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爺子挺直着腰板,雙手拄着柺杖,臉上繃得緊緊,沒帶一絲笑容,灰黃的眸子透着冷漠,無動於衷的注視着一個勁磕頭的李雪梅。
“爸,你就原諒世豪吧!”李雪梅哭哭泣泣的用手絹抹着眼淚,一哭二鬧三上吊一向是她戰無不勝的法寶,這次卻失敗了,饒是她哭得梨花帶雨,也不法打動了秦老爺子早已硬如磐石的心。
滿頭白髮的秦世豪被病痛折磨的奄奄一息,像條死狗一般躺在地上苟延殘喘着只剩下半條命,也幸虧沒有鏡子,否則讓他看到自己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連另外半條命也被嚇得沒了蹤影。
“爸……”秦碧濤瞧着兒子變成這副模樣,到底是親生兒子,瞧着他這樣心疼的五官都移了位,跪行了兩步,一把抱住秦老爺子的雙腿,哭求道:“你就看在世豪,是秦家唯一的單傳的份上饒了他一回吧!”
秦碧濤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求着秦老爺子,老爺子用冷漠的到令人心冷的聲音道:“他不配做我們秦家的人,還有你,從今以後,我們斷決父子關係,你們一起離開這裡,離開燕京走得越遠越好。”
秦雪晴倒吸了一口涼氣,愕然瞧了她父親秦碧海一眼,只見他滿臉的糾結,並不開口替秦碧濤一家說話,家教甚嚴的她也不敢造次,心中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爺爺,我能說幾句嗎?”秦家人都緘默不語的時候,林天主動走到秦老爺子的面前主持公道:“我希望你能夠原諒秦世豪。”
秦老爺子以爲他耳聾眼花,聽錯了林天剛纔的話,扭頭看了看一旁秦雪晴更是費解的神色,很是莫名其妙的問道:“林天,你剛纔說什麼?”
秦碧海思來想去沒想到明白,要說林天這小子可謂是苦大仇深,秦世豪百般刁難,任誰給他也不可能會是林天,可此刻偏偏就是林天站了出來。
很是費解的秦碧海怕惹老爺子生氣沒敢說話,倒是秦雪晴很小心拉了拉林天衣袖,用眼神告誡他千萬別再惹爺爺生氣。
秦老爺子倒也看人,林天一再出手相救,向來是受人滴點必當涌泉相報的老頭子,冰封的表情也出現了緩和之色,發話問完之後就等着林天的回答。
林天指着像死狗一樣躺在地上的秦世豪道:“他已經受到了教訓,再也不會作惡了。”
秦老爺子剛有緩和的臉色逐漸的開始了轉冷,他最容不得有人干涉家事,更何況是忤逆不孝的秦世豪,很不客氣的回道:“林天,你爲什麼要幫秦世豪說話?”
話語充滿了不解的火藥味,秦雪晴生怕再惹得老頭子勃然大怒傷了元氣,想着拉開林天,可被秦碧海給制止,老頭子的話並沒有結束,逼問着林天道:“如果你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別怪我老頭子不客氣。”
殺雞敬猴,秦老爺子這樣做也是讓秦碧濤一家人明白,誰也不能挑戰他在秦家的權威,如果有,那怕是對他有恩的人,他也不會給絲毫的面子。
瞧着老頭子要翻臉,林天從容不迫指着秦世豪道:“爺爺,我並沒有想替他說情的意思,只不過,你把他們趕出去,只能讓別人看笑話丟得是你的臉,再說了,秦世豪現在變成這副模樣,如果我們不說,別人一定會以爲他就是你……”
這話無疑擊中了老爺子的死穴,秦世豪是秦家的唯一長孫,他樣貌像極了秦老爺子年輕時的樣子,要不然,老頭子也不會開心的將他捧在手心裡。
只不過這小子實在太不像話,竟然喪盡天良把老爺子關在平日用來貯藏蔬菜的地窖裡,要不老爺子命大和林天的出手相救,老爺子根本活不到今天。
“碧海,世豪在秦家爲所欲爲時,你在哪?又在做什麼?”秦老爺子突然想到些什麼,扭頭瞧着秦碧海向他問道。
秦碧海被老爺子一問,後背發涼,汗如雨下,快五十歲的漢子面色蒼白的辯解道:“爸,我被秦世豪支到國外去了一個多月到現在纔回來……”
他並沒有說謊,秦世豪在執掌秦氏集團之後,除了大肆的排除異已之外,另外就是將秦雪晴的父親遠派非洲坦桑比亞,美名其曰是考察最新的項目。
結果坦桑比亞發生內亂,要不是秦碧海福大命大差點就沒回來,當他好不容易回到家中,從秦雪晴的口中得知這一事情,立刻要去質問秦世豪,卻被秦雪晴拉了下來,要求父親與她一起,重新奪回秦氏集團的控制權。
聽完他期期艾艾的訴說,秦老爺子自始至終面帶嚴肅的直視着秦碧海一言不發沒有表態,瞧得秦碧海心裡直發毛,他神色緊張的說道:“爸,我知道錯了……”
“錯了?!”秦老爺子不動聲色道:“你錯在哪了?”
