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乎會乎(VII)(中)分界線
尚未走出果園, 一個護衛飛奔而來, 急報:“有人在酒宴大廳裡打傷了太太,劫持了平南王妃,昭平郡主和老太太!”
新傑不得不回身,看到李進眼中戲謔的眼光,他明白這是又一步拖住他的棋。別人他可以不管, 但平南王妃若在唐莊出事,唐家難辭其咎,很難向平南王和朝廷交代。他再擔心蓮兒此時也無法離開,既然有人比他到死角,他就不得不出手,於是他平靜地吩咐一直跟着他的小廝:“興兒, 立即通知周統領,封閉所有莊子的進出口,發信號給外圍的衛隊,將莊子給我圍嚴實了, 只許進不許出。通知陸掌櫃,讓他派人出去尋到所有可疑的南疆人全部控制起來,讓他派人把映月樓在咸陽周圍百里範圍內的據點的地址送往馭西衛給父親,告訴他映月樓無論是依附前太子還是慶皇子,都是幌子,其本質是謀求復國的南疆前銘國餘黨,馭西衛自然會捉拿這些朝廷叛逆,傳信給瓦堡寨寨主,將寨主所有道路統統給我封了,將寨子裡出現的所有外人無論男女老幼都先請去公所。”
一道道命令出口有着不同凡響的威嚴, 同往日裡嘻戲打笑的模樣完全判若兩人。
“據說三公子不到八歲就殺伐決斷鬥敗了長河幫的人,不愧英雄出少年。”李進眼中隱着一絲驚恐,對付他們在意料之中,但是他沒想到唐家居然掌控了映月樓的信息,出言相戲,只爲掩飾自己:“只是不知道三公子憐香惜玉的真本事如何?”
新傑冷冷地看着他:“在酒宴廳的是李逸還是映月樓主李歡呢?”
“對付平南王妃那個老女人哪裡用我二叔這種高手。”
“傳說李氏後人中真正的高手只有兩位,李歡和李進,那就讓我試試小王子的手段。”
“你只管... ...”李進尚未得瑟完,就發現自己的手有些僵直,捏着楊芳季的手臂不大聽使喚,他正在疑惑,卻發現新傑已經到了眼前,只一招非常直白地將匕首送到了他的脖頸處。他連他先前如何出手的都沒看清,冰冷的感覺傳來:“你會隔空點穴?”他不甘地看着他,喉嚨裡發出咯咯幾聲怪異低悶的疑問。
雖然聽不清他說什麼,但是他能猜到,只是冷冷地低聲回答:“會不會你已經沒必要知道了。”他確實沒必要知道了,對於死亡臨近的人來說,敗在一招或是多少前招上已經不重要,對於江湖關於唐三少殺招如魔的傳說是否是真的也不重要,此刻他就像其他見識過親身經驗過的人一樣,來不及多說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當李進的身體無力下滑之時,楊芳季也隨着下滑,在臉上被熱血噴濺的那一刻,她已經被嚇得靈魂出竅了,自己已經無力站立,渾身戰抖。她聽不懂他們在低語什麼,但是她明白那個人要死了,就貼着她站在,他的手還捏着她的脖子。在她神情恍惚的那一刻,突然一隻溫暖的手扶住了她,且拿開了李進鉗着她脖子的手,而此時這話她能聽懂:“本來你可以不死, 但是你們不應該謀算我中意的女人。”
這話不僅能聽懂, 還讓她回魂,她癡迷地看着他,難道他中意自己?她說不清自己是狂喜還是驚詫,只是呆立在那裡。這句話的聲音比先前的話大很多,不僅她聽到了, 周圍的人也聽到了。
“杜衝,這裡交給你了。”說完他在瞬間消失在果園的另一端。
跟杜衝一起過來的李家少爺小姐們哪裡見過這個陣仗,早已嚇得瑟縮發抖,李家小姐在看到血噴出的瞬間更是暈倒,若不是後面的唐莊侍衛扶住,早就倒地了。
嚴芳芳站在杜衝身側,她雖然震驚過, 但此刻她正眯着眼想着事情。雖然她反應過來之後,又裝得極爲害怕,但杜衝沒有漏掉她的表情,他越來越覺着這位嚴小姐有意思了。
