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到別院的時候,白錦坐着讓木丹給她梳妝。
“主子可聽說了?那漕幫副幫主被圈起來了。”
白錦打量着手裡的一對朱釵,有點心不在焉。這朱歡說是身體有恙,但是誰不知道這就是變相的軟禁,先以身體不適爲由奪了他的權,又從南邊派回了最爲德高望重的大長老回來。
“當然知道了,阿越此刻不就在前廳會那趕回來的大長老。”
“主子有所不知,我聽說那大長老乃是跟隨老幫主一同創建漕幫的元老級人物,智謀無雙,武藝超羣。有他出面,越王殿下少不得要賣他這個面子。”
白錦點點頭,的確是這樣。他們可以仗着身份不理會那些小兵小將,但是對於這樣的人物卻是不能不嚴陣以待的。能將漕幫在短短數年間從一個任人宰割的小幫派發展成天下第一大幫,並且完全掌管了江州章溪一帶水運的人又豈是易於之人。
但是她倒也不擔心周越會在那人手上吃虧。對方經驗十足,但是擋不住周越膽大妄爲啊……想到這裡,白錦忍不住低低的笑起來。
後面在綰髮的木丹看着白錦淺笑的模樣,心裡也是十分的開心。這些日子,主子的氣色越發好了,說起來到也要算越王殿下一份功勞。
“對了,木丹,今日我是去拜祭長輩,你去選了素色的衣裳來。”
“不如就那件水銀色的墨荷勾邊百褶裙吧。”
白錦一面取下來頭上的金叉,換上兩支銀釵和一支白玉鑲碧朱步搖,一面點頭同意了木丹的建議。
一會兒過後,竹葉進來稟報說周越已經在前廳等着,白錦這才加快了速度走向了前廳。
此刻的前廳依然是沒有了那位神秘的大長老,只剩下了周越一人獨自飲茶。只是他的臉上卻掛滿了沉思。
“阿越。”白錦看他心神在的樣子,便出聲喊道。
周越一擡頭,只見自己眼前一個身穿白底水墨色頭戴素色步搖的女子娉婷的入出水芙蓉一般走向自己,一時間他像是徹底的失了神一樣,連手裡的茶杯都忘了放下。
這……是他的暖兒?
周越連忙起身,迎着白錦走過去。“今日怎麼的換了這身?”周越有些不解。
白錦一聽他疑問的語調,心裡也有些沒底,只好輕聲解釋道:“不是說今日去拜祭父王母妃嗎?我想着……所以特意換了一件素淨的,怎麼,不好看嗎?”
周越淺笑,不是不好看,而是太好看了。從前,他一直以爲出水芙蓉只是一個誇張的形容,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直到古人誠不我欺。美的清新而自然,碧水荷花山間水墨,就像是一抹春茶沁人心脾。
而且,更不要說白錦這份難得的心意了。
“很美,孃親見了定會爲我高興。”
聽到周越這麼說,白錦的心纔算是放了下來。她側頭看了一眼左下首的茶杯,問道:“怎麼樣,那傳說中的大長老可還好應付?”
周越失笑,也不知道是該爲她擔憂自己而高興,還是爲她對自己能力的擔憂而遺憾。“他再如何厲害,還能在咱們家裡橫着走?”
