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大譁!
連垂簾背後的皇帝,都用慵懶悠長的聲音道:“哦?你要改誰的詩?”
蘇蘇看了王蘭姿一眼,在對方不敢相信的目光中,淡定的吐出一句:“自然是王小姐的《春雨》。”
這一下更是人聲喧譁!
而王蘭姿則死死盯着蘇蘇,臉色又青又白。
如果說鬥詩的雙方還有和好的餘地,那麼改詩的雙方就是一輩子的死敵,絕對沒有和好的可能的。
因爲鬥詩的雙方還可以說是同輩之間的比試,但改詩那可就是赤裸裸的打臉了!
如果是前輩高人說要改詩,還可以說是指點,可蘇蘇是前輩高人嗎?明顯不是啊!她今天指着王蘭姿說要給她改詩,簡直就是一邊抽她的臉,一邊對在座的所有人說:“這傻逼作的詩太差了,我看不過去了,決定給她改改!”
這屬於同輩之間的撕破臉皮!
或者更簡單的說……就是撕逼嘛!
“好好好!”王蘭姿氣極反笑,她的逼可不是這麼好撕的,她的詩也不是那麼好改的!王蘭姿幾乎是立刻起身對皇帝和太后行了禮,“既然這位蘇小姐這麼有自信,那就讓她試試吧。”
說完,她轉頭看着蘇蘇,眼睛裡充滿冷光,笑着說:“只不過,若是回頭改不出,或者改得不好,還請蘇小姐當着在座諸位大人的面,向我賠禮道歉,並承認一件事――你,不如我。”
蘇蘇笑了。
都到這時候了,王蘭姿還是不忘拿她當墊腳石踩啊。
既然她存心找死,蘇蘇當然點頭答應:“行!”
說完,她便走到殿中央的書桌後,看着桌上剛剛抄好的那張《春雨》。
小太監還以爲她要按照老規矩,親自動手改詩呢,可蘇蘇那筆臭字,怎麼可能在這時候拿出來獻醜?她搖搖頭說:“我念,你改!”
小太監楞了。
王蘭姿楞了。
在場的所有人也都楞了。
“這,這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歷來改詩,都要由改詩人親自動筆,像今天叫這樣,讓別人代筆的……實在是有點少見,呵呵。”
“你都呵呵了,大家還不明白你的意思嗎?什麼少見啊,根本是覺得對方寫得太爛,不配讓自己親手改詩,所以只口頭修改,旁人代筆修之。”
“可憐的王小姐啊,如果對方改得不好也就算了,如果改得好……那她的面子可就丟光了。”
王蘭姿是不是已經氣死當場,蘇蘇纔不管呢,她只顧跟小太監說:“第一句,大字改成好。”
她這一改,剛剛還在說三道四的人立刻就靜了一下。
有一個喜歡作詩的文官眼中一亮,大喊一聲:“好!這一個字改得好!大雨原本顯得冰冷無情,但是換成好字,立刻就變得溫情脈脈,這纔是春雨啊!”
旁人漸漸回過神來,也跟着附和起來。
“不錯,而且好雨才能知時節,好與知相互呼應,更襯出春雨之溫柔啊。”
“改得好,改得好!一字之差,這詩的境界就不同了!”
他們以爲這首詩已經改完了,所以開始熱烈的討論起來。
事實上,歷代高人改詩,也就是改一個字,最多最多改兩個字,畢竟詩本身就是非常凝練的作品,不容易出現太多變動的地方。
可是他們錯了,因爲蘇蘇緊接着又開口了:“第二句,夜字改成春。”
“當夜乃發生……當春乃發生……”
“這個也好,改得太好了。”
“嗯,夜雨四季都有,但是春雨只有春天才有,換成春雨,才能更加切合題意啊。”
“哎呀,第二個字了,之前我可真沒想到啊,這首詩還能改第二個字,蘇小姐真是大才。”
已經是第二個字了,衆人以爲這首詩這一次肯定改完了,於是又開始熱烈的討論起來。
可是還沒等他們討論個一分鐘呢,蘇蘇第三次開口了:“第三句,城字改成夜。”
這一次,討論的聲音沒有了。
因爲好多人都還沒回過神來呢。
於是蘇蘇在無人打擾的情況下,接着說道:“第四句,洗字改成潤。”
全詩改完,蘇蘇等着衆人評點。
可是好久好久都沒人敢開口說話。
大夥都被她嚇住了,怕她還要接下去改。
等確定她已經改完了詩之後,纔有一個小聲的說道:“不是吧,她改了四個字。”
“除非是爛詩,不然誰能一下子改動四個字?”
“你能說王小姐寫得是爛詩嗎?明顯不能吧,不然你上去做一首試試?”
衆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置信的驚訝。
正因爲王蘭姿寫得不是爛詩,所以才更顯出了蘇蘇的能耐。
改詩之難,勝過寫詩千百倍!
真正寫過詩的人都知道,寫一首好詩難,想改一首好詩更是難上加難!
有很多人寫完一首詩,回頭起碼修修改改兩三年,才能定稿。
像蘇蘇這樣輕描淡寫之間,就改了一首質量奇高的好詩,而且不是一行句子的改動,而是四個句子的改動,不但沒有把這首詩的品質變爛,甚至可以說,她已經化腐朽爲神奇,直接就把這一首質量還不錯的詩,變成了一首可以名傳千古的名詩……
對此,在座的文官只想說一句話。
蘇大小姐!明天有空嗎?可不可以幫我看看這首詩!這是老夫的陳年舊作!你看看有沒有可以改動的餘地!不必改太好,只要改得和《春雨》那樣可以名傳千古就好!
蘇蘇負手而立,站在殿中,覺得衆人看她的視線好火熱,感覺快要被燒化了,尤其是幾個看起來特別文縐縐的官員,看她的眼神特別綠,就像幾天沒吃飯的餓狼一樣……
蘇蘇被他們看得都有些怕了,索性回頭去看王蘭姿。
嗯,相比之下,王蘭姿的樣子就好看多了。
她看着蘇蘇的目光就像見了鬼,兩眼發直,臉色發白,嘴脣還在發抖。
蘇蘇回想起自己之前對她說過的話,覺得做人嘛還是要信守承諾的好,於是走到她面前,對她露出一個憐憫的笑容。
王蘭姿被這笑容刺激得差點跳了起來,可是跳起來又能怎樣呢?還能昧着良心說蘇蘇改得不好嗎?
她沒跳,但是另一個人跳了。
只見王玉郎狠狠在桌子上一拍,整個人跳起來道:“改得亂七八糟,簡直不堪入目,蘇蘇!是你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