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平八朗無聊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面,兩隻眼睛直板,他的幾個參謀知道大將心情不好,一點兒也不敢上前打擾。這是離代代木公園約四公里的一棟破落的房子,自打自己的辦公室被中國人炸了個底朝天之後,海軍省死剩的工作人員,就全被分配到這棟破房子來了。對於這一點,東鄉平八朗很是惱火,八格牙魯,我多少也算是海軍省大臣,帝國海軍軍銜最高的將領,可是,竟然只把這種夏天漏水、冬天漏風的破房子分給我,也太不把我這個大將放在眼裡了吧。看看人家陸軍省,他們的待遇顯然要高得多,辦公地點設在代代木公園北面的一座裝修豪華的私人別墅裡面,不但地方大,風景好,裡面設備齊全,美女成羣,不象自己的海軍省,除了一臺發報機和幾臺電話外,啥東西也沒有。不過,東鄉平八朗心裡其實明白得很,這怪不得犬養太朗,人家西鄉平八朗手中還掌握着幾百萬的陸軍,大日本帝國的安全,現在只能靠這些陸軍了,不象自己,除了身邊的幾個參謀外,他誰也指揮不了。大和民族一向是個講求實際的民族,你手頭沒兵,就憑着一個大將的頭銜,誰會把你放在眼裡?犬養太朗首相一向不做虧本的買賣,他的手下,自然也比別人要現實得多了。
兩隻眼睛直瞪着天花板,這是東鄉平八朗這兩個多月來養成的好習慣。每一次走在空地上地時候,他的眼睛就直瞪着天空。生怕上面突然間再出現中國飛機的影子,一聽到中國飛機發動機那特別的轟鳴聲,東鄉平八朗的心就怦怦直跳,有時候身邊汽車的發動聲,也會把他嚇得兩腿發軟。這種症狀,是在中國人轟炸東京的時候纔開始的。以前雖然知道中國飛機地厲害,自己手下地軍艦一次次栽在它們地手中,可是畢竟沒有親眼看到。心裡的震憾並不強烈。可是。中國人轟炸東京的時候。他就在海軍省的辦公大樓裡面,他看得清清楚楚的,從飛機機腹下鑽出來的炮彈,落在海軍省的大院子裡面,一下子就把大院炸出了幾十個大坑來,威力跟戰列艦上地主炮差不多。要不是他的參謀反應快,拉着正看得目瞪口呆的東鄉平八朗拼命地往外跑的話。他早就跟海軍省的大部分工作人員一樣,被接下來的炸彈給埋到大樓的廢墟里了。自那以後,他就天天做惡夢,老是夢見中國人派了大量的飛機,不斷地往他頭上扔炸彈,把他趕得無路可逃,每個晚上都被嚇得從夢中醒來,身上地衣服都被汗水淋溼了。
現在。以前一直被自己欺負地西鄉平八朗得意得很。天天在沿海地區轉悠,佈置抗擊中國人的登陸,從軍工廠裡面直接拉出來的高射炮和高射機槍。也源源不斷地送到他地手裡,再由他分配到各個重點目標上去。陸軍已經完全取代了海軍的地位,成爲大日本帝國的中流砥柱。而他呢,只能呆在那間小房子裡面看天花板,連電話也沒有接上幾回,這讓以前一直風光無限的東鄉平八朗一時無法適應過來,其心裡的失落感,還真的沒有辦法向別人訴說。
正在想東想西的時候,一個參謀走了進來,滿臉困惑不解的樣子,遞給了他一份電報:“將軍,這是你的好朋友梅川奈庫先生髮給你的電報。”
東鄉平八朗接過電報一看,上面只有幾個字:“天皇陛下還好嗎?”看了看電報,東鄉平八朗隨手就扔在一邊,繼續做自己現在唯一能夠做的事情,瞪着天花板。八格牙魯,天皇好不好關你梅川奈庫什麼事情?你只是一個大日本帝國駐美國的大使,你的職責就是按照犬養太朗的吩咐,做好你的外交事務,你打聽天皇的消息幹什麼?。
突然,腦子裡面靈光一現,東鄉平八朗猛地站了起來,拿起那份電報,仔細地再看了一遍。不對勁,有點兒不對勁,他梅川奈庫就算要打聽天皇的消息,也應該發報到設在代代木公園的臨時首相府去,而不應該發到門可羅雀的海軍省來。雖然電報只有幾個字,可是,東鄉平八朗已經隱隱約約從上面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看了看身邊的參謀,東鄉想了一下,大跨步朝着報務室走去。這些參謀,都是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傢伙,跟着自己有十幾年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完全值得信任,東鄉並不怕這些傢伙把一些不該讓人知道的事情泄露出去。而且,這些傢伙現在的日子也不好過,他們一直希望跟着自己東山再起,不會出賣自己的。
走進了報務室,東鄉平八朗向梅川奈庫發了一份電報:“陛下不好,很不好,他的心病很嚴重。”東鄉的意思已經挺明顯了,這是在向梅川奈庫表明心跡,他看得出來,梅川奈庫是在試探自己,雖然兩個人以前交往不錯,可是關鍵時候,誰知道對方能不能讓自己信任。
半個小時之後,他收到了梅川奈庫的電報:“我已經有了一個治療陛下心病的秘方。”
東鄉平八朗心下里全明白了,看樣子,這個梅川奈庫已經搭上中國人的線,正準備着大展手腳了,當然,代價是犬養太朗的小命,以及大日本帝國的利益。不過,現在這個時候,大日本帝國的利益應該是什麼?他東鄉平八朗還真想不出來,看中國人的架勢,明擺着是要徹底滅掉日本,而偏偏日本人能夠用來抵抗的東西少得可憐。要是梅川奈庫真能拋開犬養太朗,與中國人接上頭,就算他把大半個日本賣掉了,只要能保住日本的國體,總比亡國強吧,而且,自己也能夠從中得到一定的利益,東山再起,重新成爲日本軍方的頭面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