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王迴歸到底是件大事,不可能悄無聲息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於是經過最終的商議,舉國同慶改成了宸王府設宴,時間定在十二月初三。
聖旨一下,整個辰王府便沸騰的忙翻了天。
這是辰王時隔七年的迴歸,於國於民來說都是件大喜事,是以必須要相當重視,嚴肅以待。
從聖旨下後到十二月初三這短短的十幾天之內,辰王府的下人一刻不歇,不分白天黑衣的忙碌,終於在十二月初一時將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妥當了。
不僅把辰王府整個修整翻新了一番,還處處張燈結綵,將辰王府裝扮的喜氣洋洋。
容域本不在意這些形式上的東西,但他知道,他不在意,別人會在意。
比如他父皇,比如那些仍然支持他的大臣,以及那些並不希望他迴歸的人。
但不管是爲了誰,這場宴會都必須舉行,且要熱熱鬧鬧的舉行。
這段時間裡,辰王府的下人忙着準備宴會事宜忙的不可開交,容域也爲朝堂政事忙的經常夜不歸宿。
一時之間,葉璇璣便成了辰王府中最閒的一個人,整日坐在院子裡發呆。
“王妃,起風了,進屋子裡去坐吧。”阿桃將一件煙翠色披風披到葉璇璣肩上,擡頭看了一眼王府大門的方向。
天馬上就要黑了,王爺還沒回來,只怕今晚又不會回來了。
“好,走吧。”葉璇璣知道就算她等在這兒,容域不回來也照舊不會回來。
是以,她不會做那種等不到人就不罷休的蠢事。
就在葉璇璣在阿桃的攙扶下起身準備回屋子裡時,耳邊突然傳來阿桃驚喜的聲音。
“王妃,王爺回來了!”
嗯?
葉璇璣以最快的速度轉過頭看去,果然看見容域正大步朝她走來。
一陣風吹過,容域身上寬大的披風被風揚起,在傍晚的陰影中像一隻展翅而飛的雄鷹,來到了葉璇璣跟前,朝她張開了雙臂。
“你回來了。”葉璇璣笑笑,自然而然的撲進了容域懷中。
這段時間,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像個小女人了,一個依賴容域,眷念他溫柔的小女人。
容域抱着葉璇璣,將下巴擱在她頸窩,貪婪的呼吸着屬於她的氣息,享受着這一刻的寧靜與安危。
容域已經兩天沒回來了,葉璇璣也很想他,當下便將腦袋埋入容域懷中,深深的嗅着容域身上的氣息。
然而,下一刻,葉璇璣從空域懷中擡起頭,皺眉道:“你身上怎麼會有脂粉味?”
半年的相處,她對容域身上的氣息早已熟悉入骨,雖然容域身上的脂粉味很淡,若有似無的,但她確定自己聞到了。
容域擰眉擡起手臂輕輕嗅了嗅,不甚在意的道:“可能是在宮中宮女幫我拿披風時沾染上的吧。”
是嗎?
葉璇璣仍舊皺着眉,心中存有一絲疑慮,總覺得有那裡不對勁。
見她皺着眉一臉沉凝,容域伸手輕輕颳了一下葉璇璣的鼻子,帶着一絲促狹的笑意道:“怎麼,吃醋了?”
葉璇璣搖了搖頭,“我們進屋吧。”
也許是她最近與容域相處的時間太少,所以變得有些神經質。
“好。”容域摟過葉璇璣的腰,攬着她往屋裡走去。
昏沉的天色下,看着腳下的葉璇璣沒有看見,容域的墨眸幾不可察的凝了凝。
回府之前,他曾去見過蘇扶影。
——
十二月初三,陰沉了兩天的天空放晴,辰王府的大門前人來人往,熱鬧不已。
辰王府的管家,眉開眼笑的站在辰王府大門外迎接着前來赴宴的賓客。
“喲,王大人,裡面請,裡面請。”
蘇扶影在婢女的攙扶下下了馬車,與她的父親蘇丞相一起往辰王府走去。
看清來人,管家微微皺了皺眉。
七年前,只差一點,名動西楚的第一才女就成了辰王妃。
原本所有人都很看好容域與蘇扶影的結合,但後來容域變傻後蘇扶影的毀婚,卻寒了所有人的心。
是以,此時管家看到蘇扶影時,總覺得心中還有些膈應。
但好在,錯過了一個蘇扶影,他們王爺又娶了一個更好的南嶽公主。
並且,這次他們王爺能恢復神智,也多虧了他們的王妃。
想來,上天是早有安排,南嶽公主纔是了他們王爺命中註定的王妃。
如此一想,管有心中頓覺舒坦多了,再看蘇扶影時就全然當她只是一個前來赴宴賓客了,臉帶笑意恭敬道:“丞相大人,蘇小姐,裡面請。”
蘇扶影擡頭看了管家一眼,抿了抿脣似是想招聲招呼,但話到嘴邊卻又怎麼都說不出口,最終什麼也沒有說直接進了辰王府。
再踏進辰王府,蘇扶影覺得恍如隔世。
七年前她曾是辰王府的常客,王府的下人與管家都很尊敬她,儼然已經將她當成了女主人對待。
而以前,她每次來辰王府時,看到管家一都會喚他一聲‘周伯’。
時隔七年,再看到時她卻怎麼也叫不出口了。
擡頭看着辰王府中熟悉的亭臺樓閣,花園小道。蘇扶影心中五味雜陳,說不清道不明。
入了辰王府後,蘇扶影與蘇丞相便被分開帶往兩處不同的地方。
蘇丞相是男子,被帶到了王府大廳中落座,而蘇扶影則被帶到了後院招待女眷的花廳。
“蘇小姐,請。”辰王府的婢女將花蘇扶影帶到花廳門口,側身請她進去。
蘇扶影看着花廳內談笑的女眷,神思不自覺的飄遠。
“阿域,這次宴會那些夫人小姐都在說,你這王府連個女主人都沒有,她們入了辰王府後都不知該怎麼辦。”
“是嗎?那你沒有告訴她們,你就是王府的女主人?”
