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忙着準備春收,忙着種菜籽時,村裡又發生了不少事,前一樣是那個叫傻妞的女娃,投河自盡,最後也沒死成,好像還是因爲她的瘋病,自己不曉得怎麼從家裡跑出來了,一頭鑽進小溪溝裡,就要尋死。好在小溪溝不是湖,水深的地方少,一部分的水深都只到膝蓋,她自然是死不成了。
另一件就是謝家的事,謝紅秀終於生了,生的卻是個男娃,跟接生穩婆講的完全相反,可謝紅秀高興勁還沒過去呢,接生婆就告訴她,這娃從孃胎裡帶了殘疾,一生的毛病,剛一落地,不哭不鬧,跟個木頭人似的。更可怕的是,這娃臉上還長着塊黑斑。遮住了小半個臉,乍一看,還真挺嚇人的。
李武他老孃看她生下這麼個怪物,氣的要把她送回孃家,馬車都開到謝家門口了,可謝婆子愣是不讓謝紅秀進門,在鄉下有個傳統風俗,女娃嫁了人生了娃,沒坐滿月子,是不能回孃家的,否則會給孃家人帶來晦氣。再者說,謝婆子心裡也清楚,這會要是讓謝紅秀進了門,那她就永遠都別想回李家了。對謝紅秀來說,這可不是件好事。
那天的動靜鬧的可大了,整個村子的人都驚動了,哭叫,叫喊聲,震耳欲聾的。
那天也正巧趕上麥芽去林大姑那裡買豆腐,也恰巧被她看見一幕。林翠從家裡探出頭來,看見麥芽一個人站在那,便跑過去想把她拉回家的,免得再受啥牽連。
大花姐妹倆躲在家裡沒敢出來,林大姑卻是閒閒的站在門口看熱鬧,她一向跟謝婆子不對付,這會更不會同情她,可憐她。
而謝婆子就坐在自家大門口,屁股下還壓着個長板凳,把大門口堵的死死的。
這回要把謝紅秀送回孃家的,不是李武而是李武他老孃,李老太太。她穿着暗紅色的大衣袍,加上她原本就孔武有力的身材,整整比謝婆子高了兩個頭,兩個身板,往那一站,絕對能給他們震懾了。她手裡還拄着根柺杖,紅木漆的,有小娃手腕粗細,要是這一棍子打在人身上,肯定得打的吐血啊!
不光如此,她身邊還跟着幾個家丁模樣的人,有兩個男的,其餘的都是中年婦人,那一個個架勢擺的,好像對準了是來打架的一樣。
然而在雙方對峙的中心點,站着個懷抱小包裹的女子,這人不是謝紅秀還能是誰。現如今落到這步田地了,她竟然還是一臉的高傲,即使面對李老太太,她也毫無懼色,也不往謝家門口去,就那樣站在路中間,臉色陰沉沉的,看不出有啥情緒。
林翠悄悄拐了下麥芽,小聲對她道:“噯,瞧見沒有,謝婆子算計來算計去,現在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不光是把女兒搭上了,還害了她一輩子,真是的,遇上這樣的老孃,有苦都沒地方說去。”
麥芽戳了她一下,警告道:“別說了,她們一家現在就夠倒黴的了,不過,咋沒看見謝文遠回來,他家發生這麼大的事,他都不露面嗎?連謝老二也不在,這是要鬧哪出?”
林翠嗤笑道:“謝文遠現如今正忙於討好上司,想着早日坐上縣丞的位子,那可是縣衙里人人爭搶的好位子呢!”
麥芽先前對古代的縣衙制度不是太熟,只是那天無意中聽陳掌櫃說了下。莊縣裡最大的官,就是縣令,相當於正縣長,而縣令的下面設有左右手,一個縣丞,一個縣慰,相當於文武輔佐官員,而本縣的縣丞一位,由於上一任的縣丞剛剛去世不久,所以這位子一直空着,謝文遠此時自然是極力的四處活動,想爬上那個位子,再將來說不定還有機會坐上縣令之位。
而這縣丞的推舉制度,須由本鎮有名望的富戶,共同推舉,也就是選舉嘛!
