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裡,唐氏正心急的等着芷染,見她平安回來,這才吁了一口氣問情況,知道一會兒他們就會把帳本送來,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讓芷染進屋暖暖身子。
芷染自信滿滿的坐在屋裡,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閆娘子把帳本送了過來,芷染卻是連見也沒有見一面。
閆娘子在院子裡嘶叫着:“三小姐,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芷染挑了挑眉,輕笑的吩咐櫻子娘,“崔嬸,麻煩你去跟她說,只要用童子尿在癢的地方塗上一層就好了。”
崔嬸瞪大了眼的出去跟閆娘子說了,回來後一臉古怪的問芷染,“三小姐,我怎麼覺得你是在耍她啊!你是沒見着她剛纔走時,一臉像吞糞一樣的表情。”
芷染輕笑道:“我本來就是耍她,不過是普通的癢粉而已,根本就不用解藥,用清水就能洗掉。”
崔嬸臉色幾變,‘撲哧’一聲,彎腰笑道:“我就知道,怎麼會有這種解藥嘛!小姐就是故意報仇。”
芷染勾了勾脣,拿起剛剛送來的帳本看了起來。隨手翻了兩頁,便笑說:“可真是不要臉啊!”
“小姐看出了什麼嗎?”櫻子娘信任的看着芷染,一雙眼眸瞟了瞟帳本。
她整天跟在唐氏,不像建林媳婦她們一樣,跟着在鋪子裡做事,接觸帳本這樣的機會多一些,也懂得多一些。
“一個月買豆腐就要三十兩?呵……”芷染一聲冷笑,又繼續翻看下一頁。
崔嬸震驚的瞪大了眼,咂舌道:“三十兩,這相府有多少人啊?敢情整個相府天天吃的都是豆腐嗎?”
不敢崔嬸驚呼,豆腐不論在哪個時代都是便宜物品,而這時代,一兩銀子可以換一吊錢,而三文錢就可以買一塊豆腐。
一千文能買三百三十三塊,而三十兩銀子是什麼概念,相府裡又有多少時間,可以經常吃豆腐,還吃得這麼瘋狂?
芷染粗粗的看了一下,淺笑開來,“這帳本還挺精彩的,我得好好研究研究才行,也讓相爺知道知道府裡的情況。”
崔嬸附和的說:“可不是,不能留些害蟲之馬。”
芷染有心拉袁姨娘的人下馬,定然是要花些心思的,這事自然是要做得漂亮,不光是她拿出證據來,也得有人力證纔是。
“府裡的大管家呢?”芷染突然合上帳本問櫻子娘。
櫻子娘攏了攏眉,想說:“這大管家多是跟在相爺身邊,府裡的事情雖然大管家管着,但真正執行事物的還是秦管家。”
芷染冷哼一聲,“叫大管家來!秦管家若真是有管,這廚房能成這樣,這還只是粗粗一看呢!若是細究起來,還指不定什麼樣子。”
“好的!相爺回府了,我就去找大管家,只是我要跟大管家說什麼呢?”櫻子娘不解的看着芷染。
芷染看了看手中的帳本,不過簡單的一本而已,廚房裡並沒有把所有帳本都拿過來。
“讓大管家明兒就不要跟着相爺出府了,說是府裡有事情要他拿主意。”慕相既然這麼相信大管家。
大管家自然就是慕相的心腹,哪裡會不知道芷染她們幾人在慕相心中的地位,定然會跟慕相說白,然後留在府裡的。
晚上芷染把帳本看完了,氣得直接把帳本往地上一摔,沒好氣的罵道:“這個老虔婆,一個月就要貪這麼多銀子,真不怕被雷劈死。”
“小妹……”希瑜無奈的攤手,“你不要這麼氣,爲了她們這種人不值得的,明兒好好收拾收拾就是了。”
希瑜自地上撿起帳本,輕鬆的翻了起來。
芷染在有問題的地方都有圈出來,標明,所以希瑜看起來特別輕鬆也特別快。
她眉間一路深鎖,嘆息一聲,也不怪芷染這麼生氣。
一個月光廚房就貪了幾百兩,這麼多年下來該是多少銀子啊!這本帳本,還就是這一個月份的,想想之前,怕是更多,或者還有其他沒有記進去的。
錦兒侍候着芷染,替她按着酸脹的肩膀問道:“小姐,這帳有很大的問題嗎?”
她跟了芷染這麼久,自然是知道她的本事的!見她這樣動怒,也就知道有很在的問題了。
“你自己看吧!”
錦兒自希瑜手中接過帳本,將帳本翩開,一看大驚失色的道:“不是吧!這也太黑了吧,一個月要貪這麼多銀子?”
