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突然的這個手段效果僅僅是讓周進心中一驚而已,周進的手臂一震,直接將明昭的雙臂震開,飛起一腳正中明昭的胸膛,將明昭整個人都踢飛了出去。
周進一腳踢出,頓時覺得不對,按照軟骨散和敗血封喉藥的效力,明昭不應該有這麼強的反震之力,而剛纔那一腳接觸,明昭甚至及時做出了閃躲。
不對!周進心中立刻做出了反應,按照這個趨勢,明昭現在居然在恢復,那兩種毒藥明明是不可逆轉的傷害,可現在居然在逆轉,難不成明昭身上帶着解藥,或者有抗毒的體質?
周進腦中電轉,動作卻變得極快,那邊明昭果然恢復了不少,被周進一腳踹飛之後,人在半空身體就在翻滾調整,落地的時候穩穩站住,他的神色比剛纔還要好許多。
更讓周進想不到的是,明昭落地之後沒有戰鬥,那位完美出色的明昭公子朝着相反的方向開始逃跑!
儘管是在生死搏殺之中,但對方的這個舉動讓周進卻一愣,那個明昭居然就這麼臨陣脫逃,當然不能讓他跑了,不然自己就要有大麻煩。
而且周進甚至不能讓明昭跑遠,按照這個恢復的速度,搞不好片刻之後,明昭就會回來了,周進暴喝一聲,整個人追了出去,明昭連頭都不敢回,速度越來越快!
快雖然快,但畢竟是中毒的狀態,遠遠比不上全盛的速度,但明昭的速度在逐漸的加快,而且利用樹林的繁茂,七拐八拐,和周進之間的距離居然在慢慢變遠。
隱忍這麼久,佈置了這麼久,捱過了這麼多次殺局,怎麼可能讓你逃掉,周進人在半空身體有一個奇怪的扭動,好像彎曲的弓猛地變直,更像是揮臂丟出石塊,只不過這一次,周進自己把自己投擲了出去,所用的正是神秘島嶼上學來的投擲真意。
瞬時間,周進的速度變得極快,就因爲如此的速度,他只能直線前進,甚至沒有辦法避開攔在眼前的粗大樹幹,不過,避不開,可以斬斷!
人在半空,周進雙手揮出,擋在面前的粗大松木被一一斬成了兩段,周進已經到了明昭的身後,掌劍刺下!
凝聚着純粹殺意的掌劍鋒銳無匹,直接貫穿了明昭的身體,奔跑中的明昭猛地僵住。
周進抽出了自己的掌劍,他知道這一刺已經把對方的內臟破壞,不管怎麼講,明昭不可能再活下去了!
他抽出手,明昭捂着胸膛直挺挺倒在了地上,捂住傷口沒有任何的用處,鮮血從明昭的指縫中不斷的涌出,後背傷口流出的鮮血已經流到了身體邊緣。
明昭還在呼吸,但眼神已經開始渙散,胸口的起伏也越來越小,周進長出了一口氣,他的確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但在這樣的生死戰場上,沒有發問的可能。
只能抓住明昭彌留的這一刻,周進蹲下來,擡高了聲音說道:“你來周家到底有什麼目的?”
明昭沒有回答,雙眼只是無神的看着天空,周進擡高了聲音又吼道:“你想成爲繼承人,到底想要得到什麼東西?”
知道了這件東西,就可以推斷出因果,明昭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虛弱的說道:“你都不知道,我又怎麼知道。”
“那尊主是誰?你到底爲了什麼?”明昭此時的態度讓周進徹底憤怒了,他大聲的喊道。
聽到第一個問題,明昭的神色很漠然,明顯他不會說出“尊主”的身份,但第二個問題“爲了什麼?”讓他臉上有了點神采,連已經渙散的眼神都開始漸漸凝聚。
“我爲了什麼?我爲了什麼..”儘管對問題有了反應,可躺在那裡的明昭並沒有回答,反倒在那裡喃喃自語,聲音越來越小。
對這樣的瀕死之人,周進還有些刺激的法子,儘管不會續命,卻能讓人迴光返照,可眼前明昭這個狀態,就算迴光返照也什麼都不會說,周進稍作遲疑就做了決定,總要試一試,剛要動手,周進的動作就停了下來,因爲他看到了奇異的景象。
明昭的相貌在變化,準確的說,明昭的五官沒有變動,可那種完美溫潤的氣質漸漸消失了,原來的明昭處處完美,而且這樣的完美氣質和傷勢和瀕死沒有一點關係,但躺在地上的明昭的確開始變得平凡,此刻的明昭並不給人壓力,他充其量就是一個長得俊美些的年輕人。
好像有什麼東西離開了明昭,周進下意識的擡頭四下看看,又滿臉詫異的搖搖頭,什麼都沒有,爲什麼自己會有什麼東西離開明昭的錯覺?
