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心淑此時的柔弱和一聲相公讓他有點手足無措, 同時想起了過去心淑每每看到晚凝時的那種懼怕, 讓他仍然覺得心中有所牽動,剛纔對晚凝滿滿的信任,又有了些微動搖。
她知道她的話已經起來作用, 他並沒有避開她的親近, 而是默默地接受,讓她倚着他, 她需要把握時機再次將那女人打擊一下。 雖然那天她來大牢看望她, 給了她啓示, 讓她意識到自己和丈夫之間並無真正的血緣, 但是她並不感激這個女人, 相反讓她更想擊倒她讓自己能夠有機會再次擁有丈夫, 哪怕只是他的一部分心。
她再次柔聲乞憐:“想想當日在正和殿我都覺得害怕, 要是你不在旁邊, 她肯定就會逼死我。 那個時候她還應該沒有現在這麼恨我所以纔會最終反而出手救我。 如果那個時候她就知道因爲我, 你不會陪她離開, 讓她失去孩子, 她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女人爲了爭奪丈夫, 爲了孩子, 什麼事都會做出來。 相公,... 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我... ...”
新傑心中一驚,在正和殿之時, 連他都不知道妻子已經懷孕, 心淑是如何知道的? 從那以後她就被監禁, 她怎麼會知道後來發生的事?自己險些又落入圈套, 但是他並不想驚醒她, 就讓她自以爲自己又上當了吧。 是誰給她通風報信的呢?平鸞閣內有他們的眼線, 這是他和妻子的猜想, 如今印證了。
“你放心, 我不會讓她胡來的。 當今皇上也不是爲了私情而不講道理的人。 已經很晚了, 今天就到這裡吧, 回去好好休息, 不要亂猜疑。 需要什麼東西, 讓他們轉告我。”
“我還能見到相公嗎?”他居然沒有反駁她用相公這個稱謂, 是不是說明自己成功地在堅冰上鑿了一個洞?富心淑心中開始歌唱。
“有需要時, 我自然會安排。”他溫柔應答,就讓她自以爲得計一段時間吧, 他需要思考和查處內奸。
回到青木園, 東方已經略略發白, 雖然妻子安安靜靜地向內蜷縮在錦被之中似乎沉睡, 但是桌上溫熱的茶杯告訴他其實她也一夜未眠。 當他將她翻轉過來, 臉上曾經被擦拭過努力掩蓋的淚痕讓他心痛。自己差點又被富心淑感動, 想來有點慚愧。
丈夫深夜未歸, 且她知道他今天會見富心淑。這是他們當初商量過的, 自從她出面試探過之後, 都知道富心淑要求見他是早晚的事。 但是理智地籌劃不等於自己感情真的能承受, 真正面對的時候, 自己心中有着無法抑制的傷痛。傷感之時, 不免無聲哭泣。在極度傷心過後她在疲憊中朦朧睡去。在睡夢中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丈夫親近愛撫, 她本以爲自己還在夢中, 但是那滾燙的軀體又是那麼真實,且不久後瞬間身體被抽空的感覺讓她意識到這不是夢。她的意識身體和心都不能讓她拒絕, 反而愜意地依從他, 彷彿置身於溫暖的陽光下,在水中隨他上下漂浮, 沒有了自我, 沒有了傷感, 沒有了不久前的悲哀和孤獨。
“爲什麼自己偷偷哭?”她是他最親近的心靈夥伴, 他不能容忍他們之間有忌諱, 有遮掩。更不能讓富心淑的事重蹈覆轍。“是不是因爲我回來晚了?雖說見她, 但是你知道都是談的正事。 只不過很多細節, 慢慢理來, 拖的時間就比較長。”
“嗯,”
“相信我, 不會有什麼的。 過一天我讓他們把整理好的記錄送過來你看看。”
“這種公事, 我就不用看了吧。”
“一定要看, 你是我最好的軍師, 夥伴, 也是我最好的妻子, 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講, 我都不能失去, 更不能爲了外人讓我們之間彼此有所忌諱。”
她默默無語, 只是緊緊地偎依着他。她知道他的表白是他的心聲, 但是他心中柔軟的一面還是或多或少爲他那些曾經的女人所佔據。昨夜她雖然反覆告誡自己不可追求唯一, 但是躺在他溫暖懷抱之中時她還是不由自主地企望這美好爲自己所獨有。
“你在想什麼?”
