芙蓉幽會,與文靜也會過兩次面。周紅霞是無暇管我的,只要自己不捅出簍子就好了。
有錢真是好,自從我送了戒指給彭芙蓉後,彭芙蓉對我是千依百順,只要去找她,她請假也要陪我。對於自己的不忠我從沒感到過內疚與不安,也沒有覺得這是道德與法律唾棄的。我常想男人偶爾拈花惹草是可以理解的,只要不縱慾過度,見異思遷,忘了家,忘了老婆或者孩子就可以了。再說一個男人面對美女不心猿意馬那隻能說明兩個問題,一是這個男人生理有問題,身心不健康,另外是這個男人不成功,沒有足夠的餘錢來花心。雖然我還沒有成功,但是吳康樂,劉國韋以及那些熟悉與不熟悉的活生生的例子讓我的心無法平靜下來,全心全意,忠貞不渝地愛周紅霞。我覺得不管自己在外怎麼胡來,只要周紅霞不知道就沒有傷害她,所以我對自己的電話與住址是嚴格保密的。文靜雖然知道我電話,那也不過是朋友之間的正常來往。
有一天傍晚周紅霞陰沉着臉回來。那時我也剛回家不久,下午同彭芙蓉纏綿了半天心情正愉快,笑嘻嘻地問她爲什麼不開心。望着我那事不關己的樣子她氣不打一處來,張口數落我一天到晚吃了飯只知道瞎逛,什麼事也不幹。我被她罵得瞠目結舌,不過我不在意,繼續笑了笑討好她說,“有你這麼厲害的老婆我還要幹什麼呢。”“厲害個屁,今天就
被人欺侮了。”接着把櫃檯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訴我。
原來有個客戶找她訂了兩萬元錢的貨,她給了我水貨客人知道後就把貨退給了她。按照行規她去調貨時人家會主動告訴她哪種是水貨,哪些是正品,正品是包質量的,水貨即使有問題也不能退,雙方事先說明願拿就拿,不敢拿就不拿。在上海,許多人爲了獲取更高的利潤,就專做水貨與假貨。所以這一單她是完全血本無歸,這實際上是自作自受,怨不得人。
我也有點難過,這是我們做生意以來吃的第一個啞巴虧,就象被人重重的摑了一掌,實實的疼卻不敢言語。
我並沒有埋怨她,無所謂地說,“吃一塹長一智,以後注意一點就好了。”想了想又說,“往後還是不要做水貨,怎麼說我們也算完成了原始積累,手上也有點餘錢,守着櫃檯,安分守紀,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誠信經營,還是能做出一番事業的。”“嗯”周紅霞乖覺地點點頭。
我扶她到沙發上坐下,又安慰了她一番轉身走進廚房開始做晚飯。
東源電子廠到四月份才陸續向我們下單,到月底總共下了四單,貨款達到了五十三萬五千,實際才花了四十萬不到。因爲是月結的周紅霞也不敢摻假,都是實實在在貨真價實的東西。
做完一個月我們又開始準備錢調第二個月的貨了,按月結三十天算我們至少要押兩個月差不多一百萬元錢的貨在東源電子廠,要到第三個月才能收第一個月的錢。我們手上還有十萬元錢現金,周紅霞的親友都還沒動,週轉資金用不着擔心。
靜下心來想一想我覺得自己這樣做是有點冒險,也曾經深思熟慮過,也許是利潤衝昏了頭腦,加上週紅霞總說不用擔心,所以並沒有退縮。每天除了去市場幫周紅霞打理生意,就在家裡學習,成功不能光靠一個小小的櫃檯,需要不斷的學習與努力。我甚至開始覺得自己需要開一個實實在在的公司了,與劉純真,劉國韋我們在上海一爭高下。
日子過得飛快,五月中旬東源電子廠後面的單還沒有來。我就要周紅霞打電話去催問。周紅霞打第一個電話是盲音,再打還是盲音。我的心一下收緊了,咬着牙不敢出聲,周紅霞緊張地望着我。我用手掌蓋着自己的額頭向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安慰她不用擔心,可能人家電話確實壞了。我嘴上這樣說,心還是壓不住急促地跳動,甩了甩頭說,“我過去看一下,”說完就往外走。她望着我的後背雙手放在胸前開始祈禱。
