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蘭姿咬了咬脣,她實在不想承認,更不想回憶這件事,因爲在這件事上她已經完全輸給了蘇蘇,這叫她感到難堪以及無法忍受,可是面對父親的詢問,她只能老實回答。
“公主們都很喜歡這個故事。”她艱難的說道,“其他的官家小姐也很喜歡……甚至李崔兩家小姐,原先已經答應過女兒,無論蘇蘇說了什麼故事,都要抨擊她帶壞公主,結果聽了這個故事,居然就不肯動手了,一定要把故事聽完才肯動手。”
王侍郎立刻看着兒子說:“現在你還敢說,這個故事是隨便說說而已?”
“這個……”王玉郎很想反駁,但事實擺在眼前,他最後只好低下頭,什麼都不說了。
王侍郎手指敲打了幾下桌子,嘆着氣說:“這個故事不簡單啊,可以說是開一代神鬼傳奇之先河,若是在民間傳開,這位蘇小姐立刻就能獲得一個話本大師的稱號。”
王玉郎怎麼也不肯相信,蘇蘇那個不學無術,胸大無腦的賤人居然還有這才情,立刻反駁:“爹,你太高看她了吧?”
“事實擺在眼前,有什麼高看不高看的?”王侍郎皺眉道,“這個故事不但充滿傳奇色彩,更重要的是--它可以說是第一本專門爲女性寫的話本,裡面的愛情故事就算在我看來,也可以算得上是動人心魄,情真意切,更何況是那些女子?這麼說吧,光憑這一個故事,就勝過了我們這些天送的禮物,畢竟禮物用錢可以買到,這個故事可是用錢都買不到的!它必定會在文學長河上留下一筆!”
王蘭姿聽到這個評價,登時臉都白了一些。
她過去一直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覺得自己無論品貌還是才學都在蘇蘇之上,隨隨便便就能把她玩弄在鼓掌之間。
可是事實太殘酷了,現在擺在她面前的現實是――她反而被蘇蘇玩弄在鼓掌之間,不但花了好大一筆錢,最後還討不到半點好處。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王侍郎掃視了兩名兒女一眼,“你們還沒發現嗎?這白娘子的原型,就是蘇小姐自己啊!”
與此同時,深宮內院,皇帝和太后之間也在進行一場同樣的談話。
“皇上,你發現了嗎?”太后道,“這白娘子的原型,恐怕就是蘇蘇自己吧。”
檀香嫋嫋,瀰漫在垂簾之前,龍寒宮斜躺在垂簾後,尾音長長的:“哦?”
“這白娘子表面上端莊賢淑,貌若天仙,實際上呢?她不但是個妖怪,還是個離經叛道的妖怪。”太后在屋內踱着步,長長的,描着金線的鳳紋裙裾掃過地面,“爲了救自己的夫君,她不但跟天上的神仙鬥,還跟地府的黑白無常鬥,這不就是在影射蘇蘇自己嗎?她也同樣是個貌若天仙的女子,也同樣離經叛道,爲了救葉荊棘,她不惜跟皇室鬥,也不惜跟佛家鬥。”
龍寒宮一言不發,似陷入沉思,又似在等待太后最後的評價。
“若是哀家沒有猜錯的話,接下來,這故事裡很有可能會出現佛家的人。”太后冷笑道,“或者和尚,或者尼姑,這個人一定是阻礙白娘子與許仙的丑角!”
“母后的意思是?”龍寒宮終於開口問道。
“上一次我們雖然拿牡丹當了替罪羊,將她送去了慈航齋,但是事後並未給葉家平反。”太后冷冷道,“現在看來,只處理了牡丹,並不能讓蘇蘇感到滿足,她現在想要藉着這個故事,重新給她自己,給葉家的葉荊棘提高聲望,然後藉機抹黑我們皇家,抹黑佛家一把!不行……事不宜遲,皇上,還是趕緊派人將這件事通知佛宗,讓他們早做準備吧。”
事實上,他們真的是想太多了。
雖然蘇家的確在繼續出力,爲葉家平反而奔走,但這件事不歸她管。
現階段,她能夠自保就不錯了,哪裡還能兼顧別人的事情?
所以這個故事真的只是一個故事,是她閒得無聊,給十公主和楚九歌說着玩的,心裡沒別的奢求,就指望這故事能炒熱一下氣氛,順便讓大家有點共同話題。
可惜,這個世界上充滿巧合。
第二天,蘇蘇午休的時候,按着自己的記憶,開始給在座的公主,官家小姐,以及偷聽的宮女太監們講下一集。
而這一集裡出現了一個人,他的名字叫做法海……
於是故事還沒說完,就聽見在座的官家小姐們羣情激奮,有人咬着帕子道:“這禿驢真不是個好東西!”
“不錯!寧拆一座橋,不毀一門婚,他怎麼能這麼對待白娘子和許仙?”
“白娘子好可憐啊,她做了那麼多的好事,這個法海怎麼就專門盯着她的身份不放呢?她就算是個妖怪,那也是個好妖怪啊!”
“不毒不禿,不禿不毒啊!”
“啊不行,氣死我了,回家路上我要買十個佛像,然後拿去當柴火燒!”
就連十公主都握緊了小拳頭,皺着眉頭說:“這個法海實在是太壞了。”
楚九歌更是點點頭,輕描淡寫道:“嗯,該殺。”
蘇蘇聽得眼角一陣抽搐,心想你丫不愧是未來的殺神皇帝,一開口就是殺殺殺殺殺殺殺啊。
等到法海戳穿了白娘子的蛇妖身份,使得許仙和白娘子這對恩愛夫妻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在場所有人都開始唏噓短嘆,更有幾個心腸特別軟的官家小姐開始拿出帕子擦眼淚,至於那幾個性格火爆的……已經約好了不燒佛像了,直接燒和尚吧。
蘇蘇哭笑不得的把她們送回去,自己留下來,跟楚九歌一起收拾盤子。
“給。”她打開食盒,將壓在最後一層的東西拿出來,遞了過去。
那是一件新衣服,樣式跟楚九歌經常穿的衣服一個樣子,不過料子不同,也沒有補丁。
楚九歌楞了楞,不敢伸手去接。
“拿着吧。”蘇蘇把衣服直接塞他手裡,“又不是什麼值錢玩意,況且樣式跟你身上這件一樣,你換着穿,別人不會發現的。”
楚九歌這才擡手接過,他把衣服按在胸口,覺得整顆心都被這件衣服溫暖了。
蘇蘇看他接了衣服,心裡鬆了口氣,心想這些天說故事說的嘴都要裂了,但還好是有收穫的,你看!她跟楚九歌的關係終於更進一步了,送他衣服,他都接受了!
然而楚九歌沉默片刻,忽然將衣服遞了回來。
“怎麼了?”蘇蘇楞了楞。
“我,我可以不要衣服。”楚九歌垂着頭,看起來有點緊張又有點忐忑,“但你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你說。”蘇蘇道。
楚九歌猶豫片刻,但最後還是輕輕問道:“白娘子是不是你?還有那許仙……是不是葉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