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浩然一甩手,熊一鳴便摔在雪地上,他緊閉雙眼,臉色發青,只有胸膛還在微微起伏。
於歌奔過去,用手探熊一鳴的鼻息,呼吸有些短促,再摸了一下脈搏,雜亂無章,顯然是經絡受了重創。
“傷勢很重,沒有生命危險。”前世身爲一個木系修真者,於歌對於醫道自然不會陌生,枯木逢春心法中更有非常有效的治療法術。他很快就判斷出熊一鳴的傷勢,費力的將熊一鳴給扶起來,想要把他攙回小屋療傷。
“於歌,你準備一下,跟我走。”慕浩然冷眼看着於歌的舉動,忽然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
“我要照顧一鳴。”於歌對慕浩然卸磨殺驢的舉動十分不滿,語氣之中自然而然的有幾分冷淡。
“放心吧,我給他吞了兩顆定魂丹,他死不了。”慕浩然說。
於歌卻不理會慕浩然,自顧自的將熊一鳴扶進小屋,平放在牀上,悄然的將一絲回春術的真氣輸入他的經絡之中。
木系真氣修煉到極致,施展出來的法術能夠起死回生去腐生肌,於歌的心法停滯不前,自然沒有那麼厲害的法術,不過他的回春術卻十分精湛,續命療傷不在話下。真氣才一鑽進熊一鳴的體內,立刻就修補起他經絡的創傷,同時溫潤內臟,通暢血脈,鎮定心神。
片刻之後,熊一鳴的臉色好轉了些。於歌又餵了他一些水,這才走出小屋。
慕浩然站在門外,仰頭望天,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聽見於歌出來,他冷哼一聲說:“你別忘記了,你是我的扈從,我對你可有生殺予奪的權力!”
“等我給一鳴報了仇,你怎麼處置我都行。現在你要告訴我,是誰把一鳴傷成這個樣子的。”聽到慕浩然的威脅,於歌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表情。
慕浩然有點意外,他沒想到於歌會說出這種話,不禁上下打量他兩眼,好奇的說:“連熊一鳴都打不過的對手,你敢挑戰?”
“你方纔叫我準備一下,也有這個意思吧。如今我主動請戰,不是正合你的心意嗎?”於歌冷笑一聲,他早就看透了慕浩然的心思,這傢伙可不把自己和熊一鳴的命看在眼中。或許在所有的煉魂師眼裡,扈從的命連一文錢都不值吧!
“呵呵,看不出來,你們還真是兄弟情深。不過我手下也只有你這麼一個扈從了,只能趕鴨子上架。”慕浩然說。
“走吧。”於歌深吸一口氣,眺望遠山。從一年半以前登上這雲瓏峰頂,他還從來沒下過山。真沒想到,第一次下山就是去爲一鳴報仇。
烏雲錐將於歌捲起來,呼嘯着在天空中穿梭。慕浩然一邊駕着烏雲錐飛速前進,一邊大聲對於歌說:“打傷熊一鳴的是藏經閣執事甘長興的扈從,名叫刑南。近來已經十戰十勝,勢頭正旺,你可有把握?”
“有把握又如何,沒把握又如何?打不過他,大不了被他殺了。”於歌淡淡的說。他神情上看不出一絲兒的憤怒,可心中卻如同大海翻騰起的巨浪,震盪不休。
“嘿,你要是死了,還要再找個人給瑛兒做飯呢……”慕浩然嘟囔一句。
烏雲錐速度奇快,瞬息百里,不多時便來到了月瓏峰之上。從天空望下去,月瓏峰上草木綿綿,還有一座寬達百丈的瀑布,如同一條系在腰間的玉帶,閃閃發光,瑰麗
壯觀。
“就在那邊了。”慕浩然遙遙一指。
於歌循着他指引的方向看去,就見一片茂密的叢林之間開闢出百丈方圓的一塊空地來,依稀能見到數十人圍成一圈,中央有兩個人正在苦苦拼鬥。
“原來這就是他們的賭局所在。”於歌暗想。
烏雲錐很快就降落在那塊空地上,慕浩然才一踏出黑雲,就有人調侃說:“慕護法,你方纔怎麼走的那麼急匆匆的,莫不是回家取私房錢了?”
慕浩然臉色難看之極,冷冷的說:“有賭未爲輸,你們不要得意太早。”
於歌跟在慕浩然的身後,感應到有十幾道錐子般的目光落在身上。他面無表情,不卑不亢,神光內斂,那些人只是略微一掃,沒看出他有什麼特別之處,也就不再留意了。
空地中央有個白線圈起來的場地,兩個少年正在奮力相搏。其中一個人高馬大,比起熊一鳴來也毫不遜色,另一個則瘦小許多,不過身形非常的靈活,跟大個子纏鬥起來,竟然也不弱下風。
於歌站在圈外,略一觀察,就知道這兩個少年都已經將凌雲縱功法修煉到了極致,身子每一塊肌肉骨骼都能隨意控制,出手詭異而有力。以士人來說,他們的實力已經不容小窺了。
他正推算着雙方的實力對比,那瘦小少年忽然一縮身子,從大個子的兩腿間鑽了過去,繞到他的身後,再一躍而起,雙手雙腳如同八爪章魚般的張開,猛地抱在大個子的身上。
瘦小少年雙腿交叉,夾住大個子的脖頸,雙手抱住他的頭,將大個子緊緊的鎖住,口中喝道:“投不投降!”
