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細想了想。”南屏笑道,“我的年紀已經不小了,是該娶個妻子了……”
“哦?”蘇蘇同,“不知道太傅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呢?”
南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這個類型的。”
蘇蘇便朝他笑了起來,兩人笑着看着對方,外人看起來,兩個人都是語笑晏晏,情意綿長。
實際上卻是笑裡藏刀,綿裡藏針……
蘇蘇一邊笑,一邊在心裡想:“這賤人受了什麼刺激,突然跑來找我說這樣的瘋話,哎喲媽啊,嚇死爹了!”
南屏一邊笑,一邊在心裡想:“對着不喜歡的人說情話,真是讓人想吐……速戰速決吧,省得我當場吐出來。”
南屏忍着心裡的厭惡,繼續勾引着蘇蘇,他眯起細長眉眼凝視着蘇蘇,眼眸裡彷彿漣漪着一池春水,那眉目含情的模樣若是由一個普通人做來,當然是做作的令人作嘔,但由他這樣的絕代美男子來做,便顯得賞心悅目,乃至於令人怦然心動。
“我沒跟你開玩笑。”他慢慢移動右手,修長的手指滑向蘇蘇的手指,然後慢慢爬上她的手背,他認真的看着她,“你呢?不是說誰摘下你的面紗,誰就是你命定的丈夫嗎?這話……不是在騙我的吧。”
他之前覺得這件事真麻煩,現在卻覺得這件事真是再便利不過。
只要蘇蘇點了頭,他就會立刻卸下臉上這幅面具,不再去刻意討好她。
反正他娶她的目的只是爲了氣葉荊棘,待娶了之後,就會如家裡的金絲雀那般,關在後院裡不聞不問。
蘇蘇雖搞不明白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可她怎能容忍自己嫁給一個仇人,於是她抽回自己那隻快要起雞皮疙瘩的手,正襟危坐對他道:“匈奴不滅,何以爲家。”
“……”南屏無語半晌,瞥了眼帳外,壓低聲音道,“你小心一點,在匈奴的軍營裡說這樣的話,若是被有心人聽見,只怕你我都會變成匈奴人今天晚上的開胃菜。”
“有什麼?”蘇蘇淡定的說,“你說出去他們也不會信,他們現在看見我就跪下來喊上帝……不,日神的女兒。”
南屏對此也是無語。
早知道匈奴人這麼迷信,他早就奏請皇上派一個加強連的和尚來度化他們了。
不過仔細一想,和尚又不是沒做過這樣的事情,然而去印度的和尚還能帶回經書,去匈奴的和尚經常連自己的屍骨都帶不回來,不是被匈奴人當奸細砍死,就是被匈奴人逮住之後當奴隸賣了,有幾個當了十幾年奴隸之後,好不容易纔逃回來,那模樣真是慘不忍睹,形銷骨立不說,光頭上還被燒紅的烙鐵戳了個奴字。
從古至今,這麼多慶國人裡,也只有蘇蘇能混得如此風生水起。
偏偏她來的時候遇上了日食,偏偏被她抓住了這個機會,偏偏匈奴人還就信了……令南屏不由得心中嘆息,這就是時勢造英雄啊!
“……不過你就不動心嗎?”想到這裡,南屏忍不住問她,“你在這裡什麼都有,人人都敬重你,人人都將你當神捧着……連他們的屠邪王子也不例外,你若留在這裡,遲早能獲得大巫的地位,那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真的一點都不心動?要知道回了慶,你可沒有這麼好的待遇,哪怕你將整個匈奴滅族,所獲得的軍功也最多給你一個三品夫人的頭銜,以及一些錢財土地作爲賞賜,僅此而已了……”
“我知道。”蘇蘇理所當然的說,她眼睛裡流露出一絲懷念,似乎在思念故土,又似乎在思念故土上的人,“這裡的確很好很好,可它再好,我也是要回家的。”
南屏倒是第一次聽她說起自己的事,沉默半晌,問道:“你家在哪?”
“怎麼?想上門提親?”蘇蘇立刻警惕起來,“說起這個,我倒是想問你,太傅……你爲何突然改變主意,想要娶我了?”
“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兩情相悅,合該在一起。”南屏笑着,笑意卻不達眼底。
蘇蘇盯了他一會,隨口推脫道:“可我看你的樣子,對我也沒有多喜歡啊……太傅,你喜歡的應該另有其人吧?”
她只是隨口一說,她只是隨便找了個理由,將此事能推就推,推不了就拖延。
豈料南屏卻臉色一變,眼中閃過悲痛之色,雖然只有那麼一剎那,就很好的收斂起來,但還是被蘇蘇看在了眼裡。
“跟我說說吧。”蘇蘇單刀直入的試探道,“她是誰?住在哪?”
南屏本不欲喝酒,可是此刻卻不由自主的拿起一杯馬奶酒,正要往自己嘴邊送,卻被蘇蘇擡手攔下。
“……她已經不在人世了。”南屏落寞的笑了笑,掙開她的手,將酒水送進嘴裡,馬奶酒的味道太怪,惹得他捂着嘴,咳嗽連連。蘇蘇沉默半晌,拿一隻手放在他的脊背上,幫他撫着背,南屏好不容易纔喘勻了,緩緩吐出一口氣,苦笑道,“屍骨無存,葬身於天地之間。”
“……太傅,請節哀順變。”蘇蘇只得安慰道,不過她可以口頭安慰他,卻並不想拿自己整個人饋贈給他,於是接着道,“可惜了……你既心有所屬,我便不好當這替代品了……”
她話沒說完,就被南屏冷笑着打斷。
“你?替代她?”南屏不屑的笑道,“不可能,不可能……永遠也不可能,你代替不了她,誰也不能代替她。”
想到這裡,他的面色跟着陰沉下來。
捏着杯子的手越收越緊,手背上都爆出了根根青筋,似乎下一秒就要將杯子捏碎。
“……紅蘇姑娘。”他忽然沙啞的開口,眼睛望着她,裡面是難得的真誠,“平心而論,你其實是個很好的女子,容貌出色,身懷絕技,忠君愛國,心懷故土,若是能改改你這孤僻冷傲的性子,想來追求你的人會如過江之鯽,便是豪門大族,你也能嫁得進去。”
蘇蘇愣了愣:“怎麼忽然之間,對我說這些?”
“我不過是想告誡你一聲,不過是想要勸你一件事……”南屏身上洋溢着深重的悲哀,眼中卻閃過一絲不加掩飾的憎惡,“你選誰,都不要選葉荊棘……那個狼心狗肺的男人,可不值得你託付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