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怎麼看起來比沒上藥之前還嚴重了許多!
“你……對回春堂的藥過敏嗎?”蘇蘇小心翼翼的問。
楚九歌依舊穿着他那身洗得發白的舊衣服,劉海很長,遮住了半張臉,他有些緊張的搖搖頭,垂着腦袋,低聲說:“不……我只是捨不得用。”
蘇蘇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還好不是藥物過敏!
否則的話,這個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的傢伙,回頭還不知道要怎麼記恨她報復她呢!
“你用吧!”蘇蘇大手一揮,毫不在意的說,“用完了再問我要,我那裡還有幾箱子,都放着長灰呢!”
楚九歌動了動嘴,沒說話,眼角餘光卻掃到附近圍觀的人。
現在是午休時分,蘭心閣和文濤閣的學子們吃過了飯,都在長廊和院子裡頭走路消食……又或者說是看他們的笑話,時不時有嘲弄的聲音傳來:“看,那就是蘇家大小姐。”
“另一個是誰?”
“楚國質子,楚九歌。”
“哈哈,怎麼穿成那樣,我家的奴婢都比他穿得好。”
“沒事,蘇大小姐不在乎這個,我估計只要臉長得好看,她連乞丐都能接受。”
楚九歌如坐針墊。
他倒不是跟旁邊這羣人一樣,因爲蘇蘇的獨立特行而鄙夷她。
他現在擔心的是……他長得也不是很好看啊。
因爲天天吃不飽穿不暖,他十八歲了,看起來卻像十五六歲,瘦骨嶙嶙,臉頰無肉,連頭髮都有些枯黃,也只有一雙眼睛生得好些,長得像他媽媽,但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優點了。
至於氣質什麼的,那更是扯淡。
就算他的身份是楚王子又怎樣,十幾年來,每天都卑躬屈膝的過活,爲了吃點殘羹剩菜,不得不給臣子的小孩當書童,當奴婢,他身上早就沒有氣質可言了,若有,那也是一種苟延殘喘的野狗氣質。
想到這裡,楚九歌偷偷看向蘇蘇。
眼前的少女明媚動人,髮色如鴉羽,眉色如遠黛,一雙眼睛就像西子湖的水,瀲灩橫波,彷彿要將他整個人吸進去,那脣更是美好的宛若*的櫻桃,讓人想要採擷之,親吻之。
若說長相好看,蘇蘇纔是真的長相好看。
有些人除了長相一無所有,比如他的母親,可是蘇蘇不同,她除了長相之外,什麼都有,論家世,財富,後臺,在場所有人都比不過她,這樣一個人,卻突然對他這麼好,她究竟想從他這裡得到什麼?
蘇蘇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看他突然沉默下來,以爲他被周圍人的話影響了,於是眉頭一皺,轉頭喊道:“你們這羣長舌婦,長舌公有完沒完?”
官家小姐們被她一喊,倒是乖乖閉上了嘴。
她們都是爲了皇后之位進宮的,要是被她安上一個長舌婦的名頭,那還得了?
有些人就算心裡不平,也不敢跟她吵,這一吵起來就是兩敗俱傷,蘇蘇不怕“性烈如火,暴躁易怒”的名聲,可她們怕!
所以一時之間,蘇蘇在蘭心閣簡直是橫行無阻,這就叫做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但是官家小姐們要保持溫柔賢淑的形象,官家少爺們卻不用。
下一刻,王玉郎就帶着兩個朋友走了過來,朝楚九歌嘖嘖幾聲,笑道:“對着這張臉,你也下得去手?不得不說,蘇大小姐,你的胃口真好!”
“怎麼又是你?”蘇蘇一臉嫌棄,“你煩不煩?”
王玉郎差點氣死,你看見這個醜男還能眉開眼笑的,看見本少爺居然一臉嫌棄?
“楚九歌,你過來。”他耍嘴皮子耍不過蘇蘇,又不能動手打人,只好把氣撒在楚九歌身上。
楚九歌被他使喚的久了,條件反射的走了過去,結果剛剛過去,就被王玉郎甩了一巴掌。
“我叫你走了嗎?”王玉郎冷冷道,“跪下,爬過來!”
楚九歌被打了也不敢還手,本來就傷痕累累的臉上,現在又加了新傷,王玉郎身爲一個男人,但是指甲比女人還長,在他臉上留下了五道血痕,看着極爲可怖。
“怎麼?翅膀硬了?連我的話都不聽了?”王玉郎罵道,“跪下,爬過來!”
楚九歌呆呆在原地站了一會,然後,膝蓋稍稍曲了一下。
蘇蘇一直在旁邊看着,她被王玉郎大無畏的作死行爲震驚了,覺得如果世界上有個花樣作死大賽,王玉郎一定是冠軍!沒人能贏他!他這是把人往死裡得罪啊!回頭等楚九歌發達了,他肯定死得連渣都不剩,妥妥就是挫骨揚灰的命,她一定要引以爲戒,引以爲戒,引以爲戒――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三遍還沒念完,她就看見楚九歌的膝蓋彎了一下。
“臥槽!別!”蘇蘇嚇得頭上冒汗,撲過去扶住他。
楚九歌楞了一下,轉過頭來,凌亂劉海下的眼睛看着她。
“哎,蘇大小姐,別攔,別攔。”王玉郎搖着扇子,在一旁說風涼話,“今兒就讓你見識見識下我蓄養的好狗,血統純正,乖巧聽話,會說狗語還會說人話,絕對是人間一絕,不信你聽――楚狗兒,還不快給蘇大小姐叫一個?”
楚九歌遲疑一下,看着蘇蘇,小聲的汪了一句。
蘇蘇楞了一下,然後只覺得一股怒意從丹田而發,直衝腦子。
殺人不過頭點地,這麼作踐人算幾個意思?
以前她還覺得楚九歌性格偏激,睚眥必報,現在別提了,換她被人這麼精神虐待,她能比他更偏激,更變態!
“你住口!”蘇蘇朝王玉郎吼了一聲,然後回過頭來,兩隻手啪的一聲,同時打在楚九歌臉上。
楚九歌疼的抽了口氣,然後不敢相信的看着蘇蘇,眼神又震驚又難過,還有一絲無可奈何的釋然,就像只被人丟掉的野狗。
一條早就知道自己骯髒低賤,所以遲早有一天會被人丟掉的野狗。
可沒等那絲釋然從他眼中散去,蘇蘇就捂着他的臉,逼他擡頭看着自己。
這一刻,什麼未來的秦王,什麼滄浪詩會,什麼以後的敵人,什麼化敵爲友,統統從蘇蘇腦海裡消失了。
此時此刻,她就想對他說一句話。
“你能不能振作一點?”她對他喊道,“你是人,不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