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女兒之身
“我和你並不熟,我甚至知道有你這麼一個爹,也是近期內才知道的,你覺得我能怎麼樣看你?”芷染緩了緩心中的感覺,嘴角微揚,涼聲問話。
慕相神色一僵,張了張嘴,說不出來話來。
芷染一聲苦笑,“特別是知道了你以前做的事情,你連我娘都能犧牲,我又算得了什麼,不是嗎?”
慕相猛的擡眼,看着芷染說:“我說過,這種事情,不會再有第二次!這一次,我會爲了你們的幸福,即使違背聖意,爲什麼你們不信我?”
芷染砸吧了一下嘴說道:“以後做到了再說吧!”
慕相斂了眉,想說什麼,終是一聲嘆息,什麼也沒說出口,再多的解釋,在過往的錯誤中,都只會顯得蒼白無力。
芷染回身對兩個姐姐說:“走吧!我們先回屋。”
希瑜乖巧的應聲,左右看了兩眼,也沒有應聲。
而一向護短的語煙,卻是大步上前,走到慕相的面前說:“慕君亭,我跟你說,你如果敢這樣對小妹,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小妹當年爲了我們吃了許多苦,如果真的覺得難過,皇上真的要對付我們家,大不了,我就不當這皇家媳婦了,抱緊護國公府好了。”
“二姐,說什麼胡話,走了!”芷染眼眶一澀,心裡十分的感動,拉着語煙就離開了書房。
三姐妹回到房間裡,語煙一臉嚴肅的對芷染說:“我說的是真的!我寧願犧牲自己也不願意犧牲你。”
“別鬧,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我們誰也不會犧牲,我們誰都會幸福的!”芷染拍了拍語煙微涼的小臉,說道。
明明心裡十分的捨不得,卻肯爲了她說出這樣的話來,不過這樣就足夠了。
語煙故作輕鬆的聳聳肩,道:“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在皇宮過得也不快活,這個不許做,那個不許做,根本就沒有什麼可以做的。”
“別鬧了,不要給我添負擔,我還有事呢!先解決了田府的麻煩再說。”芷染眼一瞪,頗有幾分氣勢。
語煙不安的咬了咬下脣,沒再多說。
畢竟她心繫之人是太子,雖然爲了親情,一定要割捨,她也能做到!可是,這割捨的不止是君南瑾,更是她一條命。
如果能有辦法,她絕對不會想走到這一步。
芷染思來想去,覺得先把田夫人約出來見面,這邊打算晚上去一趟田府,下午田府就得到了消息。
田紫暄回家就氣沖沖的到了她孃的院裡,張口就嬌斥道:“這個唐芷染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就是一個野種罷了,楠弟肯娶她,她就要偷笑了,也不看看,還比楠弟大上兩三歲呢!竟然還好意思拒絕。”
田夫人本來坐在屋裡想事情,一手摸着肚子,一邊沉思着,眉間深深鎖着,顯然想的事情,讓她很爲難。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田紫暄衝進屋裡,就一頓亂髮脾氣,身後還跟着一臉陰沉的田思楠。
“沒規沒矩的,讓人看到了,你還要不要臉面了。”田夫人回神,張口就不悅的斥責起來。
田紫暄極危險的噘起了脣,不滿的說:“娘啊!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啊,楠弟被人看不起了啦!我才這樣生氣的。”
田夫人看向田思楠,目光柔了許多,還未開口,就見田思楠搖了搖腦袋。
“到底什麼事?”田夫人對上田紫暄時,神色很是無奈,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以前覺得女兒挺本事的,現在卻是覺得她越活越回去,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衝動了許多,犯了許多錯誤。
“還不就是唐芷染,今天和楠弟竟然在酒樓裡碰到了她,真是倒楣。”田紫暄翻着白眼,多是抱怨。
田夫人一下就緊繃的坐直了身子,滿眼擔憂的追問:“你怎麼樣就碰上了她,可是有衝突了,你怎麼就不避開點呢?”
田紫暄嬌氣的跺腳說:“爲什麼我要避開她,論身份我比她高貴多了,憑什麼是我避開她,不是她避開我。”
田夫人撫着肚子,憤恨的說:“就憑你娘我這個肚子!”
田夫人有喜的消息,是纔得到證實的,這事也就田紫暄母女三人知道,連田大人都不知道。
“娘,剛有了身孕,大夫說不能動氣的,您消消氣。”田思楠上前,忙扶着田夫人,就怕她有一個好歹,肚子出什麼問題。
田紫暄難爲的看了一眼田夫人的肚子,有些倔強的說:“可是這也沒什麼了不起啊!她不過就是會看病麼!有什麼。”
田夫人一聲冷笑,“就憑她這一點就比你強多了!她能看病,能讓皇上看中,想封她當縣令,讓皇上願意點頭,同意她二姐與太子的婚事,你呢!你有沒有這本事?”
