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愛卿,今日你能娶得江愛卿歸家,可是一大幸事,萬不可辜負了江愛卿一片信重託付之情。”成慶帝一直面帶微笑,目光柔軟。卻沒有人敢將他的話當做玩笑來聽。
徐襄鄭重叩下頭去,正色道:“我徐襄此生能夠娶得江氏夏娘爲妻,已是前世修來的緣分,萬不會辜負了她去!”
江夏瞥了徐襄一眼,跟着叩下頭去:“多謝聖上隆恩。”
“眼看日暮黃昏,朕觀了禮,準備的禮也送了,就不耽擱你們的良辰美景了。”說着,成慶帝揮揮手,示意婚禮繼續。
那邊司儀顫兢兢高喊:“拜堂已畢,禮成,新郎帶新娘進入洞房!”
顧青蘭和任南川帶着一羣年輕人鬨然響應,簇擁着徐襄引着江夏出了拜堂的棚子,往後邊洞房裡去了。
既然在堂上挑了蓋頭,進了洞房,就是飲合衾酒,行結髮之禮。
待喜娘一聲:“禮成!”
徐襄立刻起身,往外就走。
顧青蘭衝上來就要阻攔,徐襄瞥他一眼,低聲道:“聖上在。”
顧青蘭臉上的笑容一僵,隨即偃旗息鼓,乖乖地退到一旁,並與任川南一起,護着徐襄一路出了洞房,往前頭去了。
大廳、棚子、幾個院子,一個個席面鋪設開來,四喜樓最好的大師傅,用的是最上等的食材,烹飪出無上美味,一道道珍饈。
人羣退出去,江夏轉眼看着仍舊留在屋裡的兩位喜娘,半垂着眼睛,微微勾了勾脣角,微微擡了擡手指,芷蘭就趨前,將兩支赤金梅花簪子託到兩位喜娘面前。
“我們姑娘感念兩位嬤嬤辛勞!東院給女眷、嬤嬤們備了水酒席面,就請兩位嬤嬤過去好好吃頓飯喝杯酒,解解乏吧!”
那兩個人看着赤金的簪子,都是眼睛一亮,卻又隨即收斂了,規規矩矩行了禮謝了賞,這才接了金簪子。
其中那個說話婉轉的婆子道:“二奶奶也一定累了,奴婢們讓人燒了水,二奶奶可要熱水?”
江夏微笑着略一頜首,道一聲:“多謝!”
兩個人這才滿臉堆笑着寒暄兩句,這才藉着要水的由頭退了出去。
彤翎卻在旁邊撇撇嘴道:“不說枝兒,不說咱們四喜樓的大師傅們,就是芷蘭姐姐也是從昨日就到了廚房,哪裡就用得着她們去要讓熱水了?”
江夏瞥她一眼,卻沒有說什麼,只伸開手臂,示意衆人替她除去身上的大禮服、赤金嵌寶的花冠,各種金玉珠翠……
芷蘭留了石榴金桂和水香木香幾個在屋裡伺候。她則伸手拉了彤翎退出去,一路往主院的小廚房去了。
江夏與徐襄成婚後,並無長輩同住,也沒有婆婆讓她立規矩,所以,這院子裡的小廚房並沒打算做菜做飯,臨時只是燒熱水伺候沐浴、洗髮等用途。
芷蘭和彤翎來到小廚房,這裡之有兩個粗使丫頭在看着火,相連的一排鍋竈中,有兩口大鍋熱氣蒸騰着,顯然是給徐襄、江夏都備了水。
“你們去拿木桶來,要熱水了!”芷蘭一句話打發了兩個粗使丫頭,一邊拉住彤翎,低聲道,“我知道你心直口快,一心爲了咱們姑娘,可是,從今日起,姑娘就嫁給徐二爺,成了二少奶奶了,由不得你再如之前那般任性。很多事,咱們還得多勸着姑娘些,既然已經與二爺完了婚,以後遇上什麼事兒,都要多多忍耐、容讓着些纔好,哪能不等姑娘發火,你先逞起強來,真鬧將起來,你讓姑娘如何自處?又讓二爺如何應對?還是,你是盼着姑娘和二爺反目,成就一對怨偶?”
“我沒有……”彤翎下意識地想解釋,開口,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法子辯駁。
頓了一頓,彤翎垂了眼,嘆息道:“我不是覺得二爺不好,我只是氣不過,臨清那邊處處針對姑娘……居然去琅琊王家請規矩嬤嬤來……這是看不起姑娘的出身教養麼?嘁,難道,皇上的承乾殿和貴妃娘娘的景仁宮都去得,卻偏偏一個徐家媳婦兒做不得了?”
“你個牛心左性的,剛說了你,又鑽牛角尖兒了!”芷蘭懊惱一片,伸手點了點彤翎的額頭,轉身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招呼擡了木桶回來的兩個小丫頭一起,裝熱水,又擡進正房後面的淨房裡去。
被裡三層外三層地裹成糉子,腦袋上插得跟珠寶展覽似的,捱了大半天,終於得以解脫,江夏直覺通體舒泰,順暢無比。
她進了淨房之後,三兩下子就脫去中衣、抹胸、褻褲,連半片布也沒留,然後,邁進寬大的浴桶之中。
到了這裡,她最初很不習慣浴桶泡澡,總覺得不夠衛生,也不方便。
但一年又一年過去,她竟然喜歡上了泡沐湯,又自己琢磨了好幾種藥浴方子、香薰沐浴方子、花露沐浴方子……
今日,她還要……那啥洞房,藥浴顯然不行。於是挑了自己配製的香藥膏子,溶在水中,來舒緩身體的緊張和精神的疲憊。
浴桶一側搭了厚厚的墊子,江夏往後仰,頭正好靠在桶沿兒上,熱氣燻蒸,香氣繚繞,努力放鬆着身心的她,索性將眼睛也閉上。
彤翎帶着金桂、連翹在她身後替她解了髮髻,又打了熱水來替她洗頭,將盤發時抹的髮油洗乾淨。
半個多時辰,江夏終於清洗乾淨,泡了個熱水澡之後,身體也徹底放鬆下來。
她從浴桶中站起身,彤翎立刻將一條素白繭綢的浴巾給她披在身上。江夏擡腳邁出浴桶同時,江夏自己擦去身體的水珠,很快穿了一套自己的內衣褲,又撇開一水大紅的睡衣睡褲,點名要了一件靛青色暗花雲紋斜襟直身袍子來。
這是她爲自己準備的春秋睡袍,柔軟厚實的絲綢面料,沒有釦子,只有一條腰帶束在腰間。然後袍身是加長的,一直垂到腳踝處……
穿了這袍子若是不動,是很正經的,幾乎半絲兒肉也不露。
但只要一走動,袍子下襬就會顯現出前後兩片的造型來,側邊的開氣兒一直延伸到膝蓋處,靛青精繡暗金色花紋的袍角輕輕翻飛,兩條修長雪白的小腿若隱若現,恰到好處,引人遐思,誘人嚮往……
徐襄不喝酒,去了前頭,與幾位年紀大品階高、德高望重的客人敬了幾杯酒,然後朝着那些年紀輕,或者品階比他低的衆人,他卻只是端着酒杯拱手一禮,道聲謝,撂下酒杯,轉身往後邊來了。
卻不想,一隻腳踏進門,一隻腳還在門外,他的眼睛卻先享受了一道開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