“你……你別亂說,我纔不是王府的女主人。”
……
“蘇小姐,請。”見蘇扶影遲遲不進去,婢女耐着性子又重複了一聲。
蘇扶影一怔,回過神來後擡步進入了花廳。
曾經她以爲自己終有一天會住進辰王府,成爲這裡的女主人。
但如今,當她踏入辰王府時,王府內已經有了女主人。而她,只是一名無足輕重的賓客。
七年的時間,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看見蘇扶影,阿桃小聲的在與人說話的葉璇璣耳邊提醒道:“王妃,蘇小姐來了。”
看着坐在主位之上的葉璇璣,蘇扶影覺得眼睛有些刺痛。
那個位置上坐的,本該是她……
葉璇璣聽到阿桃的話後擡頭看向蘇扶影,絕美的面容上掛着端莊大方的微笑,以女主人的姿態道:“蘇小姐,請坐。”
蘇扶影淡淡點了點頭,默然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經過幾次的接觸,她深知葉璇璣並不好招惹,所以,她聰明的選擇沉默,什麼也不說。
原本有說有笑的花廳,因爲蘇扶影的到來,整個陷入了沉默中,衆夫人小姐面面相覷,誰也沒有再開口。
一個是前任準辰王妃,一個是現任辰王妃,一個是西楚第一才女,一個是天下第一美人……
這兩個同樣出色的女子本可以相互欣賞,但卻因爲容域,連同處一室都覺得尷尬。
葉璇璣明白衆人的尷尬,今日不同往日,以前容域是個傻子,大家都幾乎忘了他與蘇扶影之間的關係,可如今容域恢復了神智,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喝了一口熱茶,葉璇璣體貼道:“大家若是覺得屋子裡悶的話,可以去辰王府的後花園走走,現如今梅花開了,正好可以賞梅。”
聞言,花廳裡的衆人如獲大赦般,紛紛起身說好,然後逃也似的離開了花廳。
見所有人都出去了,葉璇璣起身,整了整衣襟後道:“蘇小姐不想去看一看辰王府的梅花嗎?”
看着葉璇璣絕美得意的臉,聽到她叫自己‘蘇小姐’,蘇扶影總覺得她是故意的。
故意向她炫耀,故意在她心口上撒鹽。
於是,蘇扶影再也忍不住開口道:“不用了,辰王府的梅花我早就看過無數次了,想來今年也與以往沒什麼不同。”
哼,既然葉璇璣明目張膽的向她挑釁,那她也無需再忍。
聽到蘇扶影別有深意的話,葉璇璣輕輕一笑,眼眸閃了閃,帶着幾分神秘的道:“不知蘇小姐可有聽過一句話?”
“什麼話?”蘇扶影皺眉,不解的看着葉璇璣。
葉璇璣嫣然一笑,絕美的容顏如花般綻放,看的蘇扶影不由得呆了一呆。
但葉璇璣接下來所說的話,卻讓蘇扶影瞬間變了臉色。
葉璇璣說:“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唰——
幾乎是立刻,蘇扶影的面色便猛然白了下來,美目狠狠的盯着葉璇璣,隱在袖中的雙手止不住輕輕發抖。
好,好,好一個葉璇璣,好一個‘年年歲負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辰王妃可曾聽過,得饒人處且饒人!”蘇扶影握手成拳,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
見蘇扶影如此,葉璇璣面色也冷凝了下來,聲音淡然的道:“我只知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欺我一寸,我就還人一寸。”
她不是沒有忍讓過蘇扶影,是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她的耐性。
既如此,那就怨不得她了!
“好,好一個南嶽公主,希望你記住自己所說的話,不要後悔!”蘇扶影顫抖着嘴脣撂下這麼一句話,猛然轉身急步出了花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