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週末,旅行社有個三天兩夜的登山團出發,由一個新來的導遊領隊,鄭昊被派遣跟隨指揮考察。這個導遊雖然是新手,但是理論知識學得不錯,講解起來有板有眼的,倒不用鄭昊擔心。
晚上,一行人安排的山腰住宿。吃過晚飯,鄭昊看時間還早,出去走了一圈,吸收了不少日月精華,纔回到酒店休息,這時電話響了。
一個陌生的電話。
“喂,你好。”
“昊哥。”一個甜甜的聲音。鄭昊只覺得聲音很熟悉,卻沒有反應過來,問:“你是誰?”
對方的聲音帶着嬌嗔:“昊哥,你好無良心,才過兩天,你就忘記我了?”
“丘琴?!”腦子才反應過來,鄭昊詫異的喊出了這個名字。
“嘻嘻,還好你沒有忘記我。”丘琴笑着問:“你現在在哪裡?”
鄭昊答非所問:“你怎麼會有我電話?”這個答案不問也知道,人家可是小圓的好姐妹。
“驚訝嗎?這兩天有沒有想我啊?”丘琴問得理所當然。
我想你丫頭做什麼?要想也該想我家的靜瑜啊!鄭昊很不客氣的問:“你有什麼事情嗎?”
“我就是想知道你現在在哪裡?”
“反正跟你不在同一個城市。”
“我知道啊。”
你知道還問?真是吃飽了撐着沒事做!
丘琴笑着說:“我想見你。”
可是我不想見你。鄭昊伴着臉說:“丘琴,我有女朋友的。”
“我知道,可是我不介意。而且,我還知道,她現在去了美國。你不寂寞嗎?我可是很寂寞哦。”聲音中的嬌媚讓人想入非非。
鄭昊咳嗽兩聲,不解風情地說:“我現在很忙,沒時間寂寞。”
“忙?你在忙什麼?”
鄭昊皺着眉頭:“不跟你說了,我還要工作。”
“鄭昊!”丘琴叫住了他:“我想見你,明天你一定要回來,我等你哦。如果你不回來,我保證你會後悔。”說完笑嘻嘻的掛了電話。
鄭昊聽了心驚:怎麼就惹上這麼一個人?她該不會有精神病吧?馬上撥打小圓的電話,那邊傳來甜甜的笑聲說:“昊哥,纔剛掛電話,你怎麼又打來?”
撞鬼了,又是丘琴的聲音!鄭昊下意識的掛了電話。怎麼小圓的手機會在她手上?
這一夜,鄭昊睡得不踏實,還做了一個恐怖的噩夢。
第二天,登山團又要向另一座山峰進發。
走了半天,終於到了自由活動的時間。鄭昊一直在考慮要不要打電話給小圓,可是又擔心會是丘琴接電話。打給酒吧的同事,又說小圓今天休假,好像陪男朋友去了哪裡,電話也找不到人。這個小圓,到底把什麼人扔給我了?不管了,想恐嚇我鄭昊,小妞你還嫩着呢!
午飯時候,丘琴發了短信過來,問鄭昊現在在哪裡,提醒他今晚要隨時候命。鄭昊懶得回覆,順手把短信刪除了。
下午,小圓竟然主動打電話給他。小圓的聲音充滿了焦急:“昊哥,你在哪裡?”鄭昊告訴了他,然後問:“怎麼了?”
“丘琴是不是給你打過電話,約你今晚見面?”
“是啊。你不說還好,一說我就要生氣了,丘琴她究竟是……”小圓打斷他:“昊哥,你一定要回來啊。”
鄭昊不解地問:“爲什麼?”
“她失戀了。”
“然後呢?”鄭昊苦笑:她失戀關我什麼事?又不是我失戀!
小圓緊張的說:“失戀的人都會容易失去理智。而且,她現在不見了。”
“打她電話,她手機沒有關機。”鄭昊突然想起她昨晚那句‘如果你不回來,我保證你會後悔’。
“她不接!昊哥,丘琴是我表妹,可不能讓她出事啊。”
“她……她會做什麼啊?”鄭昊變得緊張起來。
“她曾經自殺。我真的很擔心。”自殺?開玩笑吧!失戀而已,有必要拿自己性命做賭注嗎?
小圓大致解釋了丘琴過去:兩個月多前,她在四川和男朋友和諧相處,差不多要談婚論嫁了。後來,丘琴竟然懷孕,正好有了結婚的理由。可是這個時候,她卻發現自己的男朋友在外面跟別的女人,更可惡的是,還不止一個。丘琴爲此跟男人鬧了起來,男人一氣之下,拋棄了丘琴一走了之。丘琴負氣把孩子做了,然後整天鬱鬱寡歡,生了一場大病,險些就撐不下去。
等到她病好,男人沒了,孩子沒了,工作沒了,父母又整天罵她,所謂的家庭名存實亡,所以一時想不開,拿起了水果刀在手腕上狠心地割了下去……幸好及時被發現,又一次把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病好以後,丘琴離開了四川,到這裡投靠小圓。但是重生之後,丘琴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前她是挺內向的一個人,現在卻變得開放前衛,逢場作戲。小圓說要把她送會四川,她卻寧願睡天橋也不回去。
那晚,丘琴又到了酒吧來玩。小圓擔心她過度放縱自己,於是拜託鄭昊照顧她,卻不料丘琴像是認定了鄭昊,追着小圓問鄭昊的事情。小圓開始以爲她是鬧着玩,就把什麼都告訴了她。結果,她竟然說要把鄭昊追到手上。小圓這才意識到出問題了。可是,現在丘琴失蹤了,誰也找不到她,只有拜託鄭昊了。
鄭昊聽完之後哭笑不得。小圓帶着哭腔:“昊哥,你一定要幫我啊。她要是出事了,我怎麼跟她媽媽交代?”
