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威嚴的聲音,衆人臉色大變,蘇真尤甚,一時間不可置信的望向院門大開的地方。
面帶病容的蘇中正立在門內,不怒自威,身邊一位玉雪鑄就、眼神靈動的白衣少女扶着他,正是蘇真認識的“李莫愁”。
明月公主愣了又愣,反應過來蘇中正剛纔那句話是對她說的,立馬飛快的跳到一邊表示跟蘇真和顏如玉不熟,衝蘇中正討好的笑道:“蘇大人,您沒事了?真是太好了,本宮正說拜見您呢!”
蘇中正微微點頭,道:“公主有心了,我久病初愈多有不便,就不陪客了。”
說完,蘇中正淡淡掃了一眼蘇真和顏如玉二人,一言不發的轉身回房。
“蘇大人請便,不用管本宮。”
明月公主要多親切有多親切,看人把院門關上了,才收了笑容,朝蘇真淡淡一笑道:“蘇公子,皇兄派本宮來主要是爲了看望宰相大人,蘇大人既然已經甦醒,本宮就先回宮稟告皇兄了。”
明月公主走得心急,要把這事原原本本告訴龍寒宮,出門後叫相府附近的路人嘖嘖稱奇:這明月公主來了沒多久就急匆匆跑了,難道有什麼大事?
而明月公主一走,還留着走也沒地方走的蘇真和顏如玉只感到如墮冰窟,拔涼拔涼的。
“怎麼辦,怎麼辦啊兒子?”顏如玉慌了神,拉着蘇真就掉眼淚,她怕,真的怕,蘇中正積威已久,如果不是趁他病,借她十個膽子也不敢直接上門報復。
蘇真鎮定的拍拍顏如玉,掏出手帕給她,安撫道:“別怕,娘,有我在呢。”
顏如玉猛點頭,她誰也不信,只信自己的兒子。
兒子說沒事就沒事,有他在,都沒事的。
哄了顏如玉,蘇真就進了蘇中正的院子,雖然彼此心知肚明,可蘇真明面上還是蘇中正的獨子,在他醒來以後,需要做出孝子的樣,在蘇中正身邊看顧幾日。
蘇中正倚在榻上,慢悠悠的喝着紫霄替他配的藥,滋補元氣,見蘇真進來,也沒搭理,這點同蘇蘇倒有幾分相似。
蘇真也不是真要爲了表現父慈子孝而來,不過是先前輿論塑造的形象一直是孝子,現在就得好好扮演罷了。
他又看向紫霄,已經相信是這個人治好了蘇中正。
是他看走眼了。
午後,龍寒宮派人來探望蘇中正,又傳召蘇真入宮覲見。
龍寒宮在養心殿接見蘇真,見蘇真來了,漫不經心的說:“蘇真,你太令朕失望了。”
蘇真心知龍寒宮是在怪罪他,蘇中正在他眼底下被人救醒,從任何方面來說都是他的失職,這責任推脫不去,他只能單膝跪地,道:“微臣有罪,斗膽請皇上給微臣戴罪立功的機會。”
“朕給了你很多機會,也給了你很多寬容,可你連這件事都辦不好。”龍寒宮語氣冷漠的說着。
隔着珠簾叫人瞧不清他的面容,只能從語氣揣測他的情緒。
蘇真卻清楚龍寒宮如果真的發怒,是不會跟他說太多廢話的,於是蘇真坦言道:“是微臣辜負皇上厚望,只願皇上再賜微臣一個機會,微臣定將功補過。”
龍寒宮微微沉默了一會兒,懶懶的單手支着下巴打量蘇真,片刻才道:“可憐宰相操勞多年膝下就一兒一女,哪怕女兒回來也不可能執掌家業,畢竟兒子才能支撐起一個家族,朕只要一想,就爲宰相心痛,所以派人過去慰問,他年紀也大了,是該好好歇息,叫兒子上來的時候了。”
蘇真頓時明白龍寒宮的意思是什麼。
果不其然,龍寒宮接着緩緩說道:“朕已經給你鋪好路,至於你能不能把握住機會,就看你自己了。”
“謝皇上,微臣這就下去安排!”
龍寒宮淡淡的嗯了一聲,又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沒有下一次了。”
蘇真心頭一凜,意識到龍寒宮這是在說失敗了就可以死一死的意思,連忙道:“皇上放心,微臣必不負皇恩!”
向龍寒宮告退以後,蘇真快步離開皇宮。
蘇中正剛剛甦醒,精力遠遠不足,蘇真只有趁這個時間段搶救一下,把他的路堵死,才能讓自己得到出路。
一個個探子被蘇真安排下去,淹沒在京城的茫茫人海中……
“聽說了嗎,宰相醒了!”
“那是好事啊!沒看太后做的那些腦殘事,連人家家裡養的豬數字不吉利都當理由把人流放出京城,宰相大人回來就好啊。”
“噓——背後說太后你不要命啦?宰相好是好,他兒子也不壞啊,可我聽說,現在相府亂成一鍋粥,因爲宰相醒了就要趕走蘇公子,說是要讓蘇大小姐繼承蘇家,繼任宰相!可不是亂套了嗎!”
“你別瞎說啊,這宰相怎麼能繼任,又不是皇帝,肯定是以訛傳訛。”
“別不信,宰相勢力多大?桃李滿天下啊,宰相狠起來叫皇上禪位都行,何況叫宰相這個位置世襲兩代?”
“你說得好有道理!好聰明啊!我怎麼沒想到!完了完了完了,蘇大小姐當宰相,完了完了,我大慶只能叫大淫了……”
類似的談話在京城各處漸漸傳播開,一股龐大的聲浪隨之高漲,逐漸向宰相府壓了過去。
也有不同的聲音在反駁。
“蘇大小姐已經從良,不可能禍亂朝綱,你們都不信嗎?”
“寫出《白娘子傳奇》和《春江花月夜》的蘇大小姐,怎麼可能是那等人渣!”
“看看蘇小姐爲了葉將軍做的事,利國利民,可歌可泣,多感人啊!”
“你們這些沒良心的東西,爲了抗擊匈奴,宰相大人把蘇大小姐派去幽雲城,路上遇害,恐怕人都沒了,你們還這麼編排,嗚嗚……”
然而,這些反對的聲音被狡猾的敵人一擊必殺——
“可是,蘇蘇大小姐從沒學過政事,當了宰相豈不昏庸無能壞我朝綱?”
這話說得有理有據,就算蘇蘇已經變成詩詞歌賦樣樣精通的才女,可當宰相要的不是隻要才學就行,還要清晰敏捷的頭腦,沉穩大氣的魄力,以及眼光和策略。
蘇蘇要真當了宰相,這大慶不變成大淫也要變成大軟腳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