低頭去看明昭,明昭已經沒有了呼吸,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讓周進奇怪的是,儘管相貌身材沒有變化,明明就是一個人,可現在看起來和剛纔完全是兩個人,周進滿心詫異,他能看出來,就算眼前這具屍體活過來,和明昭也完全不一樣。
到底如何發生的這種變化,周進想不明白,不過人是親手殺的,而且明明白白死在自己眼前,周進只能把這種變化歸結爲死後臉孔扭曲,血污滿臉造成的變化。
周進看着明昭的屍體,心中卻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明昭身上疑點這麼多,自己應該活捉他逼問纔對,可即便用盡手段,下毒伏擊,到最後還是隻能殺死對方,周進長吁了一口氣,自己的武道境界還不夠強!
明昭這個黑石城中最大的敵人,終於死在了自己手裡,可週進並沒有什麼輕鬆的感覺,因爲他在這次伏擊之前看到了那個“尊主”,被自己當成大敵的明昭不過是別人跟前一個卑賤的奴僕,那個“尊主”到底有多強?自己殺了明昭之後會不會被那個“尊主”查出來?那個“尊主”到底是誰?
這些疑問沉甸甸的壓在周進心頭,不過周進沒有在這些問題上執着太久,他立刻開始處理明昭的屍體。
在這樣的深山老林中,鮮血可以引來很多野獸,明昭的屍體在第二天就會被野獸們撕碎吃掉,唯一會讓人注意的就是明昭身上的衣服。
周進仔細搜檢了明昭的衣服,除了一些常用的物品之外,並沒有發現特殊的,周進將衣服帶到遠處,用內力挖了個深坑,然後將血衣埋掉,要埋的足夠深,免得被野獸聞到血腥味後刨出來。
伏擊殺人,今天周進在外面也耽誤了不少時間,到了回去的時候,周進臨走前又回頭看了看那具屍體,如此普通平凡,爲什麼睜眼剛看到明昭的時候會感覺到那樣的壓力呢?
這件事已經到了一個節點,那個什麼“尊主”的話中提到了“雲天縱”,提到了南域的那場殺局,而且話裡話外還顯出自己和那場殺局有關係,這個線索周進已經牢牢記在心中,他會堅定不移的追查下去。
想到這裡,周進運用輕身功法,向着黑石城的方向奔跑。
出城的時候已經做好了佈置,將一套舊衣服埋在那裡,回去正好換上,周進考慮的很周全,他已經想到自己在戰鬥中衣服會破損,自己會受傷,所以做好了佈置。
換上完好的舊衣服,做了簡單的化妝,在沒有人注意的情況下,周進回到黑石城,悄悄的潛回自己的住處。
如果是完美的狀態,周進回到院子裡的時候會悄然無聲,可明昭一連串的追打讓周進受了傷,落地的響動不小。
緊張了很久的虎伯立刻覺察到聲響,急忙過來查看,看到虛弱輕傷的周進之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虎伯,我現在就要洗澡,把我脫下來的衣服全部燒掉,燒掉衣服後,勞煩虎伯你去庫房取五粒蔘茸丸來。”周進癱坐在門前臺階上,壓低了聲音吩咐虎伯。
看到周進滿臉疲憊,而且沒有絲毫的喜悅神色,反倒顯得很沉重,虎伯遲疑了下開口說道:“少主,現在少主你進步神速,武道境界不斷突破,超過那明昭不會用太久的時間,這一次不成功,還可以有下次,下次老奴會和少主聯手,一定能除掉那明昭。”
虎伯還以爲周進這次的行動沒有成功,周進露出一個微笑,不過這微笑很僵硬,他的確很疲憊,奔波一天,激烈戰鬥,回來的時候身上有傷而且精疲力盡,從城外回到家中小心謹慎,生怕被人發現,直到坐在臺階上才能放鬆下來,的確看起來狀態很差。
不過,周進還是明白老人話中的關心,他笑着說道:“虎伯,明昭被我殺了。”
“少主你現在..”虎伯下意識的還要安慰,說了一半就猛然停住,一向穩重的老者瞪大了眼睛看向周進,滿臉都是震駭神色,那摸樣好像耳邊剛剛響了一聲炸雷。
“少主,你..你真的..殺..。”虎伯的確震驚無比,他的話都說不連續,結結巴巴的開口,聲音也沒有控制。