“我能怎麼幫?難道要我做她男朋友?”
“那個以後再說,現在重要的是把她找出來。”
鄭昊擰着眉頭:“我跟她聯繫一下吧。”
掛了小圓電話,鄭昊馬上打給丘琴。電話通了卻沒人接。鄭昊又一連打了四五個,還是一樣。當登山團再次出發的時候,手機響了,是丘琴的短信,上面寫着:嘻嘻,晚上再告訴你在哪裡見面,不見不散哦。你要敢不來,我讓你後悔,說到做到哦。
鄭昊抹把汗水,這小妞該不會玩真的吧?
“昊哥,出發了。”導遊見鄭昊脫隊了,在前面喊着。
鄭昊看着手機,沉默許久纔對導遊說:“我有事情要先回去,你好好帶隊。”說完,頭也不轉的朝山下衝去。
晚上,燈火璀璨,車輛絡繹不絕的奔馳在公路上。
有人說過:這個城市繁華得寂寞。
有人迴應:同時也有人寂寞得繁華。
因爲遇上堵車,本來三個小時的車程,鄭昊用了五個多小時。在茫茫人海中,鄭昊發短信給丘琴:我回來了,在哪裡見?
丘琴馬上回復:嘻嘻,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你不是要見我嗎?”
“是啊。”
“我們在哪裡見?”
“你猜猜。”
鄭昊看着這三個字徹底無語了,耐着性子問:“你到底還要不要見我?”
“我現在在江邊,限你一個小時內到,否則……還有,我只想見你一個,不許告訴任何人,不然後果很嚴重!”
江邊?鄭昊第一反應:死了,她要跳海了!出於對小圓的責任,他直接打車到了江邊。江邊沿着護堤過去很長,看不見盡頭。可是他卻敏感的意識到丘琴的位置。因爲丘琴知道他的故事,那麼他和許靜瑜在江邊共舞的事情,她一定知道。
果然,在鄭昊和許靜瑜經常來的位置,看見丘琴面朝海水,雙肘枕着護堤,靜靜地等待着自己。她穿了一套淡藍色的裙子,顯得格外青春。這樣看去,丘琴不論身材還是樣子,都算的上是佳品,可惜性格出了問題。
“丘琴。”鄭昊走近,預防她有跳海的念頭。
“昊哥,你終於來了。”丘琴笑得很甜,有種很單純的味道。如果不是知道她的性格,一定還以爲她是很清純的女孩。
“你到底要做什麼?”
丘琴向鄭昊靠近一步:“我想見你呀。就是很想很想很想見你。”
“現在見到了,然後呢?”
“然後?”丘琴又走上一步,伸手要拉着鄭昊手臂,鄭昊卻閃身避開,不讓她碰着。她反而得意的又跨前一步,抓着鄭昊手臂偎依上去,“然後我要你陪我一個晚上。”
鄭昊抽不出手臂,只能任由她抓着:“丘琴,小圓他們很擔心你。”
“他們是誰?有你嗎?”
鄭昊耐着性子說:“你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應該明白。我有女朋友的,而且我很愛很愛她。”
丘琴理所當然:“我知道。”鄭昊愕然,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你女朋友不在,你就不寂寞嗎?”丘琴的手指在鄭昊胸前劃過。
“放尊重些。”鄭昊掙扎開來,與丘琴保持着距離,“丘琴,你的事情我知道了。我還是那句話,你自己都不懂得珍惜自己,有什麼資格要求別人珍惜你?”
丘琴變得沉默,低下了頭。
鄭昊指責她說:“你放縱自己就能得到快樂嗎?你是在用另一種方法懲罰你自己!”
“你們男人不都是喜歡這樣子的嗎?我做錯了嗎?”丘琴嘿嘿苦笑:“嘴裡吃着一個,手裡拉着一個,眼裡還要看着一個,還有就是希望天下的女人都屬於自己,給你們玩弄於掌心之間,這不是你們男人最想要的嗎?”說完看着鄭昊,眼睛裡有說不出的蒼涼。
鄭昊被那雙眼睛看着,突然說不出話來。
“嘿嘿,你們男人是什麼,我還不懂?”丘琴向鄭昊靠近一步:“你拉着你女朋友的時候,難道就沒有對別的女人有過歪念?我不過是滿足你們的慾望罷了。”
這句話說的冤枉。我們男人看着美女,你們女人就沒有看帥哥?
“男人,都是那麼一回事。”丘琴伸手要拉鄭昊手臂,卻被他及時閃開了。
“丘琴,我承認我會手裡拉一個,眼裡看一個,但那不意味着我會對不起靜瑜。對於你的指責,我只能說,人類的天性就是如此。只不過是有的人控制了自己,有的人放縱了自己,然後就有了忠誠和謊言的區別。”
丘琴的身體不易察覺的顫動了一下:“你就不想放縱自己?”
“誰不想放縱?只是我不想靜瑜傷心,我不想……不想傷害了她。”
丘琴轉身面朝大海,慢慢靠過去,又雙肘枕着護堤,不再說話。雖然海風獵獵,但是鄭昊還是聽到了,聽到了幾聲偷偷抽泣的聲音。
海風依舊,兩岸燈火依然照亮着寂寞的夜晚。但不同的是,它們開始照亮了灰暗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