當新傑出現在酒宴廳時看到的是唐太太被丫頭扶着,正在處理傷口,而三個手持利器的人正劫持着祖母和平南王妃昭平郡主。唐太太先前並不在宴席上,而是一早陪楊家老太太去了瓦堡寨北邊山麓下的唐家鹿場。原來上次楊芳季來過時,唐太太熱情邀約這位小姐來唐莊走動,她去過鹿場之後回去告訴了楊老太太。楊老太太今日來, 一來是想跟唐家拉近關係, 二來確實是想談跟唐家的婚事, 雖然她打算的是楊芳月的婚事。故而她想避開姑娘們跟唐太太單獨談,她提出去鹿場。按理說今日莊子裡宴客,她是女主人,不好離開,然而唐太太正想爲新天拉攏各方人士,便樂意地答應了。唐老太太清楚兒媳的想法,也知道她想通過新天走仕途,她能終有一日回京城常駐。兒孫自有他們的打算,陳碧顏不想幹預,只要需要她的孩子能順順當當就成, 其他的隨他們去吧。
見老太太沒吱聲兒,唐太太隨即吩咐備車,楊老太太卻說不用麻煩另備, 就坐她們的車,反正那些僕從和車都閒在唐莊門外, 又何必另外折騰。莊子裡的下人正忙着待客呢。於是唐太太只帶了貼身僕婦便跟他們去了鹿場, 只是在門口叫了一個熟路的小廝帶路。唐太太和楊老太太坐了前面的車,僕婦們坐了後一輛,楊家的侍衛跟在車後。車輛啓動後, 又來了十幾個唐莊侍衛打扮的人跟在後面。唐太太坐在前面車裡並不知道, 即使知道了也以爲是管家派來照應的。
唐太太從不喜歡鹿場,那些畜生有什麼好看的,她嫁來唐家之後總共去了不到三次。
鹿場在寨子的北面,麓山腳下,林木蔥鬱,名爲鹿場,除了鹿之外還養了不少馬匹和別的小動物。原先建的只有馬場,爲唐家自己的馬匹需要。後來百草堂需要,便增建了鹿場,然後又加了不少別的小動物,各種動物有專人飼養,各有不同用處。麓山腳下有冰泉流出, 這一帶比寨子裡和咸陽城裡都冷一些,故而夏日裡唐老太太也喜歡在這裡住上幾天避避暑氣,所以也在這裡建了一處簡單的四合院兒,雖然內裡陳設精細,但外觀樸實大方,和周圍的山林極爲協調搭配。唐太太陪着楊老太太在車裡說着話,在鹿場轉了一圈, 看了看風景,在院子裡隨意坐了一坐,將該說的話說了就回來, 仍是浩浩蕩蕩的侍衛隊伍。
只是不知何時楊家的侍衛不再是楊家的侍衛,而那一隊貌似唐莊的護衛唐太太本來就不認識,後來更是證實沒有一個是唐莊的護衛。在接近唐莊時,在他們的威逼之下, 在楊老太太和唐太太身邊貼身侍候的僕婦都換做了他們的人,挾持着他們去了宴會廳。從進了唐莊門兒唐太太就在肚子裡將新傑罵了個爛,最近唐莊裡裡外外老太太都交給他打理,特別是這護衛。她倒是不緊張, 畢竟她相信唐莊的勢力,總會想辦法救她。只是覺着心裡有氣, 她三個月之內連續兩次遭劫持,上一次是怪自己疏忽, 這一次肯定是新傑因爲自己這麼多年不待見他,沒有讓莊子裡的人特意護着她。 要知道,這莊子裡不會武功的就只有她,他居然如此不上心,這野種畢竟和自己隔着肚皮不貼心。
這些人到得廳上,二話不說,尚未等人反應過來就將她推倒在一邊跌傷了右臉,搶着去劫持了平南王妃祖孫倆和唐老太太。這就讓唐太太更覺中氣氛,感情她在他們眼裡就是一個跳板,不值錢,也知道新傑不會真心對她,只有拿了唐老太太纔有用。連外人都知道他眼中沒有她這個正牌的母親,真正是可惡的野種。她的怒氣隨着新傑的到來更甚,因爲這人來到廳中且不說特別關照,見她受傷,連問都沒問一句,就盯着王妃和老太太那邊。 不過她這種小兒心思也只能藏在心裡, 等新天回來的時候發作一下,讓他不要這麼遷就這個野種弟弟, 若是有人真知道唐太太現在的心思, 只能感嘆,她這麼多年的二品誥命是怎麼混出來的。
“李逸?”他沒有多餘的話,直截了當:“你們劫持王妃所爲何來?”