白錦一拍他的手,嘟囔道:“又來了,也不知道是誰之前可就在別人地盤上橫着走了……”還一個勁的給她灌輸只要在江州,她這個越王妃就是橫着走也沒有人敢說個不字。
誰喜歡橫着走啊,橫着走的那都是螃蟹。
她最初裝病也只是想讓漕幫讓朱歡爲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留下一個欺世盜名綁架王妃的罪名,但是哪裡知道這人腦袋轉的如此之快,竟然也跟着一起裝起病來,黑心的坑了漕幫不知道多少珍稀的寶物和藥材。
聽說一轉頭就讓人給送回了京都,送到她六哥白溪哪裡去了。
從別院裡出來,兩人吩咐了木丹整理東西返回王府主院,就帶了竹葉和叢書去了城郊,那裡永眠着的正是已經故去的周越之父和他的親生孃親。
周越將帶來的祭奠物品放好,跪了下來。在他的身旁,是一樣跪着的白錦。
“孃親,你看,這就是我的妻子,您的兒媳婦。她叫白錦,是白家的女兒。”周越舉起兩人交握着的雙手,頗爲輕鬆的說着。
“父王,孃親。”白錦彎腰磕頭,目光溫順姿態也頗爲恭敬,根本不是當日在京都的越王府時對着江越王妃敬茶的時候可以相比的。
她端起酒杯,對着墓碑恭敬無比的說道:“孃親,白錦以酒代茶,向您敬茶。請您認可我這個兒媳婦。我像您保證,一定會好好對阿越的。您放心。”
像是要向長眠於此的兩人保證一般,白錦一敬完酒便又將自己纖弱的手指塞到周越的手中,再次與他十指交握。
兩人相視一笑。
白錦知道,她這是對着死者做出的承諾,斷然不會更改。而在大周,若是無故違背了對於長者和已逝之人的承諾,是要遭天譴
的。也因此,這樣的承諾往往更會被大家信服。
周越也知道,白錦這是藉着對孃親的承諾向自己保證迴應呢……當下心裡更加開心。連早上對峙漕幫大長老是的不爽心情也蕩然無存。
因爲前幾日下過雨,這山林間仍舊是溼氣十足。因此兩人祭奠之後便計劃下山。正在此時,只聽見竹葉和叢書一聲大喊。
“主子小心!”
白錦心中一怔,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聽見耳邊呼嘯的兵刃相接的聲音,聲音之多起碼有二十人,可現在貼身跟着他們的便只有竹葉和叢書。雙拳難敵四手,白錦的心跳驟然加快起來。
她的腦中不斷的轉動,又一次是這樣的狀況。她所有的機智才謀在這個時候全然沒有了作用。而她更是沒有一點的武功,連自保都不可能。
到底是誰,難道是漕幫的反撲?還是另有其人……
“別怕。”頭頂傳來周越的安慰聲。
白錦回頭,周越已經拿起了一根尚算的上是棍子的樹枝,對來人對打起來。可就算周越天生神力加之後天勤奮武藝高強,但是奈何對方人多勢衆。加上週越還要牢牢的將白錦護住懷中,行動就更爲限制。
一番打鬥,竹葉和叢書還沒能突圍過來。而白錦身邊的周越已經明顯的處在了下風,比墨色的衣袍已經染上了殷紅的鮮血。
“阿越。”白錦擔憂的喊了一聲,她掃了一圈周圍的仍舊源源不斷的黑衣武士,從頭上拔下一根簪子。
順着周越的力道,迅速插在了一個黑衣人的胸口。動作快準狠,一點不像是養在深閨的大家小姐,倒是頗有一副江湖俠女的風範。
對方顯然是沒有想到白錦會下這樣的狠手,進攻明顯的緩慢了起來。這倒是給了周越一口喘氣的機會。他不顧手臂上已經滿是傷痕,仍舊堅持將白錦納在懷中,牢牢守護。但是另一隻手卻也是沒有閒着,不斷的阻擊這想要刺向白錦的刀鋒。
時間一長,白錦便意識到來人顯然是衝着她來的,刀刀都是直逼她的要害。若不是周越以身體爲她擋着,她現在應該已經是屍體一具了,就像是那日被拋在宣武街的少女。
可是,周越身上的血痕卻是越來越觸目驚心,甚至於他的胸口也已經被瘋狂涌來的劍劃破,流出鮮紅的血液。
白錦掙扎着,想要從周越懷裡出來,她不能看着周越就這樣爲了她而死,只有分散起來,纔有活下去的希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