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後,秦政等人終於是再次回到了東波海,不過此時此刻,東波海卻已經是物是人非。 哪怕是那些城頭被百里騰飛等人親自招收進軍伍的守衛,此時見到秦政他們的車馬,也是緊張的捏緊了拳頭,露出了一抹茫然跟忐忑。
“不必緊張,去給公主通報一聲,讓她出來說話。”
知道自己這一千多號人嚇到了守城的兄弟,他有些擔心自己的意圖,所以秦政驅馬前了一步,和藹的道。
“是!卑職這去通報公主……”
可能是叫順口,那個守城的衛兵直接衝着秦政行了一禮,然後便急忙跑下了城樓,但剛跑出幾步遠,他便有些愕然的愣了愣,不過隨後卻又苦澀一笑,繼續的向着城主府行了過去。
不多時,城主歸來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東波海,在慕容嫣然以及一衆東波海官員趕來城門的同時,無數的百姓也是託着關係,紛紛的爬了城樓,觀望起了他們那個將要形同陌路的城主。
見到秦政身後還有着大量的女眷,慕容嫣然稚嫩的俏臉不禁露出了一抹不快:“怎麼?還沒當王,已經在組建自己的後宮了麼?”
“我可沒有想過要當王!王有什麼好當的?老子要做做皇帝,做這東土最爲至高無的存在!”
已經揹負了罵名,秦政頓時輕輕一笑,口沒遮攔的道。
他本是隨口一說,但是四周的軍民卻是紛紛騷動了起來。剛開始,他們還不大相信秦政謀害了老國王,但現在秦政說出了這樣的話,他們想不信都難了。
“城……秦政!你簡直喪心病狂,你這是要整個東波海跟你一起陪葬麼?”
“公主!我建議即可射殺此等亂臣賊子,否則一旦王國知道我東波海與此人糾纏不清,後果不堪設想!”
“對!殺了他!他只有一千多個人,我們又萬人部曲,根本不用害怕!”
“殺了他,可以爲我東波海正名!必須要讓朝廷知道我們是忠心的!”
“對!殺了他!”
“殺了他……”
隨後,一陣此起彼伏的忐忑叫囂便響了起來。起先還是一些芝麻綠豆一樣的官員跟執事,隨後整個城頭的軍民都是面容猙獰的呼喊了起來。
人都說,得之不易,所以會越發的珍惜。
現在東波海的軍民是如此,他們有吃不完的肉,喝不盡的酒,更不懼海盜侵襲,人心思定,所有人都不希望東波海出現任何變動。所以,哪怕面對着那個他們曾經愛戴過,將繁榮和安康帶給了他們的城主,他們也毅然決然的舉起了手的鋤頭跟刀劍,彷彿是面對着一個殺父仇人。
只不過,他們雖然叫囂得厲害,但當秦政炯炯的目光掃向他們,他們卻又紛紛不敢對視的低下了頭,然後忐忑的縮回了人羣。
“豬狗不如的東西!當年城主怎麼對你們的你們難道已經忘記了麼?你們這麼報答城主?”
“杜純良,你還有沒有點良心,當初你家連房子都被大風吹塌了,是誰給你們重建的?你的心被狼吃了麼?”
“不用管這些畜生,忘恩負義,遲早要遭天打雷劈,咱們自跟着城主!造反又如何!當今世道,老子不覺得有哪個能城主更適合做皇帝!”
“是!人死鳥朝天,橫豎不過一個碗大的疤,誰慫誰傻!”
可能是被城牆的同胞給氣到了,那些跟隨着秦政征戰泰安的戰士們都是紛紛義憤填膺的叫囂了起來,不過叫着叫着,卻是變了味道,將話題引到了做不做皇帝這方面。
“阿政!你若是真有這個心,我百里一定奉陪到底!你常說‘狀元書獲,封侯馬取’!老子也想弄個侯爺來噹噹!”
百里是第一個動心的,當即便衝着秦政道。而後便是李月白,他雖然沒有說話,但卻將自己的左手輕輕的放在了秦政的肩膀。
他們可以說是最早認識秦政的人,所以深切的明白秦政爲東波海作出了多大的努力,現在那些人翻臉不認人,也是讓他們認識到了所謂“名義正統”的重要。不過,現如今既然背了叛逆之名,那他們也不懼將之一背到底。
他們並不懷疑秦政,因爲他們清楚的知道,一個能夠讓已經死透的東波海起死回生的人,絕對是有這個能力!
“秦政!你真的想要謀反麼?”
這時,慕容嫣然終於是緩緩的開口了。她看得出來,那些百姓雖然叫囂得厲害,但內心深處對於秦政卻是充滿了敬畏的。實際,她也有些替秦政不值,所以問出這話的語氣有些古怪。像是質問,但又有着一絲期盼的意味。
“何爲正?何爲反?古書有云,晝爲陽,夜爲陰,陽者爲正,故陰反!但那卻是對於我們人類來說!對於夜裡的螟蛉以及孤狼,其實夜纔是正!好像你們,你們已經習慣了夜的黑暗,所以覺得身處其纔是正確的!你們知道嗎?你們真的很像這水裡的魚兒,因爲他們根本感受不到水的存在,也不知道在水之外,其實還有着另外一片更爲廣闊精彩的世界。我秦政從來不會謀反,因爲我堂堂正正,所言所行皆爲正大光明!反的,是這一方天地!”
