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兩個孩子被張嬸子帶在隔間休息,蘇秋雨身子還很虛弱,爲了去除蠱毒流了那麼多的血,別說有奶了,就是自己坐起來都費力。
蘇秋雨喝了湯藥就沉沉的睡去,消瘦的臉頰看起來讓人心疼的很,眼底的烏青無法消散,這身子本就虛的厲害,加上心事沉重,不見長胖倒是越發的看着讓人心酸了。
冰涼的手指從蘇秋雨的額頭撫過,長長的睫毛緊密的閉合在一起。
盧玄清拿過一旁的熱帕子小心的開始幫她擦拭起來。
娘子是最愛潔的,生產後她昏迷期間他爲她擦拭過後,這幾日都沒見屋裡要水,想來娘子是沒有力氣自己動手。
盧玄清擦拭的很仔細也很小心,喝了藥的娘子睡都特別的沉,骨瘦如柴,以前抱起來肉肉的娘子此刻都有些硌手了,他避開她纏着布條收腹的小腹,從頭到腳,從上到下,就連最髒的地方他也沒有半點嫌棄。
藥水熬成的湯汁極爲滾燙,連他的手湯的通紅他都一聲不吭。
娘子不能受涼,每日夜裡如此擦拭一下,也能讓她恢復的更快。
換上了乾淨的衣衫和內襯,盧玄清又將旁邊的涼水倒掉,溫了一壺水在牀頭,娘子早上醒來就能喝了。
娘子的手上有着許多已經淺淡的咬痕,盧玄清每看一次,這心裡就會疼一次。
當初娘子受到情人蠱的折磨,這每日的疼痛煎熬都沒哼一聲,就連他每日睡在她的窗戶之下都沒發覺。
這些咬痕是娘子受不住的時候自己咬的吧。
他的脣輕輕碰上那些痕跡,他怎麼會怪娘子呢?怎麼捨得怪娘子呢?
娘子對他如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是沒有良心的人,從娘子救他開始,他就知道,娘子當初是沒有想過要他付出什麼的。
那時候娘子以爲自己是傻子,還想着要照顧自己一輩子,她是什麼樣的人他難道不清楚嗎?
上輩子不管柳誠毅和娘子之間有什麼糾葛,在娘子跳下城樓後,一切都結束了。
再者,被家族除名,被世人嫌棄,那時候的娘子對柳誠毅就已經是一種執念了,即使再多的感情,那一跳也不會再有了。
他不傻,他看的非常清楚。
他曾經有過震驚,有過害怕,可是他卻沒有半點怪罪和被欺騙的感覺。
如果換了是他,他也不會隨意說出這個秘密。
但是娘子說了,那是娘子不想騙自己一輩子,不想讓自己活在謊言之中,他其實該高興的,至少娘子連最大最大的秘密都告訴他了。
可是他也是很難過的,他難過,是因爲娘子重生一次了明明想要重新生活了,可是柳誠毅就像似一個惡魔一樣在她的生命中徘徊,趕不走,驅除不了。
他的娘子何其無辜?他的娘子何其可憐?
他怪什麼?怪也是怪自己沒本事保護不了娘子,怪也只是怪柳誠毅不放過他們。
娘子沒有錯,即使娘子曾經錯的離譜,可是娘子也爲自己的過往買單了。
她用一條命結束了前世的一切,結束了所有不該發生卻又發生的一切,這還不夠嗎?難道還要用這一生也來補償?
不是的,這一生已經不同了,他們兩人在一起了,他們兩人經歷了磨難、痛苦纔在一起,他從來沒有懷疑過娘子對自己的心,日子是他們兩人在過,不用看別人的眼光。
更何況娘子爲他生下了那麼可愛的一雙孩兒,他感謝娘子都來不及。
如果不是娘子救他,他還有命?還有一家四口的團聚?還有奕風這個好兄弟?
都沒有,他的一切都是娘子帶給他的,他不會怪任何人。
他只會感激娘子,更加的愛護娘子。
娘子對他已經做了最大最大的犧牲和愛,他能做的是回報,是加倍的愛娘子。
那些什麼前世今生哪裡比得過當下的生活?
盧玄清笑了笑,看着娘子熟睡的樣子,輕輕在她額頭上吻了吻轉身去了耳房,孩子哭了,他的孩子,娘子拼命生下的孩子,他自然該珍之重之善待之!
“二牛,你來了?”
“張嫂子,孩子給我抱一個,他們是餓了嗎?”
“嗯,這兩個小寶寶平日最好帶,可是哭的時候呢卻總是兩人一起哭,我啊這都喂不過來了。”
“沒關係,你把妹妹給我抱,你喂哥哥就好。”
聽到這個稱呼,張嫂子的脣角忍不住抽了抽,還真的要亂排序啊,可是到底沒說什麼。
雖然不知道這二牛和夫人是怎麼回事,可是他是孩子的父親,這一點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她那死去的男人在她生下小英後因爲是女娃從來就沒抱過一下,別說幫忙餵奶或者照顧她呢,她那時候被夫家欺負,男人死了她又被趕出來,這日子過的那叫一個悽慘,她看着這二牛對夫人的心,其實是覺得夫人真是命好,這二牛雖然醜了點,可是對夫人好啊。
這每日晚上都幫夫人換洗,還不讓自己說出來,換個男人試試?都覺得產發月子房不吉利呢。
“二牛,今日這母乳有些少,先給哥兒喝吧,給姐兒喝羊乳也可以。”
“不用,給妹妹喝母乳,羊乳給給弟弟喝,男孩子皮糙肉厚無所謂。”
張嬸子再次一愣,真是越發怪了,哪家不是更心疼男娃,這二牛倒是反着來。
不過娃是人家的,她這人最懂得看人臉色,也從來不多事兒,既然你覺得好,那就這麼做吧。
第二日一早,蘇秋雨醒來後感受着全身的舒爽,她知道這是被清理過了,她喝了一口神水,其實她身體恢復的很不錯,只是之前瘦了太多,要恢復需要些時間。
她直接去了耳房看看孩子,只是沒想到只看到張嬸子在一旁整理衣服,蘇秋雨問道:
“張嫂子,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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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醒了了?我去給你端早飯,孩子二牛抱着呢,早上他帶了兩個奶孃回來,說是專門給孩子餵母乳的。”
“奶孃?他人呢?”
“在外面呢,他說怕吵着你,就帶去了隔壁屋子,夫人您別出門,還在做月子呢,您就在這裡等着,我去給您端早飯。”
蘇秋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只是張嬸子剛剛開門走出去,就看到盧玄清一手抱着一個孩子進來了。
她看着盧玄清,盧玄清也看着她,張嬸子幫忙將睡着的孩子放在牀榻上,看了兩人一眼就出門了。
蘇秋雨不知道盧玄清到底在想什麼,而盧玄清也不知道蘇秋雨此刻會想什麼,兩人就那麼呆呆的站着,直到兩人同時說道:
“吃過早飯了嗎?”
接着相視一笑,似乎多餘的話都不必在多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