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門神家這顆芭蕉樹想必有些年頭了,之所以枯死狀態,那是因爲他把房子擴建之後完全遮住了陽光,導致芭蕉樹長期沒有關照從而日漸枯萎,最後到死不活就跟枯死了那般。
按道理,深秋時節芭蕉樹不應該再冒出新芽,偏偏這個時節它冒出一簇嫩綠來。
黑無常沒有把話說明,我也看不出芭蕉樹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要說它不對勁的地方,那就是不該這個時候冒出新芽。怖寒鎮因爲地方邪氣重,很少有人栽種芭蕉樹這一類植物。
或許就是因爲各種鬼怪傳聞,讓人們多少有點忌諱。
芭蕉樹的花苞我看過,就像竹筍一樣由一片一片的花瓣包裹着,每層花瓣張開後可見花瓣間一排排黃色花蕊。花期成熟,就在花苞後面,一個手腕粗細的莖上結着五六排拇指粗外皮呈綠色的芭蕉。
蔣門神看我對那一株芭蕉樹感興趣,就急忙來過來對我說:“李老師,這一株芭蕉樹是我從外面挖回來的,要不是後來修建房子,它應該長得很茂盛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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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生芭蕉樹?“
“是啊!“蔣門神好像對芭蕉樹特上心,言談之際,眼裡那黃褐色的眼珠子閃爍異常,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道。
“蔣嬸沒事吧?”我背起手離開芭蕉樹。看矮冬瓜還在收拾,就隨口問道。
“嗨,老孃們就是矯情,大明天我女婿的大哥就帶人來拆房子。”
我說不單單是拆房子那麼簡單,還得想法找到他們的屍骨,把墳地恢復原樣纔是。“
蔣門神一個勁的點頭說是。
在說話間隙,我忍不住又回頭看那一株芭蕉樹。
芭蕉樹根部有一層枯白色的葉片包裹,也就是面上這一層枯白色太厚重,且根莖上有黑色斑點,纔會給人一種枯死的感覺。
“在以前你們家還發生過別的事沒有?”
蔣門神努力想了想,搖搖頭說:“沒有。”
“真沒有?”
本來把蔣門神家的鬼搞定之後,也就沒有我們什麼事了。
可安黑無常臨走丟下的話,又讓我產生好奇心,想進一步查出發生在蔣門神家別的怪異事件。
這話一出口,蔣門神一口否認,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如此,我只好跟矮冬瓜收拾收拾打算回家。
剛剛收拾好東西,譁一聲,雨毫無預兆的傾盆而下,洗洗刷刷連綿不絕的雨聲,響徹周遭,攪擾了片刻的安寧。
看蔣門神在望天,在看我們。他是巴不得我們馬上滾蛋,要知道在農村很多莫名其妙的忌諱,就像喪葬店的,要是把死人一埋,喪葬店的人就得馬上滾蛋。
可謂是,熱情滿滿的請你來,事完了必須得離開,要不然會給主家帶來晦氣。
我跟矮冬瓜雖然不是喪葬店的,但也差不多吧!
所以蔣門神這個時候臉色很難看,他在屋裡翻箱倒櫃的找來一把破傘,還有兩個洞。看着這把破傘,我就想起倩女幽魂中,寧採臣打的那把傘。
我看破傘,矮冬瓜看我,朝離開的蔣門神就是一口“呸”
“蔣叔,你看這一把破傘,我們倆怎麼走?”
蔣門神已經走到廚房門口,他回頭看看鉛灰色的天空,嘆口氣道:“我不留人,天留,你們就休息一下我熬粥給你們暖暖身子再走,或許那時候雨停了。”
此刻也是黃昏,要是雨停了,我跟矮冬瓜還得連夜趕回家。
無奈,我們倆坐在一長條凳子上,暗自禱告老天,雨越下越大最好,等來年我供奉豬頭來孝敬你老人家。
不知道是不是我跟矮冬瓜的禱告靈念,還是老天真的要一直下雨。總之到了傍晚時分,那雨還是淅淅瀝瀝的下,露面溼透了,低窪處積水逐漸增多。
農村入夜之後,特別是怖寒鎮,外面是沒有人的,頂多有個把膽大不怕事的,或者懂那麼點驅邪術敢於在暗夜下出來去稻田裡捉些田雞蛇類,來打牙祭外,一般這個時候路上已經絕了人跡。
蔣門神的稀粥熬好了,可以照見人影那種。
這種稀粥在鬧大饑荒的時候是美餐,但是現在卻被矮冬瓜輕視了。他用筷子在稀粥裡攪動,口裡戲謔道:“邊兒起波浪,中間淹死人,這粥倒在石板上,狗都攆不上。“
端鹹菜來的蔣門神聽到,嗨嗨乾笑一聲道:“喝粥,喝粥暖暖身子。”
