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麗妃哭得泣不成聲,她萬萬沒有想到,原本只是想借此事情替自己的侄女出口惡氣,豈料到竟然是這樣的一種下場。
跪在冰冷的地上,穿着斗篷的麗妃瑟瑟發抖,想到劉霞英在信中所提,唐子煙占卜術千變萬化,切要小心行事,那時候她以爲只是侄女吃了太多的虧,所以纔會這麼心驚膽顫的。
可是萬萬沒有料到,這個十六歲的女子竟然有如此多的詭計,竟然讓那個僧人也信了她的話,竟然跟着她的引導走。
“不,母后,這一定是唐子煙搞的鬼,她的占卜術無所不知,一定是她控制了那位僧人,所以纔會是這樣的結果。母后,您一定要給麗妃作主,不能讓她得逞啊!”麗妃跪爬到皇太后那,雙手扯着太后的裙角,臉上的表情是萬千的委屈,讓人覺得她真的是受到了天大的冤枉一樣。
太后看了一眼唐子煙,話都沒有再與麗妃說,只是伸腳踢開了她。
“你知道哀家最討厭的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人,麗妃你一直在這裡挑撥,讓哀家治唐姑娘的罪。可是依着哀家看,這是你心裡不舒服唐姑娘的聰明,所以纔要這樣做。後宮女人,最忌諱的就是這嫉妒之心,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不明白?”皇太后冷冷撇下這一句,然後回頭看了一眼那位僧人,頭疼地揉了揉鬢角,“哀家累了,餘下的事情交給皇上處理,結果也不必告知哀家了。十六已經去了,哀家不想讓人們利用此事鉤心鬥角還傳出什麼事情來,不過哀家今天也放一句話,從今往後,誰若是再拿着十六這件事情跟哀家說什麼鬼話,哀家絕不留情。”
看着太后離去,麗妃一臉絕望,那顆依靠的大樹離開了,她在這房間裡也只是一個妃子而以。
而那個僧人則是一臉鐵青,原本那一臉戾氣變成慌亂,看到張大人先出賣了他,他握着法杖的手關節都白了。
皇上看了一眼麗妃,冷哼一聲,“皇后,後宮乃是你所管轄範圍,你看麗妃如此應該怎麼懲戒,皇后自己作主!”
屋子裡的氣氛冷了一層,麗妃的哭聲已止。
後宮嬪妃一旦犯錯,都由皇后懲戒,可是所有的都清楚,皇后每天都在盯着她們,恨不得天天都找出一個錯來懲罰嬪妃,以示後宮之威。
今天麗妃是撞到這個口子上了,皇上豈有放過之理。
皇后向前走了一步,嘴角的那絲暗笑掩去,輕輕咳嗽一聲,“看在麗妃只是無心之過,那就把她打入冷宮思過,什麼時候覺得自己錯了,再出來!”
這個懲罰無疑出人意料,連皇上也有微微有些詫異,不明白皇后爲什麼要這麼做。
可是唐子煙從皇后的眸中卻看到,麗妃這一去冷宮,恐怕就是她的死期。
皇后故意把懲罰說的這麼輕,只是想讓麗妃死在冷宮,到時候再去慰問一番,以表示痛惜麗妃之死。
不過這樣的結局並不意外,畢竟十六皇子這件事情危機到了皇上和皇后的利益,知道這件事情的人恐怕都沒有好下場。
這時,那個僧人的目光靜靜地望過來,彷彿是想要告訴唐子煙,現在,他和她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皇上根本不是傻子,一旦有所查覺,那他和唐子煙都逃不一個死字。
雖然說這件事情只是他和唐子煙心裡清楚,但天下之事,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爲。
皇上和皇后現在不明白,不代表他們不會查此事,到時候恐怕就是他和唐子煙的死期。
“皇上,不,這不是我的錯,皇上求您!”麗妃苦苦哀求,眼睛裡的淚水點點落下,卻沒有得到皇上的任何的同情。
“來人,把麗妃給我拉下去,帶回宮裡關到冷宮,沒有朕的允許,不准她邁出冷宮一步!”兩名護衛聽了皇上的吩咐,走進來,拉起麗妃就往房間外去了,瞬間,房間裡恢復了原本的安靜,只留下十分輕微的呼吸聲。
“至於你,張尚書,不好好做自己的事情,卻和這樣不三不四的占卜師勾結在一起,毀壞十六王爺的蓮花燈祭祀,你可知罪……”質問聲一起,張尚書驚恐地抖了一下,他擡起頭,聲音發顫地看着皇上,“皇上,臣該死,臣只是想爲皇上和皇太后分憂,沒想到這個賊人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在海灣處施法,熄滅了十六王爺的蓮花燈,這件事情不是老臣指使的啊……”
“你……”那個僧人雙眉緊擰,沒想到遇到這麼點事情,張尚書就完全顯露了他那種自保的本領,竟然把他完全推到了懸崖之上。
唐子煙冷笑一聲,走到張尚書面前俯身,臉上的笑意更深,“張尚書,他一個僧人,大概沒有這種多管閒事的癖好吧!如果不是有人招募他們來樑京,那麼這些日子,樑京怎麼會突然多出這麼多的占卜師,而且個個身懷絕技。難不成,張尚書是想讓十六皇子的事情攪的天下盡人皆知?”
