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歡喜的叫了一聲,卻沒忘是在宮中,趕緊按規矩行了禮,“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十公主開始還繃着,等到蘇蘇站起身的時候,一下子就繃不住了,從椅子上爬起來,竟是直接衝過來抱着蘇蘇抽泣起來。
怎麼了這是?
蘇蘇一驚,連忙撫了撫十公主的背,柔聲問道:“公主你怎麼了?”
十公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哭了好一會才停下來,蘇蘇就一直任由她抱着,只耐心的不停爲她擦掉臉上的眼淚。
她沒有弟弟妹妹,十公主算是她看着長大的,對她又極好,這時候自然是要好好安慰她。
不過,蘇蘇一邊輕拍着小十的後背,一邊在心裡犯嘀咕,這宮裡頭有誰能欺負得了十公主呢?
難道是?
蘇蘇心裡一個咯噔,果然,哭的稀里嘩啦的小十一邊抽噎一邊斷斷續續的把事情說了出來。
同蘇蘇猜的一樣,是爲了太后的事。
只是沒想到,這次這對最高位置的母子之間矛盾竟然如此之大。
“皇兄他同母後吵了一架,不,不能算是吵架。”十公主稚嫩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怨恨,“皇兄輕描淡寫,卻把母后氣的說不出話來……然後,然後皇兄就說母后病了,不許我去探視,更不許其他人去。”
“要不是,要不是我那日正好在母后宮裡,只怕我都不會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蘇蘇靜靜的聽着,並沒有說話。
她不是聖母瑪麗亞,對小十,她確實是懷着一份憐愛的心情。
但是,對於一個先是算計了她孃親不能有子嗣,又害的她爹臥牀不起,還對她屢下殺手的人來說。
讓她心生同情?
那她蘇蘇是真做不到這點。
十公主說完,見蘇蘇只是給她遞着帕子,卻並不作聲,俏臉一紅,頓時想起來母后讓明月去算計蘇蘇的事。
這也是她躲在母后的衣櫃後頭偷聽到的,母后這樣對待蘇蘇,蘇蘇又怎麼會同情母后今日的處境呢?
但是……
十公主想了想,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蘇蘇,今天找你來,不僅僅是我要見你。”
小十臉色一陣發紅,牽着蘇蘇的手就往內室走,見蘇蘇張口欲問,連忙搖搖頭示意她別說話。
蘇蘇不明就裡,只得任由小十牽着她到內室的書架前停住。
這是?
總不能是來讓她挑本書什麼的吧。
小十並不做聲,輕輕揭開了書架旁邊的一幅山水圖。
竟然是一條通道!
蘇蘇驚訝的看着這個只有半人高的通道,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驚訝的不是書房會有密室這回事,畢竟也是21世紀的少女,從小這類電視古裝劇沒少看過。就連她寫這本書的時候也給蘇中正的書房寫了個暗室。
但重點不是這個……
重點是,她從未看過這麼簡陋粗暴的一條通道,空蕩蕩的,僅僅用一幅字畫貼在上面。
十公主只以爲蘇蘇是看呆了,還挺神氣的一笑,“這是我去年弄出來的,厲害把!”
蘇蘇看看東一鏟西一棒的挖鑿痕跡,默默的沒有說話。
十公主麻利的把頭上礙事的簪子一拔,就熟練的往洞裡鑽了進去,還不忘招呼她,“快啊。”
蘇蘇認命的跟着十公主從這個洞,或者說通道里鑽了進去,順手把字畫給掛上。
好在這條更像是狗洞的通道比想象的短,裡面很快出現了石板,蘇蘇一陣驚訝,只跟着十公主一步一步,越走越通道越寬,到最後蘇蘇已經能完全直起腰了。
而眼前很快出現了一個石室,裡面坐着個人,看到她們兩個,微微地笑了笑。
“你們來了。”
蘇蘇盯着眼前的人,手中緊緊扣着一枚藥丸。
“母后!”
