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還是老奴進去吧,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說完,張嬤嬤邁步走向煙館,不料唐子煙也緊跟了上來,十分堅定地對她說,“我跟嬤嬤一起去,只憑嬤嬤一個人,恐怕叫不出張勇。”
聽到唐子煙這話,嬤嬤的心像是被什麼刺中,過去的日子,張嬤嬤不止一次來到這煙館前跪着求兒子,求他遠離這個地方,可是都沒有用。
若是張勇爲了吸菸喪心病狂,也就算了,可偏是他清醒的時候又十分的孝順,十分的自責,這讓張嬤嬤一度沒有辦法捨棄兒子不管,聽到唐子煙這樣說,心裡更爲感激。
煙館裡果然是煙霧繚繞,那些菸民一個個躺在煙榻上,抱着煙槍十分悠閒地吞吐,神色十分的享受,彷彿這裡就是天堂一般。唐子煙看到那些人個個臉色發青,元氣大失,心中就不由暗歎,這些利用大煙掙錢的人簡直比蛇蠍更毒。
直至走到煙館最裡面的包間時,看到張勇正由一個女子侍奉着填煙,眼中煥發出一種貪婪的亮光,彷彿是餓了許多天的狼一般等待着食物。
看到唐子煙和張嬤嬤一同來到了煙館,他微有點侷促,但身子卻沒有動,他太想望那口煙的味道了,此時他什麼都顧不得了。
唐子煙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張勇,直待了端着煙槍吸食起來的時候,仍然一動不動。
一旁的張嬤嬤忍不住,伸手就要搶張勇的煙槍,氣憤大罵,“張勇,你答應了唐小姐進唐府,就該去,怎麼又跑到這裡吸菸來了?”
不等張嬤嬤再罵,唐子煙眉微微一挑,擡眸看着張嬤嬤道,“嬤嬤,您讓他吸,今天我出銀子,讓他一次吸個夠!”
“大小姐……”張嬤嬤驚呼一聲,一時想不通唐子煙的意圖,今天她們來,不是是要讓張勇戒菸的嗎?可是現在,明明聽到唐子煙說是要讓張勇吸個夠。
所有的人都沒有見過未出閣的女子來這煙館,看到唐子煙進來,都十分的好奇,圍堵了一地來看熱鬧。
有人小聲議論,“這小子還有點福氣,這樣漂亮的小姐竟然來煙館給他付銀子,讓他吸個夠,咱們怎麼就沒這命呢?嘖嘖……”
“是啊,是啊,以前老見他被老闆追要煙款,現在這年頭,啥也說不準了!”兩人的議論都清晰地傳進了唐子煙的耳朵裡,不過她並不以爲意,有時候若是太在意不相干人的看法,反到會讓你什麼事情都做不成,況且今天無如何也要讓張勇戒掉煙毒。
常言說,逆其道而行,平日裡所有的人戒菸都是不給銀子,不讓出門,不讓進煙館,這樣的辦法是可以管得了一時,可是人一輩子的時候,沒有誰能跟在他身後一輩子。這一次,唐子煙偏偏就要讓他吸個夠,而且還要讓他吃個夠。
張勇先前還有些不安,看到唐子煙只端然坐在煙榻,似乎也沒有責罵的意思,而且還說了要付煙錢,心裡就更踏實了。
他躺在煙榻上噴雲吐霧,看起來萬般享受,及完一管,唐子煙又叫人新續一管。平日裡張勇因爲銀子短缺,所以每次只能吸一管,今天卻不必擔憂這個問題,一邊三管之後,他覺得今天總是吸得飽飽的,心滿意足了。
他雙眸發亮,精神矍鑠,似像是換了一個人般坐起身來,看着唐子煙道,“大小姐,如果你現在有什麼事情需要奴才辦的,奴才一定給你辦妥當,包準大小姐滿意。”與此同時,心裡還想,如果你天天能給我吸三管煙,我保證天天能把事情能給你辦的妥帖,不讓大小姐操一點心。
可是最後那些話,礙於自己親孃的臉色終究沒有說出來,只是陪笑看着唐子煙,覺得這個大小姐更如神仙一般了。
不僅衣服穿得十分大方漂亮,顏色搭配妥帖,而且肌膚更是吹彈可破,彷彿凝脂玉膏一般,叫人不敢直視,生怕玷污。如今她來到這裡煙管,非但沒有讓人看輕,反而這煙館到有一種蓬篳生輝的感覺,讓人覺得眼眼一亮,明媚如春了。
煙館所有的人一向猥瑣,可是今天卻沒有人敢前來調戲唐子煙,彷彿是見了森林之王,那些人都畏縮着不敢近前。
聽了張勇的話,唐子煙也不起身,只是向着煙館裡的那些小廝招了招手說,“再給張公子來三管煙,要上好的,銀子管夠……”
那小廝一聽又要買出許多煙土,自然高興,只是有些猶疑地看了一眼張勇道,“可是這位公子已經吸了三管,再吸下去,恐怕身子骨受不了啊!”