此一語,一針見血,直指痛處。
皇上和皇后皆是一震,回眸看過來,唐子煙並不以爲意,只是看着滿頭是汗的張尚書十分的愜意,如果此時跪在這裡的是方以軒,她會更高興一點。
“唐子煙,你不要欺人太甚,你也不過是唐家嫡女,一介草名,憑什麼對本尚書又指又點的?”張尚書剛想反駁,皇上狠狠瞪了過來,“張大人,唐小姐所說可是真的?”
張尚書額頭冷汗又添一層,低頭思忖半晌,搖頭道,“這,這微臣並不知道,微臣只是想替皇太后解憂,所以才,才請這位大師過來重新替十六皇子占卜……既然唐姑娘所佔的卦象沒錯,老臣也算盡心,別的事情真的不知道。”
這時候,那位僧人冷笑一聲,“貧僧是外鄉人,哪裡知道這海灣燈祭一事,若不是張尚書告知,貧僧怎麼會用法力吹熄蓮燈,引起皇太后的疑惑,讓貧僧重新占卜?”
這時候那個僧人已經恢復了平靜,既然這位張大人要落井下石,那他也只能求自保。
看着二人互相爭鬥起來,唐子煙心裡頓覺滿意,看來,這方以軒所用之人也不是很厲害,就這麼點城府,將來還想成大事?
“夠了,朕不想聽到這麼多的莫需有的解釋,既然這位僧人已經主動承認了蓮燈是你所熄,那就交由奉天府查辦。至於張大人有推卸責任之嫌疑,交由吏部審查,暫先關入大牢!”皇上說完,甩袖轉身,“回宮!”
“皇上,這夜色已深,這個時候回宮恐怕不**全,不如就在這行宮裡住一晚上,明日一早再回?”一旁的太監小聲勸阻,不料被皇上冷聲責備,“朕說的話,什麼時候要由你來勸阻了?”
那內監一臉爲難瞥了一眼皇后,這時,皇后才微微一笑道,“既然皇上要回宮,那就回吧。這裡留一部分護衛保護皇太后,其餘人都跟着皇上和本宮回宮!”
“是,皇后娘娘!”內監吩咐了左右兩邊的人分開行事,有幾名護衛押着神色萎靡的張尚書和神色不變的僧人下去,行宮內恢復了安靜。
唐子煙這才微微地吁了一口氣,回想起剛纔皇上臨走時那回眸一瞥,心裡覺得,自己也是該準備準備了。
方以軒已經搬出了他的卒子,若長此下去,恐怕會累及唐家家業。
“子煙,你真是機警,剛纔如果不是你應變及時,恐怕現在被拉下去的就是你了。”樑子婿走至唐子煙的身邊,見她凝神沉思,臉上明顯寫着佩服二字。
這時候,屋子裡只剩下唐子煙,樑子婿,還有幾名屋內侍奉左右的丫頭了。
“六皇子,多謝你!”
“謝我什麼?”
“多謝六皇子在皇上和皇后面前替子煙說話,只是以後,你不要再爲子煙這樣做了!”唐子煙內心裡有觸動,但這個時候卻不能明言,只能肅然與樑子婿交談。
她不希望,此一生,再欠他什麼。
樑子婿望着窗外發白的夜色,微微一笑,“只恨我力單勢薄,幫不到你什麼。若不是因爲你應變能力快,恐怕今天……”
“我不會有事!”唐子煙十分肯定,剛剛擡頭,卻正巧碰到了樑子婿擔憂的神色,那欲言又止的樣子讓唐子煙心裡微微一揪,到底他還是這樣做了。
停了半晌,樑子婿才嘆息一聲道,“子煙,我知道你很聰明,可是今天的事情很多的人都看得出,這其中肯定有什麼端倪……太后心裡也清楚,只是她老人家心中傷懷十六皇子已經去了,不願意再揭這個傷疤!”
“我知道!”唐子煙的聲音更沉,這無疑讓樑子婿更加擔憂。
樑子婿走至窗前回頭反問,“那你準備怎麼辦?”
“我會想辦法應對,這件事情六皇子不要再插手,你的身份不適合!”唐子煙說完,推門走出了行宮,窗外景色怡人,淡淡月光如紗,籠罩着整個秋景苑。
新發的梔子在夜空中如白色的蝴蝶,讓人看了份外的覺得寧靜,像是那些蝴蝶都在夜色之中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