相府人口是多,花費也多,但是能做到一個月貪三百兩左右,真的是不容易。畢竟三百兩是一個普通家庭許多年的花費。
“有這麼誇張?”繡兒狐疑的伸長了脖子,歪着頭看上面的帳本,看完後也是咂舌不已。
芷染想了想道:“崔嬸,待會兒還是讓繡兒過去找大管家,順便把帳本給他看看,然後再帶回來,明天讓他留在府裡就是了。”
“好!”繡兒滿口應了下來。
次日一早,芷染神清氣爽的去了袁姨娘的院裡,步履輕快。
“小姐,你太樂了。”繡兒捂着嘴笑說。
“怎麼啦?本小姐心情好,還不允許啊!好不容易說服娘,這件事情讓我來辦呢!明兒我就要回學院了。”芷染嘴一噘,一臉嬌縱的可愛模樣。
“小姐,你說的低調呢?”繡兒睨了一眼芷染,鄙視的努努嘴道:“吶,人來啦。”
芷染擡眼看到大管家走了過來,身後還跟了一個男人,不是特別高,一副精悍的模樣,一直歪着頭在和祥叔說話,祥叔神色不明,時不時點點頭以示迴應。
“三小姐,你這是去哪裡?”大管家走近,對上芷染就換了一張笑容。
“沒什麼,就是在府裡四下走走。”芷染眯了眯眼笑說:“辛叔大清早的這是幹什麼呢,神色這麼匆忙。”
“還不是眼看要過年了嗎?今兒就特意留在府裡,將事情都早做安頓,免得到時候匆忙,特別是小姐夫人今年纔回來,一定要辦得熱熱鬧鬧纔是。”辛叔一臉笑容的看着芷染說着,十分欣慰她們能回府過年的樣子。
芷染笑着說:“也是,就麻煩辛叔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芷染才歉意的說道:“辛叔,時間不早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芷染說完就要與辛叔錯身走過,正在這時,捧在手裡的帳本突然掉在了地上,還恰巧掉在辛叔的腳邊。
辛叔彎腰撿起時就問道:“三小姐拿的這是帳本?”
“對啊,這不是祖母說的,要娘主持中饋嘛,我想着也學一下,特意從娘手裡搶了這本帳來看的。”
“這是好事,只是這些圈圈,都是什麼意思?”掉在地上的時候,帳本正好翻開了,頁面朝上,所以辛叔直接看到了帳目。
“呃……”芷染爲難的瞟了眼辛叔,笑得勉強的說:“沒有什麼啊。”
說着,還動手想搶過辛叔手中的帳本,辛叔手一閃,有些生硬的道:“三小姐,請恕老奴無禮。”
“辛叔你說什麼呢!”芷染不高興的噘起嘴,“好啦好啦告訴你啦!這是昨兒閆娘子拿給我的,可是我昨兒拿回去看完帳本後,發現很多處位置都有些糊塗,所以才標明瞭出來,打算今兒問問她們,這會兒正打算去袁姨娘的院裡呢!畢竟之前是袁姨娘當家,再者閆娘子張口閉口都是說袁姨娘纔是她的主子,總是要問過袁姨娘的。”
祥叔神色難看,又看了兩眼帳本後才謹慎的合上,緊捏在自己的手中道:“三小姐,不如讓老奴陪你同去一趟。”
辛叔也不管芷染同意否,直接對他身邊的人說道:“過年要送的禮,今兒就先緩緩,這麼多年下來,我跟着相爺東奔西跑,府裡的事情一向都是你在管,如今出了問題,你也要好好反省反省纔是,跟我一起去看看。”
“是是是。”秦管家在一邊忙應下,抹了抹額上的汗,偷偷的瞅了一邊的芷染。
只見她有些不滿的嘟高了脣說:“辛叔,我自己去就行了啦!我能辦妥的啦!”
“沒事!老奴就跟過去看看,再說有什麼問題,老奴身爲管家,自然也是有責任的,該瞭解。”
芷染見辛叔這樣說,這才訕訕的閉嘴,一起去了袁姨娘的院裡。
在路上芷染還不忘說:“讓辛叔和我一起去,好像顯得我挺沒本事一樣!虧得我還從我娘手裡搶過這事。”
辛叔笑着恭維,“怎麼會,都知道三小姐有本事!是辛叔自己要跟去看看的,跟三小姐有沒有本事沒關係呢!而且大家都是知道三小姐特別優秀,小小年紀就是神醫呢!救了不少人,這份功德,可是鮮少有人能比上的。”
芷染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
倒是跟在辛叔身邊的秦管家有些按捺不住的說道:“辛管家,你也別把小姐保護得太過了,不然也不助於她成長,正好這府裡準備這些禮品的事情也迫在眉睫,小姐這事就讓她處理吧?她能辦好的。”
“辦什麼辦,這事不處理好,這府裡我就沒法管下去了。”辛叔臉色一沉,語氣不自覺的重了起來,將手中的帳本甩了過去道:“你自己看看,這些事情,你別跟我說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沒在中間摻和,她們敢這麼大的膽子?”