“虎伯,小聲些,不要被外面的護衛聽到了,明昭的確被我斃殺,勞煩虎伯快些照我說的準備,不收拾話,又被別人追查到的危險!”周進苦笑着叮囑說道。
看周進如此從容自若的說話,虎伯的震驚也跟着散去,改變振作後的少主周進從來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說謊,他這麼說,那就是真的了,明昭那麼完美,那麼強悍,沒想到就這麼被少主除掉,曾幾何時,自己還整日裡擔心明昭的威脅,擔心明昭這個用心險惡的“天才”禍害少主,禍害周家。
“是,是,老奴這就去準備,這就去準備!”虎伯說話的聲音有點顫抖,可滿臉都是興奮喜悅,急忙過去準備了。
洗澡和燒掉衣服是爲了去除身上的龍涎香味道,儘管這個痕跡未必會讓人發現,就算髮現了也不會有人懷疑到明昭那邊去,至於那五粒蔘茸丸,則是周進要補補身體,他和明昭硬碰硬的那些次,身體受了輕傷,這些傷不重要,但今日裡精疲力竭卻需要補充。
現在周家在周進身上傾注的資源越來越多,周進想要洗澡,很快就有人將裝滿了熱水的大木桶送入了廂房屋中,虎伯也帶來了新衣服和蔘茸丸。
這一切都做完之後,虎伯將所有人都打發出去,周進服下藥丸,將衣服丟進院子中的火盆,這才進入了木桶中。
泡在熱水裡,周進感覺到整個身體都在放鬆,緊張了一天,除掉大敵,現在終於可以好好休息。
“少主,明昭屍首處理乾淨了嗎?明昭的那邊要不要盯緊?”虎伯的聲音在屋外響起,這個消息對老人來說還是太過震撼,他情不自禁的關心,害怕這件事沒有料理乾淨。
儘管虎伯和周進都知道明昭居心叵測,但整個周家還認爲明昭是周家的棟樑,如果周進殺人的事情泄露出去,周進會被衆人責難,少主的位置肯定不保。
周進在浴桶中笑了笑,沉聲開口說道:“虎伯,明昭是禁閉後沒有回到周家,他是莫名失蹤了,去往何處咱們也不知道,也沒有辦法操心尋找,如果真發現了什麼,和我們有什麼關係,至於明昭那邊,周家還是周家人的,大家奉承明昭,不過是因爲他管着事,現在人都不見了,誰還會奉承他,至於那明羅什麼的,角色太小,掀不起風浪。”
聽到這個,虎伯臉上笑開了花,周進說的很明白,明昭的死他處理的乾淨,而且明昭在周家是無根浮萍,明昭一消失,一切都煙消雲散。
周進在熱水中緩緩閉上了眼睛,他需要整理下思緒,將在松林中聽到見到的一切分析下。
從那些話中能夠得出,那位“尊主”住在北域藍港之中,或者經常在那裡露面,而且地位應該不低,因爲話語中得出,這位“尊主”能經常見到“天雷殺生斬”。
“天雷殺生斬”是一柄寶劍,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柄寶劍是北域藍港的象徵之一。
蔘茸丸的藥力在體內發開,彌補着周進消耗的精力,周進一邊維持着真氣帶動藥力療傷,一邊回憶腦海中關於北域藍港的資料。
北域藍港其實只是一座城,一座巨城,一座憑依深水港灣建造的城市。
只不過這一座城卻大過了五城聯盟幾倍,五城聯盟的城池如果連接在一起,也不到北域藍港的四分之一。
南域和北域之間是茫茫大海,大規模的人員和物資的交流只能通過船運,港口就是進出運轉的通道。
這樣的地方,都是豪商雲集,金山銀海,這樣重要的位置肯定會被大勢力掌控。
而北域藍港在一開始的時候,是由幾個走私船隊控制的小漁港,後來又有兩個門派的分支加入,隨着港口規模變大,加入的勢力也越來越多,到最後各方糾纏牽制,沒有任何一方能夠獨自佔下北域藍港,正因爲如此,這個港口才維持獨立的狀態。
當年跟隨雲天縱闖蕩世間的時候,只去過北域藍港一次,爲了一項秘藥的交易,北域藍港相對其他港口較爲自由,黑市交易也極爲興盛。
各方糾纏牽制,所以不可能一人一家控制這裡,北域藍港是由十名城內最有實力的大人物共同管理,也就是所謂的“十長老”。
這十人裡有大商人,有世家家主,還有門派掌門,還有其他勢力的代表,還有一人是北域藍港“鱗甲鯊衛”的統領,而“天雷殺生斬”這柄寶劍就歸“鱗甲鯊衛”的統領佩戴。