大個子憤怒的叫了一聲,雙手張開,就要將瘦小少年從頭上扯下來。
“自己要死,不要怪我。”瘦小少年發一聲喊,雙腿雙手猛一用力,就聽“咔嚓”一聲脆響,大個子的脖子竟然硬生生的被他給扭斷了。
大個子的雙手停在半空中,身體直挺挺的向後栽倒。瘦小少年輕巧的向後躍出,當他落地的時候,大個子的屍體也正好摔在地上,頭部和身軀扭曲成一個怪異的角度,看起來慘不忍睹。
看到這慘烈的一幕,圈外觀戰中人齊齊發出一聲呼喝,有人歡喜,有人氣的跳腳,卻沒有人爲那慘死的大個子嘆息哪怕一聲。
“簡直和黑市拳是一模一樣的。”於歌默默的想。
他又想到熊一鳴一年多來都處於這樣殘酷的廝殺之中,能堅持到如今,還抱住了性命,已經算是幸運了。
“這一戰獲勝的是蒲修執事的扈從。”一個貌似裁決者的煉魂師高聲宣佈,同時將兩顆黑漆漆的水晶交給那瘦小少年。
瘦小少年拿到水晶,直接交給了圈外一個肥頭大耳的傢伙,想必那人就是蒲修了。
交上水晶,瘦小少年就站在蒲修身後,垂着頭一言不發,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估計也不會有人在乎他想些什麼。
至於那慘死的大個子,早被人拖走,恐怕會直接被拋到森林之中丟棄,連墓碑都不會有半塊。
“下面一戰,誰想開賭?”那裁決者又說。
“我要挑戰甘長興執事!”不等其他人做聲,慕浩然先一步高聲叫嚷起來。
慕浩然出言挑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一個臉色蒼白的如同塗了
銀粉的瘦高男子,看他如何反應。
那男子正是甘長興,他哈哈一笑說:“浩然,你剛輸給我一場,這麼急就要翻本嗎?”
“嘿嘿,你敢不敢接招呢?”慕浩然冷笑一聲。
“不知你有什麼賭本?”甘長興笑問,他的笑容陰惻惻的,讓人感覺到一股涼意。
“這是我前些日子才熔鍊成功的鷹眼侍魂,不知夠不夠一注的。”慕浩然探手入懷,取出一顆黑水晶。
於歌站的近,就見黑水晶熠熠生輝,其中嵌着一團幽光,那幽光之中隱隱現出一頭蒼勁雄鷹來,雙目炯炯,振翅欲飛。
“這就是煉魂師封印魂的黑水晶,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於歌暗想。
“鷹眼嗎,倒是不錯的輔助侍魂。很好,我就用你方纔輸給我的蠻牛來賭。”甘長興也取出一顆黑水晶,跟慕浩然這一顆唯一區別的就是,水晶中幽光包裹着一頭紅色的公牛。
裁決者走過來,將兩人手中的黑水晶收了。這時候,甘長興忽然說:“浩然,看來你對這個扈從沒什麼信心啊。不然的話,你恐怕會押上烏雲錐吧!”
慕浩然強笑一聲:“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咱們小賭怡情就好了。”
“哈哈哈,小賭怡情這句話從你口中說出來,還真是笑話。”甘長興大笑一聲,還順帶瞥了於歌一眼,目光中充滿了同情憐憫和不屑一顧。
於歌心知甘長興這是心理戰術,未戰先讓自己喪失信心,一旦戰鬥中遭遇壓力,很有可能信心崩潰。
他更是清楚,甘長興說的其實也沒錯,慕浩然對自己一無所知,甚至連自己開闢了幾個靈竅,修煉的什麼功法都不清楚,他完全是輸紅了眼,才把自己推出來的。
“我的死活,大概只值一個鷹眼侍魂吧,這可能便是我目前的價值了。”於歌心中無奈的想。
於歌深知弱肉強食優勝劣汰的道理,他如今只是個扈從而已,想讓人高看一眼也做不到。不過遲早有一天,他會讓這些草菅人命的傢伙明白:莫欺少年窮!
“賭局馬上開始,請兩邊的扈從上場。”裁決者高聲說。
於歌不動聲色的往圈子裡走,慕浩然湊過來說:“那傢伙花樣百出,你千萬要小心。”
於歌衝他微微一笑,踏進圈子。他知道,慕浩然絕不是關心他的死活,他只是關心鷹眼侍魂。
甘長興的扈從刑南也走進了圈子,他是個貌不驚人的少年,大概比於歌高上一頭,不過這種身材在士人當中一點也不稀奇。
從外表上來看,刑南沒有任何的特別之處,他的兩眼更是目光呆滯,毫無神采。
越是如此,於歌卻越是警惕起來,他深知熊一鳴的實力,這人能把熊一鳴打傷,絕對是個危險人物。
“慕浩然的扈從,你第一次參加賭局,可清楚規矩嗎?”裁決者問於歌。他從來也不提及扈從的名字,大概覺得扈從叫什麼都無所謂。
於歌搖搖頭,他想起方纔的比鬥,似乎也沒什麼規矩可言。
“賭局沒有任何規矩,決定勝負有三種方式,殺死對方,逼迫對方認輸,或者將對方打出白圈。你明白了嗎?”裁決者問。
於歌點頭:“好簡單的規矩,我明白了。”
“那好,現在下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