辛叔帶秦管家過來,自然是有他的用意的,畢竟這府裡的事情都歸他管,他不可能是什麼都不知曉的。
秦管家接過帳本,掃了一頁下來,臉都綠了,心底暗罵了幾句,斥責廚房裡的管事婆子是個沒用的混帳東西。嘴裡自責的說道:“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府裡也出不了這樣的事情,是我沒看管好這個府,是我辜負了相爺和你對我的信任。”
“秦克,你這些年做的事情,你當我是不知道嗎?只是我跟着爺天天到處奔波,這府裡也多有仰仗你,可是這不代表,找不到人取代你,你知道嗎?”辛叔大聲斥責,一臉漲紅得像要噴火了似的,可想而知,氣得有多嚴重。
他日日跟着爺在外面打點,府裡的事情,自然是多由秦克處理,他也知道秦克貪了點小利,可是這麼大的相府,哪有乾淨如清泉的道理,可是隻要不過,他都是能接受的,可是眼下看着這帳本,這哪是小數目。
“辛管家你這是說什麼呢!我都不明白。”秦克一雙精明的眼不斷的晃着,打着哈哈想一筆帶過。
“這事,你別說你不知道,別說你沒在中收取好處,沒你的首肯,他們敢鬧得這麼大?”辛叔大聲吼了起來,就差舉起手來打秦克。
秦克臉色一變,憋了一臉的不痛快,心裡恨恨的咒着連累他的閆娘子。
眼見袁姨娘的院門到了,辛叔一甩袖子對秦克道:“回頭我再跟你管帳,這事你先給我處理好了,否則的話,別怪我拿你動刀子。”
辛叔這話一出,秦克就知道混不過去了,今兒如果不下了閆娘子,他自己就要倒楣了,只是想到閆娘子屋裡每月的孝敬,少了這筆橫財,心裡又肉痛得很,一臉古怪的神情變來變去。
掙扎的瞬間被芷染看在眼裡,她似笑非笑的看着秦克,見他堵在門口還不打算進去,好心的提醒道:“秦克是吧?讓條路給我走唄?”
心底有些好笑,這兩人真是的,竟然直接把她忘了,她相信辛叔是氣的,並不是故意的,而這秦克看他這模樣,怕是在想什麼其他事情,也把她忘了。
秦克聽到芷染的聲音,一回頭看到她一張笑臉,心底一顫,有種被望穿了的糟糕感覺,卻是快速側身讓她先進,再跟着她後面進了屋。
芷染進屋的時候,正好聽到辛叔在回袁姨娘的話。
“剛遇上三小姐,不小心看到她手裡的帳本了,所以過來看看。”
芷染挑高了眉,辛叔可真是不客氣,竟然和袁姨娘噓寒幾句都沒有,就直奔主題。但事實上芷染誤會了,早在她進來時,辛叔該說的客套話早就說過了,該表達的尊重也沒少一分。
“噢,是嗎?”袁姨娘高高的揚起一邊眉眼,斜視着剛進門的芷染。
芷染迎了上去,並沒有太給袁姨娘的面子,畢竟袁姨娘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若不是看在慕相的份上,她真想把這人直接弄出府。
“三小姐,怎麼說我也是你爹的妾氏,你看着我這樣沒禮貌,真的好嗎?”袁姨娘趁着辛叔在這兒,趁機說嘴。
芷染冷笑一聲,“你也叫我一聲三小姐了!更何況你只是我爹的妾氏,說穿了也不過是個奴才罷了,我沒讓你給我行禮,你就偷着樂吧!”
芷染不留情面的損言道,氣得袁姨娘直接紅了臉。
她怒言道:“哼,牙尖嘴利!”
反正慕相沒在這裡,袁姨娘也不裝,芷染看她不裝,倒是順眼幾分,最討厭惺惺作態之人,大家有什麼直來直往,直面交鋒倒是最好不過。
袁姨娘看芷染這樣子,想到昨天的憋屈,氣不過的又說:“有空你也得和相爺說說,免得將來傳出去了,說我們相府沒規矩,到時候丟的還是相爺他自己的臉面。”
辛叔看了一眼芷染,苦笑的對朱氏道:“這些事相爺心底都有數,老奴也不好再多插嘴。”
說完便不給袁姨娘繼續數落的機會,直接說:“剛纔在院裡碰到三小姐,正好她帳本掉了被老奴撿到,隨便看了一下發現了許多問題,所以纔過來和姨娘商量一下,看該怎麼處理。畢竟這些年下來,府裡的事情也多是姨娘作主。”
“噢?”袁姨娘注意力轉開,心裡有些忐忑。
一時心裡就像打翻了五味似的,即擔心閆娘子真的出錯,又怕芷染有點真本事,畢竟閆娘子是她的人,出了什麼差錯,到時候就是直接打了她的臉。
也正好給了旁人機會,讓她不得不交出管家鑰匙,這是她最不樂意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