“他的身子骨怎麼了?”唐子煙故意直視着那小廝,今天,她就是要揭開這煙館的真面目,讓那些醉生夢死的菸民心裡明白,這煙土本身就無益身心,而煙館只是想掙他們的銀子罷了。
小廝稍有些不安,本不想說,可是被唐子煙的目光逼迫的沒有辦法,只好吞吞吐吐地說,“張公子的身子已經被掏空了,再吸三管怕承受不住!”
聽到這話,飄飄然的張勇並不心爲然,吸菸土享受了其好處,自然要承受其壞處,飯吃多了還撐呢,更何況這種煙土能給人一種飄飄然的快感,讓你時刻都感覺自己像是神仙。
唐子煙轉頭問張勇,“還想吸嗎?我知道以前你娘沒銀子給你,所以常常是吸不夠,今天給你一個機會,一定要吸得夠夠的,我想知道你吸飽了的感覺是什麼,只此一個要求!”
如此一說,張勇也心生好奇,以往的時候因爲銀子不多,所以省着吸,有時候才吸半管。那個時候就常想,如果能一次吸個飽,那是什麼情形?
聽到唐子煙想知道煙吸飽了是什麼感覺,雖然覺得有些荒唐,一個千金大小姐怎麼會想知道這種感覺,可是機會只有一次,千載難逢啊。張勇即刻點了點頭說,“當然想吸,只是大小姐不會在逗我玩吧?這一管子煙老貴呢……”
一旁的張嬤嬤更急了,臉色變得蒼白,難不成今天大小姐是來報仇的?昨日大婚時發生的一切,她已經聽聞,若是大小姐嫉恨兒子大喜日子毀她的名聲,那她豈不是會恨之入骨,並想讓自己的兒子死?
正準備說什麼,聽得唐子煙吩咐小廝,“把上好的煙膏拿來讓公子吸,再上幾盤含了嬰粟花朵的糕點,讓他嚐嚐,那滋味比這要更勝一籌。”
一直愣在原地的小廝沒有想到唐子煙還知道嬰粟花做的糕點,一時有些怔愕,一旁的人起鬨說,“你到是去呀,去呀,讓張公子吸個夠,我們也想知道那是什麼滋味呢!”
在煙館的諸位公子雖然也有名門望族的,但想必家裡沒有人支持他吸這煙土,所得銀子有限,自然也吸不夠。
想到這裡,唐子煙緊了緊身上的大氅,聲音十分淡然地說,“張勇,如果你今天說的好呢,以後我天天給你三管煙的銀子來這裡消受,如果說的不好呢,那以後就給我絕了這念頭,否則我會砍掉你的手腳扔到森林裡喂狼。到不是我刻意要爲難你,只是這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花了我的銀子,就得付出這樣的代價。”
聽這話不像開玩笑,張勇擡眸瞅了瞅張嬤嬤,又略思忖一下答道,“唐大小姐這賭注有點大,不過也沒有害怕的,只要是嘗試過的事情,就沒有表達不出來的滋味,這每天三管煙的銀子我還是掙定了!”
這時,小梅子的身影在門口閃了一下,看到唐子煙微微點頭,唐子煙會意頷首迴應,這才轉身對張勇說,“既然你誇下海口,我也不攔着你,不過你最好記着你說了什麼,不要一會哭着反悔!”
剛剛說到這裡,張嬤嬤噗通一聲跪到地上,扯着唐子煙的衣襟說,“大小姐,勇兒他年輕,不知厲害,您就饒過他這一次吧,以後我定然讓他悔改,給您做捉做馬回報您!”
“張嬤嬤,您起來,張勇年歲都比我大了,況且還是一個男子,言語一出自然是駟馬難追,我與他的事情不幹張嬤嬤的事,今天讓張嬤嬤來,也不過是想做個證明,別到時候又賴賬!”唐子煙的神色已經變得十分的冷厲,眉梢眼角的那份寒意震懾人心,張嬤嬤本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這樣的眸光逼迫站了起來,不得不退到了一旁。
這時候,那小廝神色複雜地端來了三支菸槍和一盤金黃色的糕點,剛剛端來,衆人就掩鼻子後退,竊竊私語,“這什麼味道?這麼臭?”
張勇本已經吸了三管,神態有些不清楚,這時候看到又有煙槍上,雖然不是十分需要,但本能的還是伸手拿過來就吸。
吸進去第一口時,眉頭稍稍一皺,暗忖這煙似乎沒有平日的味道好,又想大概是因爲自己已經吸了三管,所以覺得味道不對了。於是低頭又吸了一口,表情越加複雜,這哪裡有半點菸土的味道,分明帶着點腥臭,像是什麼東西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