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久沒見!想不到過了這麼久,白小姐居然還沒死!”
望着對面的憔悴少女,秦政冷漠的道。 不用說,此女是當初帶着小蘿蔔頭來泰安求援的白雨霏了。
對於白雨霏,秦政可謂是痛恨到了極點,因爲當初,她在帶走小蘿蔔頭的時候,曾經不止一次向他承諾,一定會保護他的周全,但倒頭來,秦政卻是見到了一具冰冷的屍體,這在秦政看來是一種背叛!
他不管她是否盡過全力,他只知道小蘿蔔頭是因爲她而死,所以他有足夠的理由去恨她。
他這樣無禮的話,自然是引來了白雨霏身邊的護衛們的不滿,當下其一個護衛便冷哼了一聲,想要開口呵斥他,不過卻被白雨霏給打斷了。
“是啊!過了這麼久,我都還沒有死,天有時候是真的很不公平。秦公子,你最近過的還好麼?”
阻止了想要開口的護衛之後,白雨霏便苦澀一笑的道。
“託你的福!現在每晚,我都能夢見小蘿蔔頭慘死的模樣!每一次,他都會哭着告訴我,他有多不想死,而每一次,我也都會哭着告訴他,我有多無能爲力……你呢?這段時間你睡得着麼?”
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到,秦政還挑釁似的望了望白雨霏身邊都額侍衛。
“對不起……我知道你恨恨我,我也不想辯解什麼,但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來彌補這一切……”
感受到秦政徹骨的恨意,白雨霏的臉色再次慘白了一分,先是愧疚的道了一聲歉,然後便一臉急切的道。
“還彌補?我把你的頭砍了,再給你說聲對不起,你答不答應?你這是想笑死我麼?”
不知怎麼的,看着白雨霏這一副柔弱的樣子,秦政便有些來氣,所以冷嘲熱諷的道。
不過他話音剛落,白雨霏便一臉慘然的接過了話頭:“如果砍了我的頭能夠彌補你的創傷,我不介意……”
她這話說得極其自然,而且誠懇,但越是這樣,秦政卻越是煩躁了起來,他直接好氣的嗤笑了起來:“神經病!我要你的頭有什麼用?當球踢麼?有什麼話你快點說,我現在沒心情聽你胡說八道!”
秦政已經看出來了,白雨霏這是特地來找他的,不過他卻實在是不想再跟她多呆哪怕一秒鐘。因爲這會讓他心態失衡,暴露出他最脆弱的一面。
“雨霏想要說的話都在這封信裡,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我知道即便做再多的事情也彌補不了我犯下的錯,但我會盡力彌補我的罪孽。秦公子,珍重!”
秦政已經有些不耐煩,白雨霏再次苦澀一笑,將一封信交到了秦政的手,然後黯然的一禮道。說完,便再次深深的望了秦政一眼,離開了。
目送着白雨霏離開,秦政瞥了瞥手的信封,眼露出了一絲痛苦和掙扎,隨後煩躁的一把將之揉成了團,扔在了地,甚至還踹了幾腳。之後,纔有些解氣的再次向着天香樓繼續走了過去。
只不過,他這邊才走出去沒多遠,便又是惱怒的一跺腳,狠狠的抓了抓自己的短髮,氣急敗壞但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回來,黑着臉將那團已經擠成了一團的信箋撿了起來,然後仔仔細細的閱讀了一遍。
白雨霏的字體很精緻,輪廓有些柔和,但分明,看着給人一股如沐春風之感,只不過一目十行的讀過了這樣一封信,秦政的心卻是沒有被這一股春風所撫平,臉色反而是漸漸的難看了起來。
白雨霏信一共說了三個秘密。
其一:謀害慕容樂是她父親白靈敬的意思,目的是要讓太白國王室後繼無人!因爲去年夏天,慕容樂的大哥和二哥已經紛紛因爲意外,失去了生育能力,只不過一直瞞着而已。
其二,其實白家宗家早已經發現了翎羽先生的計劃,雖然那時,白家已經死去了很多後人,但如果及時挽救,也是能夠起死回生的。但白靈敬爲了削弱分家實力,鞏固宗家地位,以及白家凝聚力,反而是將翎羽先生收爲了己用,繼續毒害起了自己的同族甚至是兄弟。
其三,白靈敬還有一個兒子在世,目前不知所蹤!
