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過,撩開了馬車的車簾,周琛獨立的身影不可避免的映在白錦的眼中。
“不是不肯,是不想。”白錦咬着牙,她現在哪有心情去和他寒暄。她的阿越還在越王府被關押着呢。也許她回去遲了,他就得去監牢呆着了。
周琛苦笑一聲,是他太自以爲是了。換成其他人,估計連話都不願和自己說了吧。
只是片刻,當他打算離開的時候,馬車上突然跳下來一道身影。
“殿下,主子說,此地不宜說話。請殿下移步。”
來者是木丹,這人周琛以前是見過的。她和竹葉是父皇親自挑選送給尋暖的生辰賀禮。既然這兩人還跟着尋暖,說明父皇並沒有將此事連累到她身上。如此,他心中的愧疚也可以稍加減少。
片刻,距離皇宮已經有一段距離的地方,馬車中終於伸出一雙素白嬌嫩的手。周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感到一股在皇帝面前都沒有的緊張。
“殿下有話便說吧。”
白錦屈膝行了個禮,在距離他還有兩步的地方站穩。
周琛的嘴角的笑越發的淡,以往尋暖離他從不會這樣的遠,更不會在私下裡還稱呼他爲殿下。“我來,是爲了說聲抱歉。”
白錦一愣,但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必,我沒有怪你。”更何況,你做的本是你想做的,也是你應該做的。
周琛沒有說話,他垂頭看了一眼兩人的距離。
白錦順着他的目光,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我真的沒有怪你,但是這不代表我心裡沒有不舒服。殿下要爲皇貴妃洗刷冤屈,要爲自己證明。這都是殿下應該做的。”
“可是,我還是連累到了你。”
“這不過是殿下的選擇罷了,我沒有什麼不理解的。但是殿下,你不能要求我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仍舊和你推心置腹對不對?”
“我沒有。”
“沒有最好。”
“尋暖。”周琛喊了她一聲,但卻在喊完之後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麼。
“殿下要是沒有別的話可說,那尋暖就先行告退了。”說完,白錦也沒有理會周琛的反應,轉身就往馬車上走去。
揚鞭的聲音響起,馬車也漸行漸遠,就像兩人之間的感
情一樣,漸行漸遠。周越從心底感受到一種無力感。可他無可奈可,這是他的選擇,再苦再難過他也得堅持走下去。
白錦倚在馬車上,儘管看不見但她也知道周琛沒有立刻離開。她閉着眼睛,強迫自己穩下心神。
“主子。”
竹葉遞了一杯溫水給她,有些疑惑:“主子真的沒有責怪太子殿下嗎?”
“沒有。”
“可是……”竹葉更加疑惑,若是沒有那主子放在冷冰冰的態度又是爲何。這不是平白叫人以爲主子是個勢利的人嗎?因爲太子殿下就要失勢,所以一改從前還算是和善的態度。
“我真的沒有責怪太子哥哥的。他的所作所爲,我都可以理解。換做是我,痛失母妃,也沒有辦法做到不動聲色。更不要說和自己血脈最親的父皇還爲了顧全大局,爲了江山社稷,對自己敷衍。這樣窩囊的儲君,不當也罷。”
“可是,我理解他不代表我心裡完全沒有芥蒂。阿越纔是我的夫君,若不是太子一再的惹怒陛下,我便有足夠的時間將此事大事化小,就算保不住越王府,也可以保住越王本人。但是現在,一切都是僵局。我根本沒有把握能安撫住陛下。”
竹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她倒是覺得越王出事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大不了,主子再找一個郡駙不就好了。反正越王也不是什麼好人,老是惹主子傷心。
白錦掀開車簾向外看去,此時已經是快到午後,大街上並沒有多少過往的行人,顯得有些寧靜寂寥。
她從來沒有任何時候像現在一樣這麼想見到一個人。
“木丹,叫車伕快一點。”
有她在,至少能保證那些圍着越王府的禁軍不敢造次。
只是不知道,她的阿越,此刻正在做什麼?
是不是也在思念着她?
“主子,前面有一隊人,擋住了道路。”
馬車突然停下,白錦正好奇發生了什麼時,木丹打了簾子進來稟報道。
白錦透過縫隙想遠處看過去,對面是長長的一條送貨隊伍。若是以往,她大多都會先行避讓,反正她也不在乎那一點時間。但是今天不一樣,白錦本就着急趕回去,當下心中難免浮躁。於是她冷着臉沒有說話。
竹葉低笑一聲,立刻邁步走
了出去。
片刻,一個身穿水袖天青色的姑娘隨着竹葉走了過來。隔着簾子說道:“小女子朱佳見過長郡主。擋住了郡主的道路是朱佳的不是,朱佳這就爲郡主讓道。還請郡主莫要責怪。”
這一番話說的有禮,聲音又是格外的俏皮活潑,白錦心中的煩躁也小了許多。當下便淡淡道:“不礙事。”
馬車再次行駛起來,足足有一刻鐘道路纔再次寬闊起來。
突然間,馬車猛地一晃。身後傳來鐵騎撞擊在地面的聲音,整齊而威嚴。
“郡主留步。”
白錦側着身子仔細一聽,竟然是何生的聲音!
“末將奉陛下聖喻,請長郡主回宮。”
馬車外傳來何生恭敬的聲音。白錦微微打開車簾,向外看去。
車外,數十個禁軍黑壓壓的正牢牢的圍着這架她乘坐的馬車,堵住了前行的路。
“本宮明日自會進宮向陛下請安,此刻本宮要回王府。何將軍,請讓路。”白錦按下心中的不耐,穩坐在車中淡淡的說道。
“陛下口諭,請長郡主即刻回宮。”
“何生!本宮要去哪,你還敢阻攔不成。”
“末將絕不敢阻攔長郡主玉駕,只是陛下有令,末將不敢不尊。”
“哼。”車架中傳來一聲冷哼,“越王府就在不遠處,待本宮回府拿了東西,自會回宮。還勞煩何將軍等待片刻。”
白錦向遠處看去,隱隱約約已經能看到越王府的樓宇。再行駛不過一刻鐘,她就可以回去見到他了。
“請長郡主即刻回宮。”何生咬着牙,看着眼前已經拔劍的木丹,分文不動。皇帝給他的旨意是攔住長郡主,決不能讓長郡主進了越王府。那麼便是將劍放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一步都不會退。
“本宮若是非要回去呢。”白錦的聲音愈發清冷。
“那就請長郡主踩着末將的屍體去吧。”
“你!”白錦捏着軟墊,從口中艱難的吐出一個字。她知道何生此人,之所以十分得皇帝的信任,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原因便是忠君。但凡是皇帝下達的命令,哪怕是讓他殺了自己,他也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可是王府已經近在眼前,幾乎就是咫尺之遙。
咫尺天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