我匆匆趕到石排東源電子廠不鏽鋼的伸縮廠門上貼了法院的封印,保安室裡坐的是巡邏隊員。有些與我一樣的供應商站在廠門外望廠興嘆,罵娘,廠裡的工人早已走散,若大的工廠沒有人顯得特別空曠冷清。我頭腦一片空白,僵在那裡好一會才緩過氣來。望着人去樓空的廠區和工廠那生冷的大鐵門,我恨不得把東源廠的老闆與採購員都殺掉,然而我根本找不到發泄的對象。我的仇恨與怒火無處釋放,只能向着天空大吼,心酸得眼淚差一點掉出來了。
聽其它供應商議論,東源廠的老闆與高管一夜之間消失了,連工人的工資都沒有發,當地公安局調查說東源廠是正式倒閉的,不屬於詐騙。
1818車子穿行上海非常緩慢,不過我的運氣還是蠻好的,我去到茂業時彭芙蓉已經下班了
還沒有走,站在專櫃和上晚班的同事說笑。我叫了她一聲,她聞聲回頭發現是我高興得差點撲到我懷裡。我微笑着牽起她的手詢問她下班沒有,她白了我一眼說正準備回去。我二話沒說拉起她的手,在她同事的注目下翩翩而去。
那天晚上我們又喝了許多酒,不過都沒有醉。後來只有朱建湘一個人回去了,吳康樂與劉國韋帶着各自叫的小姐一起過夜,我也沒有回去,我離開上海就把電話關了。
第二天早晨醒來快到九點了,我連忙叫醒彭芙蓉匆匆洗漱完畢去退房。吳康樂與劉國韋的房門還是緊閉的,我笑了笑,正準備離去,彭芙蓉又央求我的電話號碼。我再次微笑地搖搖頭,她很生氣,悻悻地走了,連早餐都沒吃就去上班。望着她的背影在人流中消失,我又習慣性地打了個響指,微笑着去吃早餐。
吃完早餐我又在街上磨蹭了一會,估算着電子市場已上班了一會才趕過去,然後假裝醉眼惺忪地出現在櫃檯。周紅霞生了一晚的氣,非常惱恨,本想大動肝火罵我,又礙於市場上許多人,狠狠地咬了咬牙說,“晚上回去收拾你。”
我睜着發紅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喃喃自語說,“昨晚喝太多久了,劉純真我們兩個還在賓館睡呢。沒什麼事我回去休息一下。”周紅霞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見我有氣無力的樣子就沒有說什麼。我見她沒出聲,趁機溜走了。
我在家裡睡了一上午,在樓下的快餐店吃過中飯後就去了市場。東源電子廠的採購又來到我們櫃檯了,這次又要了我們不少貨,現金結算,我在心裡盤算了一下利潤都差不多兩萬元。貨款交清後採購爲難地說我們老闆要求做月結,不能繼續做現金了,又說我如果擔心貨款拿不到可以到我們工廠去考察。
我大度地說,“東江廠我知道,只不過是月結時間不能太長,你也知道我們櫃檯是薄利多銷的小本生意。”
“能理解,”採購點點頭,“要不你明後天抽個時間到我們工廠,一來了解我們的實力,另外跟我們經理談一談,把合同確定下來。”我與周紅霞滿口答應。客人走後我就同周紅霞商量怎麼籌錢,還說吳康樂願意借一筆錢給我。
“怎麼可能,我會借錢給你?”周紅霞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你是怎麼同我說的?”
“昨晚喝酒時我說有個大單想找我們合作,劉國韋因爲還在冷水鋪不想參予,朱建湘說自己沒資本冒這個險,吳康樂要我們把單交給我做,合作不幹,還說如果我們自己確實想做的話我願意借三五萬元錢給我們。我在想我們是不是有點冒險呢?”
周紅霞不這樣認爲,想了想說,“富貴險中求,做生意就好比賭博。如果我們把單交給獐子變成的魔鬼吳康樂,我肯定會做,我那麼狡猾的人都樂意做應該不會有很大的問題吧?要不這樣我們明天去東源電子廠看一看,瞭解一些情況再說。”看樣子她是非常想賭這一把。
我點點頭不再說話,內心還是猶豫不決,很明顯劉國韋即將轉戰上海,這說明我的生意非常好。自己不賭這一把就只能一直跟在吳康樂,劉國韋的後面望塵莫及。我們四人只有朱建湘最謹慎,所以我幫人打工的時間最長,到目前爲止在我們四人中也是最後的一個。冒險不好,謹慎過頭也不見得完美。我思索了一會,又藉故離開了市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