汪鴻生也發下話來,既然要選,那乾脆連縣慰也一併選出來,這樣以後也能有人爲他分憂了。這縣慰人選,跑不了李武的,他是退伍回來了,家世又不低,武功更是不弱,不是他,還有誰能擔此重任。
所以李老太太現如今譜子也越擺越大了,區區一個鄉紳家出來的兒媳婦,她還真看不眼了。瞧着謝紅秀站在謝家門口,一聲不吭的,她心裡可窩着火呢!
“謝婆子,人我已經給你送來了,讓不讓她進門,那是你們的家事,我府裡還有事,先回去了,”李老太太,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人丟在門口。
謝紅秀瞪着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惡毒的看着李老太太,聲嘶力竭的道:“婆婆,你不要欺人太甚,生下這個怪物,那也不是我的錯,你幹了什麼好事,你自己心裡清楚,別逼我都給你抖摟出來,你要是真把我逼急了,我便告到縣衙去,要死咱們大家一塊死,大當了,我跟你們同歸於盡!”
李老太太在家裡一向霸道慣了,從來也沒人敢這樣頂撞她,謝紅秀此刻的這番話,可真是戳到她氣穴上了,要不是礙於人多眼雜,她真是恨不得上去用柺杖打死她,“好啊謝婆子,你瞧瞧你養的什麼閨女,居然敢跟我叫起板來了,臭丫頭,你給我把話挑明瞭,我幹過啥不可見人的事,你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謝紅秀這會也豁出去了,也不管在場有多少人看着,也不管說出來會是啥後果,總之,她本就不是能忍的性子,現在都到這份上了,更不用忍了,“你不用打斷我的腿,你只要在我的安胎藥裡下毒,在我的院裡藏小人,你還有啥事幹不出來的?你們等着,那小人我已經收起來了,你們不仁,也別怪我不義,我這就告到縣衙去,我要告你投毒!”
謝婆子脖子一挺,氣不過,也站起來回罵她,“你管我咋養的閨女,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倒好意思跑來找我了,當初是不是你兒子親自來接她過門的,是不是三書六聘,堂堂正正把她娶回去的?哦,現在娃也生了,身子也毀了,你現在來跟我說要休了她,我告訴你,門都沒有,別以爲你家李武當了官,你就了不起了,我呸,有啥呀?我還就不信你們一家能隻手遮天哪?”
她們兩個一起罵李老太太,可把她氣的不輕,站在那大口大口的喘氣,嚇的她身邊的婆子趕忙替她順氣,順邊也回罵謝婆子幾句。
林大姑站在門口,啐了一口,問麥芽要不要進來坐坐,在麥芽搖頭之後,也轉身回家去了。
林翠壓低了聲音道:“她們這回是真要撕破臉了。”
麥芽重重嘆了口氣,“其實那娃是最可憐的,一生下來就要面對這樣的爹孃,他又招誰惹誰了。”
林翠聽了她的話,朝謝紅秀懷裡包着的小娃看過去,很小的一個小被子包着,大人們吵了這麼久,那娃不哭也不鬧,好像完全沒有動靜似的,謝紅秀看也不看他一眼,好似一點都不關心。
李老太太緩過勁來之後,又跟謝婆子大戰了幾個回合,居然都沒分出勝負,謝婆子這回是絕不可能服軟,這要是一服軟,謝紅秀一輩子可真就完了。再說,他們一家也不想養個病娃子,養不起啊!