十公主伸着手,不顧剛剛鑽通道弄的滿身泥土,就往太后的懷裡一撲。
是的面前不是別人,正是連日來被蘇蘇一家人恨的咬牙切齒的宣稱臥牀休養的太后。
“不知太后想見臣女,臣女給太后請安了。”
規矩還是要照辦的,蘇蘇屈膝行禮,太后笑了笑,一手拍着小十身上的泥土,一手示意她起來。
“免禮吧,蘇小姐。”
當今太后臉色有些蒼白,但精神似是還不錯,指了指旁邊的軟凳,“坐。”
蘇蘇不敢大意,只越發捏緊了手裡的藥丸。
片刻的沉默後,太后先開口:“蘇小姐不必如此緊張,哀家今日讓小十以這樣的方式叫你來,是有事相托。”
“臣女何德何能,可以擔起太后的囑託。”
十公主看看蘇蘇,又看看母后,着急的開口道:“蘇蘇,你不用怕,母后答應過我不傷害你,我才帶你來的。”
不傷害?笑話,非得要她死在這宮裡,才叫傷害了她嗎?
太后的臉上微微露出個清淡的笑容,她安撫似的摸摸懷裡十公主的頭髮,語句平淡,像是對蘇蘇解釋,又像是在追憶些前塵往事。
“小十住的水光居,是哀家還是德妃的時候所搬來的地方。”說着,她隨意的端起石桌上的茶壺,給面前的兩個杯子都倒滿,自己自顧自地拈起一隻瓷杯,輕輕抿了一口。
“也就是那個時候,哀家生下了皇帝,當時宮裡還有一位極爲得寵的麗妃也生了個兒子。麗妃的兒子一出生,先皇便喜歡的不得了,整天抱着哄着。而哀家的兒子,先皇只不過來看了兩眼,連抱他都很少。”
蘇蘇聽得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等等,她沒有寫過這種劇情啊,她當年寫的是個純脫線的小白文,啥時候寫過這樣的宮內鬥爭了!
太后對她的驚訝樣子毫不在意,接着說着這幾十年前的宮中舊事。
“哀家當時是真怕了,要知道後宮裡除了手段美貌,就只能靠子嗣來爭寵了。皇帝四歲的時候哀家被晉了位分,成了德貴妃,而麗妃呢,卻比哀家高了一頭成了皇貴妃。”
說着,太后自己像是回到那段勾心鬥角又處境艱難的歲月裡,冷笑一聲,“她以爲自己有了兒子又成了皇貴妃就能穩入中宮了嗎?呸,她的兒子天天被捧着抱着,四歲的幼兒,背幾句成語就被先皇誇成了什麼樣子。哀家那時候就知道要想在這宮裡立於不敗之地,就得好好教養皇帝。哀家硬着心腸,教他早早的讀書寫字,人倫綱紀,是,哀家是心狠了點,皇帝從小雖是哀家帶大的,哀家卻一直對他都極爲嚴厲,可是哀家又能怎麼辦,他不去爭,不去搶,昔年被先皇放逐封地染病而亡的就該是我們母子了!”
“母后……”
十公主頭一次聽太后說這些往事,不由得怔住了,她像是不懂,又像是有些困惑,更有些恍然。
難怪,難怪皇兄始終對母后淡淡的.
她雖然還小,但是畢竟是宮中長大的公主,對這後宮裡的子嗣鬥爭也是有所耳聞的。
只是……
十公主喃喃地叫了聲太后,緊緊地縮進太后的懷裡,這樣的母后讓她很有些害怕。
“太后同臣女說做什麼,”蘇蘇絲毫不爲動容,望着太后那張保養得當的臉,毫不客氣的說道:“只怕太后不止教了皇上這些讀書寫字人倫綱紀,還教了皇上怎麼算計他人,還告訴了皇上世人皆不可相信,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這類的這種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