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其他人的目光都投在自己臉上,王蘭姿只好搖了搖扇子,笑着問:“蘇妹妹,你這是什麼意思?”
“啊,沒什麼。”蘇蘇嫌棄的看着她,“就是感嘆有些人,表面上姐姐妹妹喊得親熱,卻總在背後插刀,不比其他,只說品性,簡直差了楚王子十條大街!”
雖然她沒有指名道姓說是誰。
但是所有人都忍不住看了下王蘭姿。
除了王蘭姿,誰會天天追着她喊妹妹妹妹,然後喊完背後說她壞話,還時不時插一刀啊?
王蘭姿面色極爲尷尬。
她突然有點後悔……不是後悔插了蘇蘇一刀,而是後悔沒有指揮其他人來說這話。
“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王蘭姿心裡想道,“我不該做這個出頭鳥的,回頭還是應該跟李崔兩家的小姐打好關係,有事情,就叫她們兩個替我出頭,我在幕後,摘取最後的勝利果實就好。”
王蘭姿心中深刻反省,順便輕描淡寫的給自己找臺階下:“我不知道你在說誰,不過在這裡的都是世家出身,修養良好的千金小姐,無論如何,都好過你身後那個卑賤奴婢吧。”
說完,她對衆人釋放一個善意的笑容,然後道:“時候不早了,學堂就快開課了,容我先行一步。”
“啊,都這個時候了。”
“那……那我們也走吧。”
李崔兩家的小姐說完,一起跟在她身後。
其他的官家小姐們彼此對視一番,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然後,一大部分跟着王蘭姿走了,小部分留了下來,以十公主爲首,對蘇蘇安慰道:“別理她,她就是這麼一個德行。”
看到眼前這一小批人,蘇蘇感到心裡十分安慰。
她伸手把十公主抱在懷裡,重重揉了揉她的頭髮:“知己不求多,有你在,有你們在就夠了。”
十公主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小小的掙扎了一下,然後放棄掙扎,板着小臉說:“蘇小姐,你逾距了。”
其他幾個官家小姐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抿着嘴,或拿手帕掩着脣,嘻嘻笑了起來。
楚九歌愣愣站在一旁,被眼前的場景所吸引。
他一輩子都生活在爾虞我詐裡面,身邊全是王蘭姿這樣的人,跟她們一對比,蘇蘇簡直就像從天而降的稀世之寶般可貴。
那一刻,他真的覺得,他願意做任何事情,來保持蘇蘇這樣的微笑。
於是他轉頭看向王蘭姿的方向,劉海下的眼眸裡,閃過一道陰鷙如血的戾光。
沒人發覺到楚九歌內心的險惡,她們回去上了課,然後紛紛回了自己家。
馬車抵達宰相府,蘇蘇從馬車上跳下來,兩隻腳剛剛落地,就看見兩個陌生男子迎了上來。
後面的那個一身小廝打扮,走在前面的則一身藍色員外服,看起來大腹便便,笑容可掬,一看到她,就拱手笑得跟彌勒佛似的:“蘇大小姐,你可算是回來了,老夫已經等你等了一天了。”
“你是?”蘇蘇疑惑的看着對方。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文昌書局的老闆,免貴姓陳。”對方道。
“原來是陳老闆。”蘇蘇問道,“不知道陳老闆今天找我,所爲何事?”
陳老闆向身後的夥計使了個眼色,夥計立刻雙手捧着本書呈遞上來。
蘇蘇拿過來一看,得,又是《白娘子傳奇》。
“蘇大小姐這本書,可以算得上是慶國第一奇書,內容實在是跌宕起伏,引人入勝。”陳老闆搓着手道,“你看這個……我們是不是就這本書的事情,詳細談一談?”
蘇蘇想了想:“行,那就談一談吧。”
她把人帶到府裡,不是自己談,而是丟給敏夫人談。
反正她自己對這件事不怎麼上心,而且一點也不缺錢,但是敏夫人對這書,對這事似乎非常感興趣。
事實也的確如此,敏夫人聽聞此事之後,流露出了十二萬分的興趣,她特地留了陳老闆吃飯,飯桌上將合同細化到了五十條。
以至到了後來,陳老闆胖胖的臉上已經看不見五官,全部都是汗,嘩啦啦的流個不停。
連他身後的夥計,都已經臉色發青,嘴脣發白,看起來馬上就要暈過去的樣子。
終於,在陳老闆就快要心臟病發作的時候,合同終於談下來了。
蘇蘇簽了字以後,陳老闆連飯都不願意吃了,把合同往懷裡一塞,就告辭離開了。
看着他踉踉蹌蹌離開的背影,蘇蘇十分好奇的看向敏夫人:“娘,咱們家很缺錢嗎?”
“不缺啊。”敏夫人道。
“那你把條件開那麼苛刻做什麼?”蘇蘇更加好奇了,“我看那個陳老闆,流汗流的跟要脫水而死了一樣。”
“呵呵,你是宰相府的千金,寫的又是慶國第一奇書,他不拿出點誠意來,娘怎麼可能將書給他?”敏夫人笑着說,“況且你看走眼了,他只是看起來吃了虧,現在還不知道有多開心呢。”
事實正是如此。
夥計扶着陳老闆出了門,一路上憂心忡忡的喊:“老闆,你堅持住,我馬上就喊馬車來送你去回春堂。”
陳老闆一副快死了的樣子,被他扶着離開宰相府,等到走得遠了,立刻一蹦三尺高,抱着手裡的合同哈哈大笑。
夥計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着他:“老,老闆……你被鬼附體了?”
“你才被鬼附體了!”老闆伸腳踢了他一下。
夥計被他踢了一腳,還是沒回過神來,他吶吶道:“可,可合同那麼苛刻,您還笑得出來?”
不是笑得歡,簡直就是條脫繮的野狗,就快要嗷嗷嚎着繞京城三圈了!
“苛刻個屁!”陳老闆拿出合同,嘟起嘴巴,在上面重重親了一口,然後笑吟吟道,“你以爲這是什麼?這可是一隻會生金蛋的母雞啊!我剛剛跟宰相夫人簽訂了合同,以後在同等條件之下,蘇小姐的作品將全部由我們文昌書局代理!”
“可是……萬一蘇小姐以後的作品寫得不好看,那可怎麼辦啊?”夥計還是很憂慮。
“你懂什麼啊!”陳老闆又踢了他一腳,“我們是求財的,他們是求名的,我敢打包票,無論蘇小姐以後出的書寫得多爛,但只要署名是她,宰相府就會發動一切力量給她鼓吹,還會拿出一大筆錢來買書,以便給她營造一個才女的名聲,到時候,賺錢的還不是我?”
“高!實在是高啊!”夥計眼中一亮,終於想明白了,“這樣的話,如果蘇大小姐寫得好,我們賺,她寫得不好,我們也賺,不愧是老闆,我服了!”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一同在大街上笑了起來。
是夜,文昌書局連夜排版連夜抄寫,又找了京城有名的畫師配了圖,最後只用了短短四天,第一版《白娘子傳奇》正式亮相,跟京城百姓見了面。
然後,引發了一場巨大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