輕輕一笑,秦政語帶寂寥的道,而說着,他便緩緩的擡頭,望向了已經灰暗下來的天空。
霎時,一道霹靂便驟然響徹了整個東波海域!彷彿是天地也在爲着秦政這一句話所震怒。
“大言不慚!大言不慚!你區區凡人之軀,怎敢與天做對!”
被那一聲霹靂嚇了一身的冷哼,隨後一個老學究怒道。
此老一看是讀書讀傻了的典型,秦政自然是懶得理會,當下便冷冷一笑,繼續望了望天空:“你又怎知不是這天地在與我做對?”
“好了!閒話說到這裡!秦某人今次前來,是有三件事情藥囑託於你!你替我做了這三件事,秦某人將不再踏足東波海半步。”
有些寂寥的說完前面那一句,秦政便又轉向了慕容嫣然,鄭重的道。
他的話頓時讓原本緊張無的東波海居民冷靜了下來,而秦政身邊的那些親衛戰士卻是紛紛皺起了眉頭。如果可以的話,那些人並不願意離開東波海,甚至已經做好了幫助秦政奪下東波海的打算。只不過,既然秦政已經決定,他們也不會質疑他的選擇,因爲事實已經證明,秦政的每一個抉擇都是正確的。
“你說!”
眼同樣閃過了一絲寂寥,慕容嫣然輕輕的道。
“其一,東波海的風車計劃不可改變,尾款由我身後這幾車金銀珠寶來墊付!特別是引水渠道!城裡的水井鹽鹼過重,長期食用會對人體有害!以後必須禁止任何人繼續食用!
其二,自今日起,東波海不要再使用銀票。你讓老畢跟老丁想辦法弄出一套新的貨幣方案來,這個是重之重,務必在三個月之內完成。
其三,不日我將遠走海外,嚴家,白家還有天香樓你得幫我護着,作爲報酬,你可以從他們的產業抽取兩成的股份。還有藍家火鍋店,以現在的形勢,已經不適合再去外地開分店了,所以我想你給藍心在十二鎮劃分四個小鎮加開分店。”
見慕容嫣然點頭,秦政條理清楚的道。
而聽了他的這三個條件,東波海的居民都是紛紛的低下了頭,眼閃過了一絲愧疚,哪怕是先前那個老學究,也是臊紅了臉,說不出半個字來。
秦政都要走了,卻還心繫着他們,其真心實意已經可昭日月。這麼與他們之前的行爲一相對,自然也讓他們更加的自慚形穢了起來。
不過,那些東波海的軍民感動之際,慕容嫣然的眼卻是閃過了一絲悲涼。
秦政提出這三個條件,完全是把她當作是一個外人,這讓她非常的受傷。特別是秦政在提到嚴家,白家甚至是藍心之後,居然是連順帶着提一提她的意向都沒有,這已經說明秦政對於她的漠然。
自從離開了京都,她已經仔仔細細的想過了慕容樂的叮囑,她很想好好的跟着秦政過日子,但現在看來,一切都晚了。秦政要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而且在離開之前,他的心裡沒有她。
“沒問題。這三件事都不難,我會替你完成。你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心傷歸心傷,慕容嫣然始終還是傲嬌的,所以深吸了口氣,調整了一下心緒,淡然的問道。
這一次,秦政終於是露出了一抹悽慘,然後回身望向了身後馬車的白雨霽以及嚴詩茵:“我原本是準備今年元末娶你們過門的……但現在看來,是娶不成了。我現在雖然有了一個目標,但多久能夠達成,卻是一點底氣都沒有,所以……如果三年之內我沒有回來的話,你們找個人嫁了吧……不要蹉跎了自己的年華……還有你!李芳芳!自今日起,你是我秦家的大婦了!她們都準嫁人,只有你,必須要等我回來!三年也好,十年也罷!你都要等我回來!”
說到最後,秦政陡然轉向了城牆的李芳芳。
這個可憐的女人,原本以爲秦政已經忘記了她,正暗自神傷,但卻是乍然聽見了這樣霸道但卻溫情的話,整個人都變成了淚人兒。
他知道秦政這是想要保護她,因爲她跟其他人不同,她跟秦政是有着夫妻之實的,如果沒有秦政這樣一句話,她的下場肯定會非常的淒涼,但現在,考慮到這樣一層身份,其他人算是想要針對她,也肯定會有所顧慮了。
“夫君!我會等你回來的!哪怕是一千年……”
“我們也是!你若不回來,我們終生不嫁……”
李芳芳先是溼紅着眼眶開了口,而之後,則是同樣滿目柔情的嚴詩茵以及白雨霽。
她們柔情似水,好似要淹沒秦政的所有豪情壯志一般。知道再呆下去自己可能揮不動馬鞭了,秦政頓時一咬鋼牙,狠狠的一揚馬鞭抽在了自己的馬屁股之,然後便毅然決然的帶着一衆部曲向着西北的碼頭行了過去。
在離開之前,他要先帶走天水鎮的那一批糧食以及私鹽,因爲那已經是他最後的戰略資源了,有了這些東西,他纔有繼續奮戰下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