本來這三個秘密已經恨震撼了,而將這些線索全部串聯起來,秦政的心裡更是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他終於是明白爲何白家會敗得這麼慘了,真正讓他們陷入絕境了,原來只是他們自己!
而且看白雨霏的意思,似乎是想讓他將這些消息公之於衆,以此打垮白家。只不過,現在事情的複雜以及陰暗程度已經遠遠的超出了他的想象,所以一時之間,秦政實在是有些難以決斷!他從來沒有想過,居然有人會用傳宗接代這種事情來“打仗”,而且還來了個你來我往,他真的是大長見識。
而且同時,他也對自己跟白雨霽的約定有了一些擔憂。因爲他發現,這一次白家各分家的招婿大,可能是一場天大的陰謀,而且無論這一次白靈敬成功與否,一場更大的風波也將席捲通天河流域的三大王國。
因爲此時此刻,他們已經都到了最後的絕境了,任何一方只要有任何敗相,會直接陷入滅頂之災!
他秦政將想要將這些事情公告天下並不難,但一旦公佈,所有檯面下的事情便會迅速的升級,然後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雖然說那個時候小蘿蔔頭的仇肯定報了,但對於那些被此事波及的無辜百姓,卻是極不公平。
他現在很後悔。答應了給白雨霽幫忙,因爲白雨霽所說的那個“獲得整個白家的機會”已經不存在了,只不過,雖然是得不到了白家,但面對着一百萬兩銀子跟一整座天香樓,他卻還是有些躊躇。畢竟,蚊子腿再細,那也是肉,況且這還是一隻熟透了的雞腿?
而是在秦政漫步街頭,躊躇着要不要反悔的時候,一隊錦衣護衛便簇擁着一個虛發斑白的老者來到了秦政的身邊。
“秦公子,我正要去秦家找您,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了,這實在是太好了。在下姓畢,目前乃是天香樓掌櫃,您可以直呼我爲老畢。我此來是奉了我們老爺的命令,要把天香樓的契約和一百萬兩銀票給您送來,您先過目一下。另外、還有一些姑娘的賣身契現在存在帳房,不方便攜帶,您如果不忙的話,可否隨我過去看看!”
先是衝着秦政行了一禮,隨後老者便恭敬的道。
“你認得我?”
接過契約,秦政有些詫異的問道,他清楚的記得,自己不曾見過這個老畢。
“呵呵!您的大名現在可是遠近皆知,當初老朽還曾去過您的店裡買酒,只不過您不記得了而已。”
輕輕一笑,老畢半拍馬屁半解釋的道。
“原來如此!不過你來的倒也是真的快,你們大小姐現在只怕也纔剛剛回家吧?”
瞭然的點了點頭,秦政臉色古怪的道。他感覺現在的白家好像是生怕他反悔一樣,想要用天香樓和銀子先堵住自己的嘴。只不過感覺得到是一回事,抗拒卻又是另外的一回事。已經清點過了銀票的他,很自然的將那些銀票和契約塞進了自己的內衣口袋裡。
“呵呵!我們白家做事,向來講究當日事當日畢。所以有些急躁,希望沒有跟您增添煩惱。”
尷尬一笑,老畢乾巴巴的道。
這事可不是他着急,而是他們家小姐太過着急,一回府叫來了他,交給了他這樣一個任務,爲了趕來,他可是連午飯都沒吃。
“煩惱?當然沒有!反正我也是準備去一趟天香樓的,有你這個地主帶路也好,我順便也可以去查查賬目。你們這個月的流水賬應該還在吧!”
輕輕一笑,秦政神色微閃的擺了擺手,然後道。只不過說到流水賬的時候,他卻是格外的加重了語氣。很明顯,他是在擔心白家會把天香樓變成一個空殼,所以想要親自去天香樓把關。
不過顯然,他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在聽了這話之後,老畢直接笑了,然後直接道:“在的。老爺說了,既然答應了要將天香樓送給您,那麼絕對不能送一個空殼子。所以連這個越的盈利,也依舊留在庫房之內。”
知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錯怪了白家,秦政頓時尷尬的笑了:“呵呵!白老爺還真是客氣啊!回頭可得替我好好謝謝他!”