李老太太之所以一直沒有走,還是因爲謝紅秀說的那句扎小人的事,這事她不能確定,因爲李武的確在謝紅秀懷孕期間又娶了一個姨太太回來,那位小姐家裡的背景比謝家高多了,之所以人家甘願做小妾,還不是看上了李武此人,長的人高馬大,也算得上一表人才,所謂蘿蔔青菜各有所好。
可既然嫁進來了,誰不想被扶正呢!所以這小人一事,說不定就是她做的。要是真鬧到縣老爺那,一時半會也講不清,還會耽誤她兒子加官進爵。
雙方就這麼僵持着,李家的僕人還給李老太太搬了把椅子下來,讓她坐着。
而李老太太現在也轉變了方式方法,她開始跟謝紅秀談條件,要是能花些銀子把這事解決了,豈不是更好,反正她家也不缺錢,名正言順的解決,總比鬧到無法挽回的好。以後這李少夫人的位子,也能光明正大的另謀人選。
眼見着她們一時半會解決不了,麥芽就想回家了,她手上還端着豆腐呢,老這麼看着也沒啥意思。
林翠也準備回去了,她家還有好多活呢,可沒等她倆挪步子,遠處就有馬蹄聲往這邊來,瞧那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男人,正是李武。他身上還穿着衙門的官服,看樣子是得到消息匆匆趕來的。
李老太太看見兒子來了,不僅沒有如釋重負的樣子,反而還忐忑起來。
麥芽暗想,這李老太應該是乘着着兒子不在家時,找人把謝紅秀帶過來的,這會兒子找上門了,她當然心虛。要是謝紅秀能在這個時候,充分利用自己的弱勢,在李武面前把自己的委屈跟可憐表現出來,博得李武的憐惜,那這一仗,她就有了勝算。
只可惜,謝紅秀還是那個謝紅秀,從小被慣出來的驕縱性格,讓她在李武面前,有理也變成沒理了,她也不想想,李武是何等孝順的人,即使他老孃現在當場把她給打死了,他也不會斥責他老孃半句。
所以當謝紅秀當着李武的面,指責李老太太如何如何的苛責她,如何如何的心腸歹毒,那眼裡的憤怒恨不得要把李老太太當場掐死。李武臉色沉的很難看,一把揪住謝紅秀的衣領,把她丟在馬上,隨後自己也跳了上去,一甩馬鞭,就這樣揚長而去了。他似乎忘了謝紅秀還沒做完月子,她懷裡的小娃更是弱的禁不起這樣的顛簸,更經不起這般暴露在冷風之中。
林翠也看的直搖頭,爲那孩子惋惜,“我看那孩子八成是活不了,這一路顛回去,那還得了。”
麥芽看着他們身後揚起的塵土,冷笑道:“說不定謝紅秀跟李武都巴不得這個孩子夭折呢,若是孩子死了,謝紅秀就少了累贅,孩子可以再生,但相公只有一個,離開李武,她可就什麼都不是了。”在謝紅秀被丟上馬背的那一剎那,麥芽看見她眼裡隱隱的得意,或許她也想到了把懷裡小娃順其自然處理掉的法子呢!
李武帶着謝紅秀一走,李老太太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她招呼着僕人把凳子搬上馬車,一行人趾高氣揚的趕着馬車走了。
等他們走遠了,謝婆子站起來在門邊呸了好幾口,完事,把大門砰的關上了。
林翠慫慫肩,“行了,戲看完了,咱們都要回去做飯嘍!”
麥芽白她一眼,“你啊,真是嘴上沒個把門的,噯,你跟李遠最近有聯繫沒?他最近都在忙什麼呀!”