田紫暄一張臉脹得紫紅,尷尬得無地自容的說:“娘,我纔是你女兒,你怎麼可以幫她,不幫我呢!”
田夫人氣得說話都不順了,“你也要你值得幫啊!你是不是忘了上次受的教訓啊!又去和她對着來,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想着得罪了唐芷染後續不斷的麻煩,田夫人就覺得頭疼。
田紫暄氣得眼淚一曬,哭訴道:“你要是喜歡她,讓她當你女兒啊!你不要認我啊!”
田夫人氣得一下就站了起來,手指顫抖的指着田紫暄,“你……”
田思楠厲聲對田紫暄喝斥,“姐,夠了!你不知道娘懷了身孕嗎?”
田紫暄不能對着田夫人發脾氣,一腔怒火正好轉嫁到田思楠的身上。
她大聲哭訴道:“你也來罵我,你有什麼資格罵我,我是你姐姐!”
“你是我姐姐又怎麼樣,你之所以活得這麼高人一等,都是因爲我和娘保護你,沒有我們,你當你還是田府的大小姐嗎?”田思楠這麼多年來,受了多少委屈。
爲了娘,爲了姐姐,她一直忍着!
可是眼下,當務之急,這個身爲姐姐的,不知道多想一點事情,還爲她們添麻煩。
田紫暄不甘示弱的道:“誰要你保護,誰要你保護,你保護了我什麼?”
“就憑我現在的身份,田府唯一的嫡出少爺!”田思楠微仰了腦袋,不想讓眼淚流下來。“你不過就是好命,生成了男兒身罷了,我若是男兒,我做得一定比你好!”田紫暄最恨的就是她的女兒身,若她是男兒,她就不用受這些。
田思楠一身冷笑,扯下頭上的髮飾,衣服一件一件的脫落。
田夫人攔着,“楠兒,你做什麼?”
田思楠慘笑的看着田夫人說:“娘,姐應該知道的!”
田夫人無語凝結,哽咽着說:“楠兒,是娘不對,是娘自私,是娘對不起你!”
田紫暄看着田思楠把衣服脫得只省中衣,當下驚呼,“你做什麼?”
吼完,田紫暄就背過了身子。
田思楠卻是執着的脫光了衣服,站在點了暖爐的房裡,只覺得凍得瑟瑟發抖,一顆心都是涼的。
“姐,你轉過身。”
田紫暄急得跺腳,大罵,“你是不是有病啊!快把衣服穿上。”
“姐,你轉過身!”田思楠聲音滄桑卻是十分的執着。
田夫人嘆息說:“罷了罷了,你也這麼大了,有些事情,也是該讓你知道了,你轉過身吧!”
“娘啊!”田紫暄跺跺腳,只覺得娘和楠弟都病得不輕,不知道在瘋什麼。
“轉身了,你就知道了。”田夫人無力的坐在椅子上,感覺瞬間老了十歲。
田紫暄捂着眼睛緩慢的轉過身,卻是不敢睜開眼。
“姐,你睜開眼,看看我。”田思楠不急不緩,聲音帶着一股死沉沉的氣氛。
田紫暄按捺不住好奇,緩慢的移開手,輕輕的睜開眼,卻是被眼前的景色嚇壞了。
“你……”臉還是楠弟的臉,可是身子卻是女兒身。
“怎麼會,你怎麼會?”田紫暄一張臉嚇得發白,驚得倒退了幾步。
“楠弟,爲什麼你會是這樣?”田紫暄再怎麼不懂男女的差別,也知道身體結構不一樣,所以當看到楠弟長得和她一樣時。
她就知道楠弟也是女兒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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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田紫暄上前就拉着田夫人着急的問道。
田思楠冷冷的看了田紫暄一眼,默默的低下腦袋,將脫光了的衣服,又一件一件的穿起來,低頭的瞬間,眼底噙滿的淚,卻是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出來。
不着片縷的她,抱着衣服,壓抑的哭泣起來。
“楠、楠弟……”田紫暄怔怔的看着田思楠。
她一直覺得楠弟有些沉悶,天天像小老頭一樣,心事叢叢,也十分愛在爹的面前表現,討得爹的歡心。
她甚至會暗暗的想,若是她和楠弟的性別換過來,她一定能做得比楠弟更好,爹一定會更喜歡她一些。
“你在嬌縱,在你取鬧的時候,我只能捂緊我這個假少爺的身份,在你吃醋,在你攀比,爹對我比對你好一點的時候,我只能不斷的討得爹的歡心,你是爹孃期盼所生,而我呢!我不過就是一個不該存在的小女兒罷了,甚至爲了讓你們都得到幸福,我這一輩子,只能不斷的騙人,不斷的瞞人,假裝我是一個男人,就這樣孤獨的活一輩子。”田思楠怔怔的睜着一雙空洞的大眼,跪在地上。
“我、我不知道!”田紫暄不得不說,她被嚇到了。
這個秘密,根本就不是她能承受的,她不是傻的,哪裡不知道有一個嫡弟對她有多重要。
“你能知道什麼,你當娘不疼你,上次看着你去唐芷染面前下跪,也不心疼?你也不想想爲什麼,若不是我們有把柄在她的手上,我們需要這樣嗎?”田思楠擡眼,冷冷的看着田紫暄。
田紫暄怔仲的看向田夫人的肚子,“難道不是爲了再生一個?”