“那麼富的地方,海盜馬賊,各方勢力都虎視眈眈,能平安到現在,就是因爲他們有這個‘鱗甲鯊衛”,這衛隊由城內城外各方勢力的武者子弟組成,護衛北域藍港的安全。”當時周進還特別和雲天縱討論過這個地方,因爲這樣的獨立勢力想要生存,一定有他獨特的方法。
“十長老中的九人都是固定勢力的傳承,世家父子相傳,門派師徒相傳,外部勢力的固定輪換,只有這‘鱗甲鯊衛’的統領是比武決出,加入‘鱗甲鯊衛’後就可以向統領提出挑戰,勝利後就可以得到統領的位置,然後可以佩戴這柄寶劍。”那次在北域藍港的黑市交易中,雲天縱和周進特意詳細瞭解了城市的情況。
“‘天雷殺生斬’不僅僅鋒利無匹,不僅僅能斬傷精神,據說每一任‘鱗甲鯊衛’的統領都要向這柄劍發誓,發誓忠於北域藍港,如果有違背,就會被這柄寶劍反噬,歷代擔任統領的武者有四個人因爲背叛和引狼入室,被這柄劍反噬殺死,正因爲如此,‘鱗甲鯊衛’的統領對北域藍港忠心耿耿,不會背叛,不會起野心獨霸。”
周進回憶着雲天縱的話語,撈起熱水撲在臉上,身體慢慢放鬆,疲乏翻涌上來,讓人昏昏欲睡,可週進強迫自己清醒,雖然殺死了明昭,可遠沒有到放鬆享福的時候,更可怕的敵人還在後面。
他想起自己對雲天縱說的分析:“現在這世間,武者想要出頭,必須要有勢力背景,不然千難萬難,而北域藍港給寒門小戶的子弟提供了機會,只要成爲‘鱗甲鯊衛’的統領,也就成爲了十長老的一員,從此就是人上人,所以加入的人會非常多,激烈爭奪後,保證了這‘鱗甲鯊衛’的統領肯定是強者,加上那‘天雷殺生斬的約束,這強者肯定忠心,而且這些加入的人會盡心盡力,就算不能奪得統領,忠心效命十年後也會成爲北域藍港的居民,還會得到一小份產業養家,這就維持了一支對北域藍港絕對忠心的武力。”
周進又想到雲天縱那時候的回答,雲天縱不僅武力超羣,他看問題也精到的很,雲天縱笑着說道:“因爲想要當上統領,就必須要挑戰成功,想要坐穩統領,就必須要技壓羣雄,也就是說,這個衛隊裡的武者無時無刻不在戰鬥,這樣就不會腐化衰敗,永遠會保持活力!”
想想那段一起闖蕩世間的日子,不僅僅自己是謀主智囊,雲天縱也有相當不錯的想法和分析,周進在浴桶中搖搖頭,將這些傷感的情緒驅散,回到分析中來。
那“天雷殺生斬”佩戴在統領的身上,身爲“十長老”之一的統領身份尊貴,想來不是說見就見,而那“尊主”能經常看到,說明這“尊主”在北域藍港身居高位,能夠經常和十長老打交道,甚至有可能就是十長老之一。
周進已經大概判斷清楚那位“尊主”目前在那裡,可想不明白的地方有三個,一個是發生在南域的圍攻雲天縱的殺局,和北域的這“尊主”有什麼關係。第二是爲什麼這“尊主”害怕那“天雷殺生斬”,身爲那邊的高層人物,應該受這寶劍庇護纔對,第三個是爲什麼拿到周家的“東西”就可以不怕了?
想不明白歸想不明白,但周進卻得到一個結論,那“天雷殺生斬”可以剋制那個“尊主”,至於周家那“東西”是什麼,周進反而不怎麼在意,因爲作爲繼承人,他肯定會知道!
周進的內力運轉了七個周天,浴桶的水溫也漸漸變涼,身體已經恢復過來,周進爬出浴桶穿上衣服,外面的虎伯進來收拾,在這段時間中,虎伯總算平復了心情,老人笑着說道:“少主,後日就是城主比武了,家主老爺肯定奪魁,成爲城主!”
那天孟家老祖的復出慶典中,周陽關心周進的時候展現了實力,全場震驚,虎伯也自然知道,在這樣壓倒性的優勢面前,這城主之位自然是囊中之物。
周進笑着點頭,已經成爲定局的事情的確不用太操心,那晚家主周陽一拳擊穿玉郎君,那展現的威能已經足夠說明實力,在這樣的實力面前,其他兩家的家主都不堪一擊,更不用說孟家家主孟宗元已經決定全力支持周家,在這樣的局勢面前,黑石城主的位置沒有任何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