“他就託人稍了些東西給我,人倒也沒見着,他現在正忙着養這養那的,不過他說了,端午節要接我過去。”
林翠講這些話時,麥芽從她眼裡沒瞧出多少欣喜的成份,她現在對李遠的感覺還不是太重,也許是喜歡,但還沒有到愛的地步。
兩個人相處,這種事得慢慢來,急不得。
麥芽又跟她說了會話,便端着豆腐盆回家做午飯去了。
今天中午她想叫田氏他們都過來吃飯,地裡的油菜因爲大雨倒了不少,他們都要地裡忙活,她有時也去幫忙,可大部分時候都在家裡忙着照看那些個雞鴨鵝豬,光是這些就夠她忙的了。
從孃家讓口經過的時候,瞧見田氏跟李氏都在那洗豬大腸,這玩意洗着很費事,得來回用清水漂洗很多遍,又是燙又是搓的,陳掌櫃跟着冬生一塊去地裡了。
麥芽端着豆腐進來,“娘,我打了些豆腐,給你們一半,剩下的中午燒燒吃。”
她這一聲娘叫的,李氏跟田氏都答應了,隨之,兩人又相視一笑。
田氏道:“你都拿回去吧,我上回泡着的豆腐還沒吃完呢,哪吃得下這麼些的豆腐。”
麥芽卻不聽她的,徑直把豆腐拿進廚房,那盆裡的確擱着幾塊豆腐,不過都快餿了,現在天氣暖了,豆腐哪能擱那樣久。麥芽乾脆把盆裡的豆腐連同那泡豆腐的水一併倒掉了,順便也把盆洗了乾淨,“娘,這豆腐都不能了,你幹啥還要留着。”
田氏伸過頭來看,笑呵呵的道:“昨兒殺了雞,燉給你陳叔補身子了,就把這豆腐給忘了。”
李氏笑眯眯的直看她,並用胳膊拐了她一下,道:“噯,我覺着他陳叔人不錯,以前看他那樣,總覺得他手不提,肩不能挑的,不像個莊稼漢子,可是你看看現在,整天跟着冬生往地裡跑,我瞧着這幾天他都曬黑了,人也精神了,不是穿的體面,而是整個人不一樣了,有說有笑的,我昨天站在門口,還看見他跟村裡的人笑着打招呼,一點都不忌諱是住你家。”豈止是不忌諱,完全是恨不得人家都曉得他住在田家一樣,有相熟的人從門口路過,還直招呼別人來到家來坐坐,還真有那麼一點當家人的意思。
田氏白她一眼,想生氣的,可臉憋了半天,不像生氣,倒像是在笑,“你少來了,過門就是客,我不得給人伺候好了,再說了,他在家閒着也急的慌,跟冬生去地裡看看,那也沒啥,他還一直不放心他的店呢,我看,他怕是住不了幾天就得回去了,那麼大個店,不能總交給人家看。”
李氏笑道:“喲,這會就他考慮了,要不叫他把那店賣了,回來跟你種田算了。”
“你瞎說啥呢,”田氏忍不住拔高聲音,話一說出口,才發覺自己聲音太大,又趕忙縮起肩膀,央求道:“我的好姐姐,麻煩你啊,別再提這茬了,你老是這樣講,弄的我都不敢去冬生他爹墳頭上,去看他了,他爹活着的時候待我不錯,我要是成天想着改嫁,咋能對得起他。”田氏越說越悲涼,也越發愁眉不展。
李氏看她那模樣,也在心裡嘆氣,其實田氏的心思,她又豈會不明白,可是,“親家,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麥芽他爹去的這麼些年,你辛辛苦苦把兩個娃帶大,眼看着冬生也要成親了,你也算爲他田家盡了心,夠了啊,上半輩子你爲他們着想,這下半輩子也該爲自己想想了,麥芽跟冬生都是懂事的乖娃,他們不會講你半個不字,那你還擔心個啥?你有了着落,不也是給他們減輕負擔嘛,叫他們也不必再爲你擔心,這最後一層意思呢,你曉得麥芽她爹走的時候,麥芽纔多大,從小到大,她都沒被爹爹疼過,嫁給元青之後,也沒有爹爹疼,現在有個現成的後爹,咱又都是知根知底的,幾個娃也爲這事高興啊!”
