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隻狐狸不吃葷腥,其實是件很難的事情。古百堅持了二十來天,只覺得嘴巴里都能淡出鳥來。好吧,接連幾晚,他都是在做同樣的夢——逮到一隻肥嘟嘟的野山雞,拔光毛,烤得油汪汪。啊,真香呀。
每每,在夢裡,他張大嘴巴,準備咬一大口,立馬就醒了。
然後,月光清冷如水,而他的肚子餓得咕嚕咕嚕直叫喚。
山上的野果真心不抗餓呀。
當然,吃素的效果也是槓槓的。現在,他誦讀第二頁經文時,神識裡很少會排出油垢了。
沐晚知道後,試着在他面前念第四頁的經文。
奇蹟出現了!他居然安然無恙,毫無異樣的感覺。
沐晚肯定的說道:“阿百,你要再堅持吃一些時候的素才行。”通讀了《破魔明心真經》後,她得出一個結論:佛修的法門,與道修的法門不同。前者主要以修心爲主,動用的是神識攻擊手段。象那些僧兵,貌似都沒有靈力;而道修主要以煉氣爲主,攻擊手段大多要動用靈力。
這裡是絕靈境,身爲道修,她和古百都很吃虧的。還好,古百偷到一本佛修的入門真經。也許那些僧兵的神識攻擊手段,對他們倆無用。而爲了保險起見,他們倆還是清理乾淨神識爲上。
“等回到宗門,我一天吃十隻烤野山雞,每一隻都要肥嘟嘟的,烤得油汪汪,外焦內嫩……”古百吞着口水說道。而現在,他只能繼續吃素。
轉眼,秋去冬來。冬盡春又到。
古百終於練熟了第四頁經文。感激之餘,他將幻影靈狐一族的變幻術告訴了沐晚。不過,因爲靈力被封,後者暫時沒法練習。
是時候再探天霧山了!沐晚帶着古百,再次潛入了天霧山禁區。擔心禁區裡的佈防有所變更,他們倆很是小心。
結果,貌似沐晚太高估那些守軍。禁區裡一切依舊。
是夜。月黑無風。他們順利的潛到半山腰。
晚上。巡山的僧兵比白天要多三成左右。但是,沐晚已經恢復神識,又有青雲劍在手。而這些僧兵不過相當於練氣期修爲。所以,她的忌憚比先前少了許多。避過一隊僧兵後,她帶着古百,飛身躍過了丈許高的黃色護牆。潛入寺中。
果然如古百所言,寺中的守備比寺外要鬆泛些。看來。寺中不乏高僧。沐晚不敢貿然放出神識。按照計劃,她首先得去搞到一身僧袍。在古百的指點下,她潛入前院,悄然摸進一間不顯眼的偏殿。據古百兩次潛入寺中所察。這裡住的全是低階僧兵。
殿內點着一盞昏暗的油燈。大通鋪上睡着十幾個光頭的年輕男子。他們的僧袍、僧帽整齊的疊放在枕邊。北牆前,有一個多門的大木櫃子。
古百躍上黃色的木窗臺望風。而沐晚則悄手悄腳的走到大通鋪前,準備拿走一套僧帽和僧袍。
不想。旁邊的一名僧人竟然嘟囔着,睡眼朦朧的爬起來。
一時間。沐晚竟然無處可藏。
僧人愕然,瞪大了眼睛!
說時遲,那時快。沐晚飛出一枚乾果,“噗”的打中了這人的昏睡穴。
那名僧人立刻閉上眼睛,頭一歪,直挺挺的向後倒去。
沐晚眼明手快,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他,將之輕輕放平。
很好,僧人們睡得很沉,無人發覺。
沐晚蹲在通鋪前,輕撫胸口,長吁一口氣。本來,兩世爲人,頭次作賊,並且還是跑到一堆和尚的睡房裡偷衣服,她已經夠緊張的了。沒想到,還偏偏碰上有人突然起夜。
起身掃視通鋪上的衆僧人,她從中選了一位高矮與自己最爲相近的,取走了他的僧袍和僧帽。想了想,她又將所有人的僧袍和僧帽,以及擺在通鋪前的僧鞋全弄亂。
最後,她在殿內的一個角落裡,穿上僧袍,將頭髮全部罩在僧帽裡。然後,再背上行李木架。
她衝古百揮手。
後者跳下窗臺,躍上行李木架。
出了偏殿,沐晚施展“逍遙八步”跑向前院的正殿。那裡,據古百說,有一尊象是活人的佛像。
直覺告訴沐晚,這尊佛像太古怪,搞不好就是寺廟的關鍵所在。去鎮妖塔前,必須先解決掉它。
此時,已經過了子時。然而,正殿裡竟然人影晃動!
有人!
沐晚皺了皺眉頭,飛身躍上正殿門廊上的橫樑,隱在陰影裡,居高臨下,探身查看殿內的情形。
正殿裡,一張超大的長條供桌上點着許多油碗燈。數以百計的火光躍動着。供桌之後,黃色的簾幔低垂,沐晚所在的方位,只能看到一隻純金打造的蓮臺。
三個老和尚跪坐在供桌前的蒲團上。當中的那一個,在輕言細語的說着什麼。
沐晚側耳細聽,心中詫異:老和尚竟然在跟一尊佛像稟報東安各處寺廟的收益。
想了想,她封閉五感,感知正殿內的氣息。
這時,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她竟然從佛像上感覺到了一道若有若無的氣息!
這道氣息令她膽顫心驚,立時,後背上,冷汗如雨下。
佛像上附着的氣息,屬於一位修爲不知高過她多少倍的大能!
感覺他比老祖們還要厲害很多!
額滴咯娘咧,東安居然有這麼厲害的存在!
可是,這裡明明是絕靈境啊!