“你怎麼知道我是李逸?”李逸覺得這個人太可怕,從來沒有照過面,他們一切都隱蔽行事,託着沂祥爲幌子很多年, 沒有人看穿過。
“目的是什麼?不要騙我, 否則你會後悔!”
“平南王和你祖父帶人毀了我南疆, 自然是報仇。”
“當年我祖父求皇上寬恕李家,允許你們帶着納英族人返回你們部落始發地,世襲納英王,並未動你李家人分毫, 何來幾十年後報仇一說。”
“退守納英部落,哈哈哈,我李家是南疆的皇室, 豈是一個小小的部落。 你真可笑, 毀了我們的江山, 難道還要我們感恩戴德。”
“你們若不是每年對天朝騷擾不已,禍害邊民,又何來兵難。自己不安分只是指責他人有何用。不說這些陳年舊帳,老實告訴我目的,我沒有那麼多耐心。”
“已經告訴你了,報仇雪恨。”
“好吧, 既然如此,你也別想再見到你高祖的寧皇手記。”
“你知道我們爲此而來?!”
“那邊都有什麼人?多少人?”
“你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現在才問有什麼用。他們早就奔唐文的書房去了。”
“你在等他們?”
“當然。”
“那就不用等了,我沒那個耐心。”
耐心二字尚未結束,兩根銀針已經分別插在李逸和押着昭平的那個男人的手腕。 二人只是覺得手腕一麻,隨即漸漸倒地。
“看來這藥性對南疆人也是有用的。就你們兩個膿包也想劫持王妃。”
此時劫持唐老太太那個男人一愣,聽着新傑喃喃自語發呆,還沒反應過來, 已經被唐老太太點了穴道,萎頓在地。他這才驚訝地看着唐老太太。唐老太太拍拍手,又用絹帕擦了手,彷彿點他幾個穴道弄髒了手似的,這讓這個男人更加覺着委屈,顯然老太太根本看不上他。被一個七十歲的老太太蔑視,且忘了在他面前的是一個江湖前輩,而非一個平凡的老太太。瞬間,他連尋死的心都有。
“你父親只有你和李進兩個兒子, 雖然他立遺囑傳位給你叔父,但是你叔父無子,將來王位就是你的,好好的納英王爺不做,偏偏要做殺手,攙和到謀反中去。”
“你懂什麼,納英王,說得好聽是個王爺, 不好聽就是一個部落頭領。我李家當年可是南疆的君主。”
“我沒時間跟你廢話, 說吧,今天來了多少人?其他人都在哪裡?”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總共多少人?分成幾路?都是什麼人帶隊?李歡在哪裡?否則你們別想知道那些手記所在之處。”其實他心裡清楚,對方是去書房找的可能性很大,但不知道是霜葉棧還是竹風閣。雖然他很想只守住竹風閣裡他的小女人,但是職責所在,他不能相助衆人按計劃行事。能夠安排這麼多人混進來, 唐莊內部的奸細位置足夠高。他的家人都在這裡,不揪出內奸,如何讓他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