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四年十月四日凌晨,圖們江畔的會寧城。
在一處隱蔽得相當好的地下工事裡面,北線司令小犬三朗上將正揹着手,在狹小的指揮部裡走來走去,兩隻眼睛血紅血紅的,冒着可怕的兇光。指揮部的外面,已經是狼籍一片,每隔個三五天的,中國的空軍就要來照顧一下他小犬的生意,重鎊炸彈跟不要錢似的,直往日本人的頭上砸。大街上靜悄悄的,除了偶爾可以看到一隊隊士兵正趕往前線外,一個人影也沒有,就連與日本人最最友好,有着極近親緣關係的野狗,也見不到幾隻,倒是老鼠多的是,時不時的竄上大街,彷彿它們現在纔是這座城市的主人。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子臭味,那是被炸死的日本士兵的屍體散發出來的味道,只是,日本人實在抽不出人手來處理那些屍體,只能任由他們暴屍野外了。
小犬三朗上將的心裡,火正突突地往上冒。這幾天來,他一直在觀察着圖們江對面中國人的情況,雙方的炮兵,也進行了幾次炮戰,其結果不用猜都知道,日本的炮兵慘敗,不得不退到堅固的工事裡面。同樣是一個重炮旅,無論從重炮數量、射程還是威力上,日本與中國都有着不少的差距,再加上中國有空軍相助,根本就沒得打。在損失了三成左右的火炮後,小犬三朗不得不命令炮兵們全部躲入工事裡面,惹不起。我躲還不行麼。自打自己的炮兵停了之後,中國地炮兵也停了,這幾天來,就連空軍也大大減少了出動的架次,會寧城上空,出現了難得的幾天清靜。只是,據南方傳來的消息,這幾天駐義州一帶的大日本帝國陸軍可倒了大黴了。天天有上千架次的中國飛機光臨。簡直把那裡當成演習場所。逼得那裡的日本士兵恨不得自己多長出四條腿來,好加快挖洞的速度。
小犬之所以生氣,是有理由地。鴨綠江入海口處,江寬水急,流量過於充沛,而且那裡中國人地防衛極強,從那裡發動進攻。相當於去送死,森口上將不選那裡做主攻方向是對地。可是長白山那裡,雖然江窄了一些,水更急了,而且山高路險,行動不便,就算中國人不在那裡設防,想要輕輕鬆鬆渡過江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說了,中國人有飛機,一旦發覺到日本軍隊的行蹤。只要用空軍封鎖住江面,那些渡江的士兵,就相當於直接送進屠宰場裡去。進攻最最理想的地點,當然是圖們江了,江面不到一里寬,河流平緩,別說用船,游泳也遊得過去,就算對面有兩個軍的中國軍隊,可是隻要他森口大將集中全部兵力的話,想要渡江,簡直跟喝水一樣簡單。還有一點,渡江過後,不象長白山那裡地山高水險,只要佔領了圖們城,對日本人來說,接下來簡直是一馬平川,直接可以通過公路和鐵路進攻吉林,吉林那裡的防衛不強,拿下來簡直是十拿九穩的事情,說不定整個東北都可以輕鬆拿下來。