等沐晚緩過勁來,三個老和尚已經從殿中魚貫而出。
而佛像上的那縷氣息也消失了。
沐晚重新打開五感,壓低聲音問古百:“剛剛,你感覺到了什麼嗎?”
古百緊張的說道:“殿內不知道有什麼,我不敢直視。不過,現在沒事了。”
沒有錯!沐晚深吸一口氣說道:“剛纔那個老和尚在向佛像稟報各地寺廟的收益。那時。佛像上有一縷很強大的氣息。”
古百立刻明瞭:“他們是通過這尊佛像與一個很強大的佛修聯繫?”
沐晚點頭:“對,他很強大。比老祖們還要強大很多。只是一絲氣息,就令我感到無比恐懼。”
“那,我們該怎麼辦?”古百的聲音有些發顫。剛剛殿內的威壓,何嘗不是令他肝膽欲裂?
沐晚說道:“現在這絲氣息沒有了。計劃繼續!”
他們的計劃就是炸掉這尊佛像!
依然是古百在橫樑上望風。沐晚跳下去,輕輕推開門,閃身進入殿內。
黃色的簾幔輕垂。罩住了大半分的佛像。是以。沐晚站在門後,只能看到徑圓五尺有餘,高兩尺金色蓮臺。以及佛像的兩隻腳——這是一尊坐身像。佛像打着赤腳。盤腿坐在蓮臺上。
怪不得古百說,佛像金光閃閃的。原來是尊赤金像。
沐晚有些犯了難。估計有誤。原以爲是尊塑金的泥胎像。是以,她只配了三筒尋常的火藥。顯然是不夠的。
咬咬牙,她從行李木架裡拔出青雲劍。小心翼翼的走過去,挑開簾幔的一角。
佛像全部現入眼簾。
如古百所言。沐晚也看不清佛像的真容,只看到金燦燦的一片。佛像明明是坐在蓮臺之上,然而,她站在佛像前。卻感覺自己象一隻螻蟻,站在參天大樹前。不同的是,她沒有感覺佛像在盯着自己看。
難道是佛像上動了什麼手腳?沐晚又封閉五感。用氣息感知。
唔,就是一團金疙瘩!
沐晚又仔細察看了周邊的情形。
很快。她發現,供桌上的油燈有些古怪。這些火焰的氣息猛一看,與凡火沒什麼兩樣。然而,再仔細看,她發現每道火焰裡都夾有一絲神識!
火又不是活物,其氣息裡怎麼可能有神識呢?就是她的金蓮聖火也沒有神識!
沐晚小心翼翼的用青雲劍挑下一盞,左手揮動,將之扇熄。
“唉——”,就象是累得筋疲力盡,終於可以休息了一般,油燈裡竟然發出一聲微弱的嘆息!
沙啞,低沉,是老年女人的聲音!
油燈怎麼會知道累,還發出女人的聲音呢?
沐晚不禁毛骨悚然。麻着膽子,她又挑下一盞,如法炮製,將之扇滅。
“唉!”又一聲嘆息。還是一名上了年紀的女人聲音。不過,與前面的不象是同一個人。
沐晚斂神,察看油燈的氣息。
沒什麼異常之處!
呼呼呼……她揮劍,試圖用劍風將供桌上的油燈全部扇滅。
不想,劍風過後,燈光依舊,毫髮無損!
怎麼可能!肯定是供桌之故。
於是,沐晚只得將油燈成排的挑下來,再扇滅。
她的劍不慢。所以,也沒用多長時間,供桌上的油燈全部被她撤了下來,熄掉了。
無一例外,這些油燈熄掉之時,都發出了一聲嘆息。有老有少,全是女子的聲音。
心中一動,沐晚重新打開五感,再擡頭察看佛像。
終於,她看到了佛像的真容。
很明顯,這不是一位東安人,額頭很窄,眉骨突起,眼睛深凹,鼻子高聳,長相很奇特。並且,先前看不清,沒有發覺。這會兒,沐晚看得分明,佛像的眼睛裡沒有雕刻眼球,而是各自現出一個黃豆大的圓孔。這兩個小圓孔和整尊佛像相比,實在是太小了。是以,她剛剛用氣息感知時,沒有察覺到。
看來,名堂就在這裡!
沐晚沒有猶豫,縱身躍起,刷的一劍刺出,斬下佛頭。將之挑下來,撂在地上。又嗖嗖兩劍,捅進佛像雙眼中的兩個小圓洞。
佛像的雙眼之中,竟然各自泌出一滴血淚!
哈,果然如此,玄機就在這裡!
沐晚從背後的行李木架中取出一隻竹筒,打開,澆在佛頭上面。
竹筒裡裝的是她提前準備的糞水——前世,她在寺廟裡,曾聽一名老尼說過,佛具聖潔,最沾不得污穢之物。
“滋——”糞水潑在兩滴血淚上,立時,濃煙滾滾,惡臭連連。
沐晚趕緊屏住呼吸,連退數步,避之。
待濃煙散盡。她再定睛細看。呀,純金的佛頭居然化成了一灘金水!
一不做,二不休,沐晚揮劍,呼的挑起塵土,混進金水裡。還不放心,將殘像也劈成數塊。
這時,古百在橫樑上飛快的輕聲叫喚三聲:“唧唧唧!”
有人來了!
沐晚收了劍,踢倒一株銅燈樹,一把扯掉一塊簾幔,胡亂拋在其上,再將三筒裝滿火藥的竹筒也盡數扔進簾幔堆裡。
“走!”她帶着古百,鑽進了茫茫的夜色裡。
二十幾息後,“轟隆”,正殿方向接連發出三聲巨響,火光沖天。
旋即,整個寺廟沸騰了。
“走水了!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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