她一直以爲是這樣的,當時也確實是心甘情願爲了娘犧牲的,寧願低頭。
可是,後續被人各種瞧不起,被人各種鄙夷的時候,她不得不承認,她的心態起了很大的變化,她甚至開始埋怨。
她一個堂堂一品大員的千金小姐,爲什麼要向一個來路不明的野丫頭下跪認錯。
“她知道我的性別,而且還能讓娘懷上孩子,不說男女,至少現在已經懷上了,你覺得這樣的一個角色,是我們能對付的嗎?”
田思楠慢條廝理的穿起衣服,冷冷的看着田紫暄,道:“更何況現在她的處境這麼複雜,雖然一退可能入地獄,可是一躍也能上天堂好麼!是我們可以對付的人嗎?”
田紫暄動了動嘴巴說:“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要添亂可以嗎?娘正愁該怎麼和她說,讓她幫着解決這事,你倒好,和她吵了起來,她一怒之下,說出了我的性別,我們母女三人,就可以抱着一起去死了。”田思楠氣得不輕,說話也有些惡毒。
田夫人看着一對女兒這樣,老淚縱橫,忍不住泣聲說:“怪娘,都怪娘!若是娘有本事,能生出一個兒子來,你們也就不用受這樣的苦了!都是我,娘對不起你們。”
“娘,娘,娘……”田思楠一看田夫人這樣,心中再大的怨氣也消了。
她忙上前替田夫人順氣,安撫道:“娘,不要生氣,我和唐小姐說了幾句話,我發現她這人還算好說話,我們好好求求她們,她肯定不會這麼絕情的。”
“如果我們能說服爹,她肯定也不會捅開這事的,畢竟要說這事,她早就可以說了,這麼多天,我們一直防着,她不是根本就沒理睬我們嗎?也許在她眼裡,我們根本就不過是一個路人,不值得她費心呢!”
田紫暄聽田思楠這樣說,心裡又有些不服氣被說得這麼低下,但又找不到辨駁的話,張了張嘴,木訥的站在一邊。
“但願……”田夫人脫力的說道。
她也不想兩個女兒嚇着,只道:“楠兒,幫娘去送一個消息,就說娘約她一見。”
“好的!”田思楠順了田夫人胸口幾下,才站直了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說:“你照顧好娘,娘現在有身孕,你不要氣到她了。”
田紫暄默默的點了兩下腦袋,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
田思楠整理了儀容親自去送的信,信到了芷染的手裡,芷染卻是回了一句,“不用,我會自己過去找她。”
她沒有時間等到明日再與田夫人相見,今晚夜裡,她就要上田府,就要問一個究竟,若是這事不解決了,她不安心。
不到萬不得一,她不會拿田思楠動刀,畢竟這個小姑娘她看着還是挺喜歡的,更何況恩恩的態度不明,她也不願意動田思楠。
沒得到一個明確的態度,田思楠落迫的回了府,和田夫人把這事一說。
田夫人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田紫暄更是嚇得直接找了一個藉口說:“我人不舒服,我先回屋裡!”
田思楠早已經習慣了這樣,還不忘叮囑田紫暄,“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我們都會解決的。”
田紫暄慌亂的點頭說:“好!”
獨留在屋裡的田夫人和田思楠相對無言,過了一會兒,田夫人才說:“你先回屋休息吧!她既然說來找我,就定然會來找我的!不用擔心。”
“娘,我知道,你也不要想太多,見她的態度,事情還有餘地的。”田思楠輕笑的安撫,卻是沒有離開。
晚上,田思楠陪着田夫人吃了飯,這纔回屋。
直到夜已經黑透了,田夫人上了牀,芷染才悄然無聲的出現。
她剛發出一點聲響,田夫人就驚醒的問:“誰?”
整晚,田夫人輾轉反側,根本睡不着,所以一點聲音,她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