早在幾天前,小犬上將就向森口大將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卻遭到森口大將的訓斥。沒錯,從圖們江那裡進攻,渡江是挺容易的,可是過江後的日子一定不好過。到吉林是一馬平川,可這意味着無險可守,中國的東北,是一個交通網四通八達地地方,他們可以在兩三天之內,把大量地部隊運到吉林一帶。憑着中國陸軍的戰鬥力,再加上空軍的幫助,日本人過江是挺容易地,可是想要回來卻千難萬難,就算把一百二十萬精銳部隊全部渡過圖們江,也只不過爲中國多增加了幾十萬個可以免費使用的勞動力而已,之所以選擇在長白山進攻,看中的就是那裡的險峻,可以用來對付中國人的進攻。森口大將嚴厲警告小犬,他小犬的任務只是在儘可能保存實力的情況下,做出渡江的樣子,吸引中國人的注意力,要是找不到機會的話,連江也不許渡。
一向脾氣暴躁、喜歡搶功的小犬上將,一想到自己將喪失一個成爲名垂千古的日本名將的機會,就恨得牙關直咬。特別是,兩個小時前,他再接到了森口大將的一份電報,電報裡用的,已經不是訓斥的語氣了,滿篇的威脅,直接告訴小犬,一旦由於小犬的衝動而造成大日本帝國陸軍的慘重損失,他將把小犬送上軍事法庭,把他的家人送入妓院。一向心高氣傲的小犬上將,如何受得了這樣的侮辱,他一下子撕碎了自己頂頭上司發來的電報後,心裡頭冒出了一個瘋狂的決定。
早上八點鐘,陳劍大將收到了十二軍軍長髮來的電報:“北面的日本軍隊突然間發動了猛烈的攻擊,所有的火炮全部拖出掩體,不顧我軍炮火的攻擊,對我軍沿岸工事進行打擊。近八百隻小船在炮火的掩護下,正衝向圖們江北岸,有些部隊已經登陸,還有一些日本士兵,甚至直接武裝洄渡,前沿陣地傷亡慘重,請求空軍支援。”
想了一會兒,陳劍大將喊道:“命令,沿岸部隊立刻回撤,放日本人登陸,十一、十二軍主力部隊前壓。十一軍在圖們城一帶構築防線,十二軍進駐琿春,侍機攻打日軍右翼。立刻詢問一下丹東、長白山一帶日軍的動向。”
肖少華上將皺着眉頭,百思不得其解:“奇怪,按我們的預測,日本人在圖們江一帶頂多只有六到八個師團的兵力,就算再加上一個旅團的炮兵,也只不過九至十二萬人左右,其兵力根本不足以對我們發動有威脅的進攻,難不成,我們上當了,日本人的攻擊方向是圖們江?”
陳劍也是一臉的迷惑:“難道,我們的情報出差錯了?第一波地攻擊就用上八百多艘小船。再加上游
傢伙,起碼也有兩萬人左右,按這樣的比例算起來,帶,日本人起碼有着二十個師團的兵力。可是,我們的空軍偵察機一直在監視日本鬼子,一直沒有發現日本人有朝那邊大規模運兵的跡象,日本人從那裡鑽出來那麼多的兵?”
“司令。我們是不是要派空軍去一下?”
想了好一會兒。陳劍搖了搖頭:“等一下。再看一看,我們的空軍力量有限,現在正集中兵力轟炸義州地日本人,就算派少量空軍過去,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圖們江就那麼寬,渡江快地話,半個小時就可以渡一個來回。現在派空軍過去,日本人也起碼渡過兩三萬人了。十一、十二兩個軍都是我地老部隊,他們的戰鬥力我知道,他們完全可以應付日本人十幾二十萬的部隊,看情況再說吧。”
“可是,十一軍軍長都發來電報,要求空中支援了?”