她不想直接告訴他, 只是想從旁隱射:“我在想你的兄弟和朋友們是否會覺得我是一個悍婦, 婦德有虧, 哈哈哈, 不讓三少爺保有各種花花草草。”
儘管說笑, 爲夫者早已聽明白所隱深意,讓他覺得安慰:“哈哈哈, 那是很有可能, 估計新平就這麼想。 但是早在咸陽時我就跟你說過, 需由你補償給我的。”對於這種變相的承諾和索求她自然心領神會。
“你知道我從小跟着姑姑長大, 雖然唐門風光無限但是基本與我無關。 直到我碰到你,才覺得我的心有所寄託, 纔算真正有了一個家。 那時雖然爲了大哥爲了潛在的各種風險顧慮重重, 我最終還是無法放棄, 就是這種依戀的感覺太強烈。 無論在外面多辛苦, 別人看我的眼光如何怪異, 只要回到家有你給我的安慰, 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能和你攜手漫遊江湖是我現在努力做事的最大動力, 只想早早了卻這裡的一切公務, 幫着建立一個清平世界之後我們才能夠雙雙隱退, 享受我們的生活。 我的精力和心智都耗在這些事情上面, 又怎會去在意外面的花花草草。 那天金玉珠胡鬧的時候,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唯有吾妻是吾終身摯愛... ...”
隔一日, 他拿回整理好的筆錄抄本, 在書房中和妻子共同翻閱。 自從父親來了之後, 她就將自己的書房讓出, 過來跟他共用書房。他本來想爲她安置一處更舒適的地方, 後來發現這樣更好, 兩個人多了更多相守的時間。 雖然大多數時候各自忙碌, 但是在歇息的間隙他可以隨時看到她, 她往往會報以微笑, 或遞上茶水, 甚或偶爾在他的要求下奉上她自身。此刻就是在溫存之後, 兩個人擠在一張大圈椅中, 一起翻閱着記錄。她很認真地過着每一個細節。 他是當事人, 已聽聞過所載之事,只是在這裡陪着她看而已, 心思早就不在那上面,他早已爲懷中略微移動的幽香青絲所誘惑,還想再一次索求。
“你是否覺得這裡面有點蹊蹺, 她所述在京城中的事情, 大部分都是跟我們有關, 我們可以通過發生在你我身上的事推敲出來的。 但是他們的密謀中肯定有跟你我沒有直接關係的, 我們還不知道的。 她不可能完全不知道吧。”
“也許那些事不涉及她, 他們沒有讓她參與。”
“當初還在青木園做事的時候, 她經常夜裡跑出去做什麼? 爲什麼有時徹夜不歸?”
“她那個時候經常跑出去?還徹夜不歸?我怎麼不知道?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她出門又沒有告訴你, 少主當然不介意, 呵呵。 那個時候我囑咐周媽媽注意她的動向。 結果發現這丫頭經常出去, 很多時候都是夜深人靜的時候, 偷偷地潛出。 她的動靜肯定也讓玉靈和玉屏覺得怪異, 所以這兩個人晚上都相繼觀察跟蹤過她。 玉靈是早就告訴過我了, 只是你的玉屏大丫頭到現在是隻字未提。”
“但是夫人此前也對我只字未提, 爲什麼?”他本已伸去其他地方的手, 又收回來, 將她的臉扳向自己。“這也是爲什麼你早在外公來青木園找你麻煩之前你就知道她是富心淑, 但是你卻沒有告訴我。”
“讓你傷心了? 讓你的心淑夫人看到你的男歡女愛卻把她冷落在一邊?”
“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看到什麼對我來說都無所謂, 我在乎的是夫人到底有多少事沒有告訴我?”
“有的事不是不想告訴你, 而是不知道怎麼告訴你。 但是我早就告訴過你我懷疑她, 記得靖安壽宴那天我就跟你說過。”
“是, 但是你並沒有告訴我她有徹夜不歸這種事。”
“夫君, 有的東西我當時不想去碰。 那個時候其實我已經猜到了我不爲你外公所接受, 但是你既然不提, 我當然更不願意碰這話題。 當初我也只是想先偵知眉目之後再和你商量, 豈知會牽涉到你的婚姻, 知道之後我就無法再提... ...”
“抱歉,”見她垂淚,想起過去她的艱辛, 自己也心痛:“都是我做得不好... ...”
“好了, 不說這個了。” 她甩甩頭, 似乎想拋去悲哀, 回到正題:“我記得九尾狐提到過她們專門交過她一些技藝, 但是富心淑隻字未提。”
“九尾狐教她的東西都是用來對付我的, 她怎麼會好意思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