他原本也是這麼一說,客氣一下,但老者聽了這話,老畢卻是神色一閃,樂呵呵的說了一句:“呵呵!秦公子客氣了,都是一家人,有什麼好謝的。”
他的這話,頓時讓秦政有些愣住了。畢竟“一家人”這個詞可不是隨隨便便能亂用的。只不過隨後,秦政便把這當成了老畢的口誤,因爲老畢的眼神太過坦然,似乎並沒有其他複雜的意味在內。
放下了心的疑慮,秦政便再次問了老畢幾個關於天香樓的問題,並且跟着老畢一起繼續向着天香樓步行了過去。
他們走的雖然不快,但人在談話之,卻時常會忘記時間的存在,所以不多時,他們便已經來到了天香樓的門口。
今天天香樓還是跟以往一樣熱鬧,不過等到他們到來,一股異樣的氛圍卻是瞬間瀰漫了開來。因爲在場的所有侍女以及跑堂,都是給秦政他們行起了禮!當然,他們真正行禮的對象,肯定不是秦政。
“好了!你們忙你們的吧!我這邊不用你們招呼!公子,這邊請!”
恢復了一種位者獨有的氣質,老畢語氣平淡的衝着四周的侍女跟跑堂說道,說完便又微弓着身子給秦政做了個請的手勢。姿態變化之迅速,連秦政也是瞠目不已。
不過相於秦政,更加驚愕的還要屬天香樓的其他人,因爲他們已經認出了那個老者,也認出了秦政,只不過現在這兩人以這樣的形勢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們的腦子卻有些轉不過來了。
特別是,天香樓的掌櫃似乎對秦政還異常的恭敬,簡直像是個下人。讓他們相當的費解。
他們想不通,因爲在他們的意識裡,秦政明明只是嚴家的一個酒館掌櫃。
在一羣人異樣的目光走走進了天香樓,秦政他們很快便穿樓過廊,來到了一間相對幽靜的樓塔之。
而在經過了層層鐵門之後,一大堆成山的賬目便出現在了秦政的視野之內。
“這些——都是這個月的賬目?”
秦政有些無語的道。他這輩子最恨的是看書,如果不是爲了自己的利益,他估計連翻一下賬本的興趣都沒有,但現在,卻是有着堆起來將近一米的賬等着他去查看,這讓他實在是有些絕望。
“當然不是,這是今年一年的賬目,旁邊那個箱子裡裝的是各位姑娘的賣身契以及告身,這是鑰匙。”
輕輕一笑說着,老者搖了搖頭,然後將一串鑰匙交到了秦政的手裡。
“那這個月的賬目呢?”
長長的鬆了口氣,秦政接過鑰匙問道。他可不會關心那些陳年舊賬,他現在最關心的還是天香居這個月的賬目出入。
“最面那個是,看着很厚,但其實是紙張太厚而且字體較大的緣故。這也是爲了方便閱讀。對了,您可有什麼口忌?我去給您準備一下今天的午餐。順便讓人將您的住處也整理一下。”
輕輕的指了指桌子最面的那一部冊子,老畢便再次恭敬的道。
“額!隨便準備一些吧!我不挑食、”
拿起那部冊子坐了下來,秦政隨便的點了點頭道。
有便宜可佔的時候,秦政是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拒絕”的,所以他想也不想答應了。不過答應之後,他便立刻一臉怪的擡起了頭:“對了!你不用回去給你們家老爺覆命麼?”
“額…我們老爺說了,除非您趕我走,否則以後我是您的官家了……”
見秦政問出了這個問題,老者終於是露出了一抹尷尬,然後苦笑着道。
不過他是尷尬了,秦政卻是恍然的點了點頭,然後怪笑了一聲道:“我列!送樓子還配管家的麼?你們家老爺可真大方!既然你們家老爺都這麼說了,那你留下來幫我吧!放心,我雖然不得你們家老爺,但也絕對不會虧待自己人。你好好的跟着我幹吧!哦!對了,你一會給我弄一鍋辣湯,再弄點新鮮的蔬菜跟肉片,我最近有點饞這一口。”
自從來到了這個世界,秦政已經很久沒有吃過火鍋了,所以非常想要藉着這次機會吃一頓好的。反正奴僕是人家送的,食材也是白家的,他不會心疼。
老畢的心理素質極好,被秦政如此指使,反而是露出了一抹喜意,恭敬一禮,道了一聲“是!少爺!”然後便退了下去。
而對於老畢的識趣做法,秦政也是相當的滿意,先是點了點頭,然後便輕輕的翻開了那一部賬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