什麼叫做吝嗇,你跟蔣門神這種人打交道就得有準備。他必須吝嗇,要不然對不起那麼多年吝嗇得來的好名聲。
我本意是衝黑無常那句話來的,也就沒有跟蔣門神這種吝嗇鬼計較。
矮冬瓜纔不怕你的是稀粥,幹粥,只要有飯吃,保準把肚皮撐圓才把嘴一抹,打的飽嗝都是酸的。
吃罷飯,雨還沒有停,大有下一晚上的趨勢。
蔣門神一個人在家,之前還拿臉色給我們看。這會卻又興致勃勃的給我們擺起龍門陣來,他的話題扯得很遠,都是我跟矮冬瓜沒有經歷過,卻也從老一輩兒那聽說過的。
故事是關於芭蕉樹的。
蔣門神說在小時候很苦,一個人跋山涉水的去外面打工。什麼都做,就只差給人下跪做乞丐了。
一天,他從很遠的地方回來,路過一座村莊。
這村子大概不過50戶人家,此時已經大部分熄燈睡覺。
那一晚,月亮大而圓照得黑夜如同白晝。
蔣門神很餓,隨便找到了一個曬穀坪,吃了幾口在趕路中,偷人家的紅薯後,倒頭便睡着了。
不知道夜裡幾點,一陣冷風把他吹醒,感覺要着涼感冒了,便去一個田邊,想弄些稻草出來鋪了繼續睡。
轉了一圈後發現田地裡光禿禿的連一根雜草都沒有,他只好迴轉身去了農家的豬圈。
在豬圈裡有成堆的稻草,是用來給豬們做窩的。
當他走到農戶的豬圈門口時,發現豬圈門都被鎖住了進不去。
正打算返回曬穀坪,聽見裡面有動靜,就踮起腳從豬圈的花格子窗口往裡瞄。
這一瞄,他看見豬圈裡沒有豬,而是兩副紅棺材。
月光透過窗子照着那兩副紅棺材,十分的恐怖和詭異。
那棺材就跟隨時都要打開那般,嚇得他慌不擇路,拔腿就跑。
一不小心順溜滑進爛泥田還踩了一腳的稀泥。終於,跑回了曬穀坪,滿腳的淤泥,坐在曬穀坪上,心還砰砰狂跳,簡直是嚇的半死不敢躺下睡覺。
蔣門神就那麼傻愣愣的坐在那,眼皮偏偏又很沉,睏倦的難受。無奈之下,只好把頭靠在膝蓋上打瞌睡。迷迷糊糊中聽到身邊響起了嗩吶、銅鑼、還有法師誦經超度的聲音。
在農村,一般人死了在家做了法事後裝進棺材裡,還要拉到曬穀坪做三個小時法事,接着一路放鞭炮擡到離村子一兩裡地遠埋掉。
這要是大白天,蔣門神覺得沒有什麼好害怕的。現在可是晚上,還是深更半夜的,越想越怕,把他嚇睏意全無,猛的擡頭卻什麼都沒看到,那聲音也突然停止。
太詭異了,蔣門神嚇得一頭冷汗,東張西望中撒丫子開跑。狂奔中幾乎沒停留半秒,迷迷糊糊的跑進了村子裡,把全的狗都惹得發狂的吠叫。
有狗的地方,蔣門神是斷然不敢去的,只能繞道,儘可能把狗避開,直至看到有燈亮的小屋,他才停下來趴在窗口窺看。
屋子裡烏煙瘴氣,各種粗野低俗的叫罵,還有敞開一對大白饅頭穿梭在男人們中的成熟少婦。
只見那少婦顫動着那對誘人的東西兒,跟這個男人打情罵俏,跟那個男人挨挨擦擦,然後被別的男人狠狠捏一把發出誇張也刺撓人心的尖叫。
之後就是一陣放肆的鬨堂大笑。
蔣門神趴在窗口看,屋裡的少婦好似有所察覺,驀地轉身狠狠瞪着他。
這一盯嚇得蔣門神一個激靈,急忙矮身躲避。
等他再次探身看窗口時,裡面靜悄悄的,一團黑,沒有燈光,也沒有吆喝聲,更加沒有看見那個女人。
咦!人都去哪了?蔣門神心裡在疑問,眼珠子目不轉睛的盯着黑洞洞的窗口。
就在這時,窗口一閃出現一對血紅色的眼珠子,並且傳來帶着顫音的問話:“你是在看我嗎?”
“媽呀“一聲喊。打破了黑夜的寧靜,附近有膽大的聽見,急急忙忙跑來,纔看見蔣門神被嚇暈在地上。
蔣門神是被人用薑湯灌醒的。睜開眼,他張口就大叫:“鬼啊。”嚇得幫他的那一家子是面面相覷,等他穩定好一會後才仔細問明白,原來他是跑去芭蕉樹園看見不乾淨的東西了。
那地根本就沒有人,據說一到晚上,那裡就絕了人跡。但凡是滿月之夜,芭蕉精就會聚到那間破房子裡玩,打牌的,罵人的,打架的,都是精怪。
幫助蔣門神的人還說,那一晚他沒有被芭蕉精害死,算他走運。
“你該不會是告訴我,你家的芭蕉樹跟那次的遭遇有關吧!”
蔣門神露出一抹猥瑣的笑意道:“我就納悶,芭蕉精也跟普通女人那樣水靈誘人!”看他一副蠻享受意淫的神態,我暗自,呀那個呸!
蔣門神看我跟矮冬瓜都不說話,吧嗒吧嗒的吸一口葉子菸,吐一地的口痰,使勁用腳蹭蹭道:“老孃們還真沒那騷蹄子水嫩。”
蔣門神真實是該死,那一晚的驚嚇,沒有讓他醒悟,反而念念不忘窗口一瞥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女少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