聽完李氏的一番話,田氏要說不心動,那是假的,她又不是石頭,哪能沒感觸,特別是李氏的最後幾句話。是啊,麥芽一直都缺少父愛,想起來,也確實挺可憐的。
她們說話的時候,麥芽端了剩下的半盆豆腐從廚房出來,她沒有聽見她倆講的話,所以便衝她們笑笑,回隔壁去了。
田氏望着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啥滋味都有。
麥芽回了家,先把豆腐擱進廚房,李元青去田裡還沒回來,她還得趁着時間還早,趕緊去後面摘些皮樹葉子回來,這回她不跨籃子,改用背的竹簍,不然老是挎在胳膊上,勒的胳膊都疼死了。
大黑從廊檐下爬起來,看她挎着籃子,知道她又要出門,它很懂事的跟在她身後一塊去了。
這個時節,那皮樹葉子長的正是旺盛的時候,而且去年秋天,麥芽特意叮囑他們砍雜草的時候,別一不注意,把皮樹也給砍了,有了保護措施,這皮樹葉子,比去年長的還好。麥芽是準備在這塊地方,大範圍的開闢一塊皮樹林,這樣一來,以後喂更多的豬也不怕了。
大黑就在她腳邊,轉來轉去,有時追着從眼前飛過的蝴蝶,有時又鑽進草叢裡,好半天才冒個頭。看樣子,它還是貪玩的很,一點都不像中年狗狗。
皮樹的葉子上有白色的汁,麥芽怕沾到手上弄不下來,而且這摘半天下來,那手都能變成黑的,所以她給自己做了個棉布手套,只要一隻就夠了,不用的時候可以洗洗曬乾。有些皮樹枝長的高,她還得用李元青特別製作的鉤子,把樹枝勾下來。
等到摘了滿滿一揹簍的皮樹葉,她才往家走。四頭小豬仔胃口可大着呢,她剛一進門,就聽見它們急吼吼的叫聲,還拱着豬圈門,往外看。
大黑顯然就是它們的剋星,它一進門,聽見小豬仔們拱豬圈門的聲音,快速跑過去,衝着它們一通吼叫,愣是把小豬仔們嚇回窩去了。
麥芽看着四頭豬仔一隻狗的對峙,覺着好笑,“大黑,你啥時候成了它們的頭,那以後你再幫我放鵝吧!”家裡的小鴨已經能放到後面的水塘了。
那水塘的事,暫時又被擱下了,原因是紀安山告訴他們,起水塘最好是秋天起,萬一栽秧的時候遇上旱情,那水塘裡的水可寶貴着呢,像他們說的,又是挖塘泥,又是搭壩子的,那點水還不夠折騰的。
再說了,秋天起水塘,也能給村裡人分些魚吃,水塘不是哪一個人的,得到的利益也應該屬於全村的人,要是李家想承包,當然也行了,那水塘平日裡也沒人惦記,紀安山也不要他們的租金,看在他們承包荒坡的份上,那水塘只當附帶送給他們的,不過那也得籤個文書,對村裡人就說,那水塘是他們一併包下的,這樣就避免了那些不必要的麻煩。
麥芽仔細想了想,他說的在理,這老天爺陰晴不定,旱澇也沒個準,誰也說不定究竟會咋樣,所以這事還得再等等。既然水塘現在不起,那便要插些竹籬笆,這樣圈起一塊地方來養鴨子,也省得一到了傍晚,滿塘跑着趕鴨子回籠。
麥芽把竹簍擱在井邊,打了井水上來,先把皮樹葉洗乾淨,之後才倒進大鍋裡。
除了皮樹葉,裡面還有些南瓜,這都是去年收穫的,存了一個冬天,再不吃就該爛了,再加上碎玉米渣,這一鍋豬食,便算是很上等的食料了。
李元青扛着鐵鍬往家回,遠遠的,就瞧見自家煙囪裡升起的炊煙,他臉上露出了笑容,知道那裡有人在等他回家,這纔是有家的感覺。
冬生從後面跟上來,拍了下他的肩膀,戲謔道:“別看了,是你的媳婦,她又跑不了,看你倆整天膩味的,也不怕招人妒忌。”
陳掌櫃也從後面跟上來,也笑呵的道:“冬生啊,你也別羨慕,再過幾個月,就該輪到你跟你媳婦膩歪嘍!”他還是穿着冬生的舊衣,都捨不得脫下來了,而且肩上也扛着鋤頭,扛的那叫一個理所當然,就跟在地裡刨了幾十年了一樣,他臉上的笑也很陽光,很開懷。來田家的第二天,他就把鬍子剃了。經過這幾天,他下巴長出一片青色的胡茬,整個人看上去,也不像那盤老氣橫秋,倒跟林德壽的勁頭差不多,典型的莊稼漢。
這下輪到冬生臉紅了,雖然他沒成親,對成親之後的事也不瞭解,可看着妹妹跟元青恩恩愛愛的模樣,弄的他也有些憧憬了,想起鄭玉,想起她溫柔笑着的模樣,想起僅有的一次拉住她的手,女娃的手跟男娃的手就是不一樣,那樣軟,那樣柔北無骨。
冬生想着想着便入了神,差點沒走錯道,弄的李元青也在後面嘲笑,他一顆心早飛到鄭玉身邊去了。
他們是從李家這邊回來的,在經過李家門口時,麥芽正要拎着滿滿的豬食桶去餵豬,瞧見他們回來了,她也招呼哥哥跟陳掌櫃進來坐坐。
李元青早一步跨過去,從她手裡把豬食桶接了過來,腳步輕快的餵豬去了。
冬生笑着直搖頭,“不進去了,我先回家。”
陳掌櫃也道:“麥芽,不是說好了中午過來吃飯的嗎?我們先回去洗洗,這一身弄的,都是油菜花,你先準備着,菜不用多,整幾個下酒菜就成了。”
看他笑的這般爽快,麥芽的也跟着笑了起來,如今的陳二順真是跟以前那個文質彬彬,對誰都客氣三分的陳掌櫃不同了呢!以前他的笑很假,對誰都是一副模樣,可現在沒不同了,他的笑很真實,叫人看着也舒服。
他倆扛着農具回家了,李元青也喂好了豬仔,拎着桶回來了,“中午做菜要我幫忙嗎?”