陳劍哈哈一笑:“他們也是你的老部下了,十一軍軍長的性格。你還不知道?這個傢伙防守是有一手。小心謹慎,是一個有名的老滑頭,護犢心特重。一見手下有士兵傷亡就大喊大叫的。他說十一軍傷亡慘重,說不定只有幾個士兵被子彈擦破了皮而已。他十一軍地老底子是共和軍一軍,當年承德之戰打得風生水起的,再加上現在裝備精朗,兵強馬壯,單單他一個十一軍,足可以擋住日本人十幾萬人的進攻,不會有事情的。我看,咱們別管他,說不定他現在正一邊喝着老酒就狗肉,一邊等着空軍飛機的到來。”
肖少華上將哈哈大笑了起來:“也是,說不定真如你所說的,這個傢伙又在無病呻吟。他大喊大叫的說傷亡慘重,那就應該沒事;要是他拍着胸脯跟司令說保證完成任務的時候,那才真正麻煩了。”
剛剛說完,陳劍大將就收到了從丹東發來地電報:“今天凌晨,日軍炮兵旅團對我丹東沿江一帶發動攻擊,同時有大約四百艘船隻朝我丹東撲來。在空軍地配合下,我軍打退了日本軍隊的第一輪攻擊,約有兩百艘左右船隻被擊沉,其餘的退回東岸。同時,我空軍和重炮旅對日本炮兵陣地進行轟炸,效果顯著,日本炮兵損失慘重,正在撤退。”
十三軍也發來了電報:“惠山一帶地日軍沒有任何動靜,就連原先時不時地在江中巡邏的日本炮艇,今天也不見了蹤影,顯然,日本人在準備着大規模的進攻。”
肖少華撓了撓頭髮:“奇怪,看樣子,日本人的攻擊方向還是放在長白山一帶,他們不在那裡折騰出動靜來,應該是爲了麻痹我們,可是,圖們那裡的日本鬼子,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那個牲口準備在兩線同時進攻?日本人的兵力,應該沒有達到同時在兩線發動大規模進攻的程度。可是,圖們江一帶如果真的是佯攻的話,那日本人下的本錢也夠大的了。”
“不管了,堂堂兩個精銳正規軍,就算沒有空軍,也不可能輕易被日本人佔領圖們城的,空軍不能過去,要是空軍過去了,義州這邊又被日本人突破,不是兩頭都麻煩?要是北邊的那個小犬三朗把佯攻當成主攻,非要派部隊衝進來,我們倒有機會包了他們的餃子。參謀長,打電話給北京,叫他們多安排幾列火車來,把第七軍以最快的速度運到瀋陽,把其先頭部隊第十九師運到吉林去,隨時做好支援準備。”
陳劍大將雖然對十一軍軍長卓志軍中將十分了解,但有一點還是猜錯了,那個臉上戴着眼鏡的傢伙,不是在喝着酒就狗肉,而是坐在背靠椅上,邊喝茶邊抽菸,挺會享受的。大清早的,卓志軍不習慣喝酒,要不然,還真讓陳劍給猜對了。
參謀長蔡興少將手裡拿着陳劍發給十一軍的電報,笑呵呵地走了過來:“軍長,你好安逸啊,大清早的喝茶抽菸,舒服。給,這是司令的電報,他不肯派空軍過來。看樣子,司令對你實在是太瞭解了,你這一招對他沒用。”
卓志軍接過了電報,看了一眼後放在一邊,微微嘆了一口氣,說道:“哎,我這個人啊,懶得很,本來不想着立功,讓空軍去出出風頭就行了,可是不成,司令非要我立功,沒辦法了,只好跟日本人好好打上一仗。”
“軍長,司令叫我們撤出沿岸工事是什麼意思,這不是明擺着讓日本人舒舒服服地進來?”
“這還不明白,司令是想着把日本人包了餃子,以我們十一軍爲盾,以十二軍爲槍,活活把日本人折騰死掉的。看樣子,司令還是認爲,圖們江這裡不是日本人的主攻方向,他們派過來的部隊不多,要不然,我們才兩個軍,不可能包個太大的餃子。”
“司令跟軍長你想到一處了。日本人一進攻,你就下令放棄沿岸工事,把防守的第三十一師全部調去保護重炮旅,感情,那個時候你就想着包餃子了?”
“不是,我可沒想那麼遠,日本人拼命轟炸我沿岸工事,把火炮都暴露了出來,正好送上門來了。對我來說,十萬八萬的日本陸軍的威脅並不大,威脅最大的就是他們的那個炮兵旅團,不趁這個機會幹掉他,以後我們會吃大虧的。十二軍的那個林偉,手頭上沒有重炮旅,我們把這個釘子拔掉,對他們也有好處。好了,你先下去,命令炮兵旅完成任務後,由三十一師掩護,漸次撤退到圖們城一帶,做爲總預備隊;三十二師、三十三師在那裡構築防線,同時聯繫一下十二軍,準備包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