麥芽想了下,對他道:“那你去摘些香椿頭吧,中午攤雞蛋吃。”
“好,那我這就去。”
他動作也快,那香椿樹,去年冬天的時候,他挖了幾棵,栽在自家院子裡,想不到這樹生命力強的很,過了年就開始發芽了,比其他香椿樹晚了些,此時正嫩着呢!
麥芽從裡屋拿了十個雞蛋,用來攤雞蛋餅。李元青把摘來的香椿頭,洗乾淨了之後,纔拿給她。
麥芽對他道:“你去忙你的吧,中午吃飯人又不多,我一個人能行,你在這轉來轉去的,倒是讓我頭暈。”
李元青點頭,“那我先去幹會木工活!”
中午的菜除了香椿頭攤雞蛋餅,她還用大鍋蒸了些蝦醬,還有一疊蒸煙燻小鹹魚,雖然看着黑乎乎的,不太好看,可就着吃下飯哪!想着他們要喝酒,她又從菜子園割了些韭菜,這個時節青椒剛種下沒多久,還沒結青椒,只能用乾紅椒找替,不過麥芽在韭菜里加了幹蝦,用來提鮮。菜園裡的大蒜也能吃了,去年李元青種了不少青蒜,麥芽便總是挑些嫩的拿來炒鹹肉吃,或者吵豆腐乾。總之,什麼時節吃什麼菜,趕在最新鮮的時候吃,那纔是最好的。就像青炒小白菜,不需要擱油重要的調味,只是油加着鹽清炒出來,味道也好的很。
瞧着米飯下鍋,她又把竹筏放上,把需要蒸的兩樣菜擱在上頭。蔬菜炒起來快,也不急着,等他們來炒也成。
小雞都放在院外的雞籠裡養着,雞籠有一半的地方被劃分開了,用來放養那幾只鵝。看着他們還沒過來,麥芽便去拔了些青菜,扔進雞籠裡。瞧着小雞們吃的歡,她是從內而外的愉快。
田氏跟李氏忙完院子裡的活,便都過來吃飯了。
李元青拿了一罈子酒,陪陳掌櫃喝了幾杯,冬生也喝了,連田氏跟李氏也都喝了幾杯。喝着酒,就着菜,說着家常裡短,這日子過的叫一個溫馨。
麥芽講起今天上午發生在村裡的事,說起李武他老孃,麥芽直撇嘴,那樣厲害的婆婆,擱誰身上,誰能招架得住。
李氏啐了一口,“謝婆子那是活該,誰叫她把自己閨女往火炕裡推,以後有的她遭報應的時候,那謝老二也就是個孬貨,他們一家子都沒個好心性!”
田氏拿筷子敲了敲她的碗,皺眉道:“在孩子們跟前說這個幹啥,他們家就那樣,你還指望他們家能教育出好娃來?算了吧,謝紅秀落到今天這步田地,也怪她自己,要不是當初她跟紅玉把婚事換了,至於成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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