“我錯在沒有及時阻止世豪的荒唐的舉動!”秦碧海把頭垂了下來,說到後來聲音也沒有了,像是爲自己的行爲感到深深的自責。
秦老爺子瞧着一向是老實忠厚的秦碧海,也不打算再追究,家和萬事興,目前,經過秦世豪的胡作非爲,早已就是千瘡百孔,一片荒蕪。
“他罪無可恕,你爲什麼還要替他說話。”秦老爺子厭惡的用腿踢開抱着他腿不放的秦碧濤,用柺杖指了指被病痛折磨的直哼哼的秦世豪道。
林天正色道:“他已經被我廢了,就算以後治好也不能再作惡,所以,我還是希望爺爺能夠留他一條命。”
秦老爺子心裡一直很納悶,秦世豪怎麼變成這副德性,沒想到林天主動承認了是他所爲,隨口問道:“你到底是怎麼做的?”
“世豪,被我下了降頭。”林天簡單一句話,卻驚得四座都用詫異的目光打量着他。
李雪梅跪在地上,連滾帶爬的跪行到林天的面前,哭哭啼啼道:“求求你,世豪年紀還小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諒他吧!”
“我原不原諒他,這一點兒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不能夠值得原諒!”林天替老爺子作主向李雪梅說道。
在場的所有人都一言不發注視着林天,他們很不明白剛剛林天所說的話。
林天俯身將跪在地上求他諒解的李雪梅拉了起身,然後,當着她的面前認真道:“世豪,是被人利用了,而被人利用的也正是他的貪婪,現在被利益薰心迷失了自我的他,能夠及時找回自己,那麼還有救……”
“你……什麼意思?”哭得稀里嘩啦的李雪梅很不理解,不光是她在場的人,就連冰雪聰明的秦雪晴也不甚了了。
林天並非故意賣關子,只不過要救秦世豪,就必須當着衆人的面前把話說清楚。
“雪姨,現在能救他的也只有他自己,而不是我……”林天認真朝李雪梅說道:“所以,你也不用求我的!”
李雪梅更糊塗,整個人像是傷心過度一般傻傻地站在原地,目光稍稍有些呆滯的望着林天,秦雪晴開始漸漸的有些明白林天的話的意思。
搶過話頭道:“你的話的意思,難道是……”
她面帶幾分猶豫,生怕說出來會引得秦老爺子不高興,只是將話說了一半,並沒有說完。
秦老爺子顯出了氣量的大度的揮手道:“好了,雪晴,有話就說,不用顧忌。”
相對於林天打啞謎式的話,秦雪晴的話更吊老頭子的胃口,在衆人一片催促的目光中,秦雪晴試着去分析道:“剛纔林天說的很清楚,也就是說降頭是他下的沒錯,但是要救世豪的人,也只有世豪他自己。”
林天眼眸滿滿皆欣賞之色,秦雪晴的聰明果然不同一般。
“什麼意思?”秦碧海打破沉默道。
秦雪晴望了一眼林天,只見他用鼓勵的眼神瞧着她,甚至希望她能夠將心中所想說出來,深吸一口氣,然後將心中所想說道:“林天剛纔話的意思是說,世豪被降頭所襲,完全就是因爲心中貪念,只有他心中貪念消失,他的病纔會好。”
“林天,是這樣嗎?”秦老爺子不敢相信的衝着林天詢問道。
林天給予了他一個肯定的答覆,秦老爺子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之中,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秦家人和林天都沒說話,他們都在等着老爺子表態。
“好了,你們都出去吧!”秦老爺子像是抽空了身體,重重的往椅背上一靠,無力的揮了揮手道。
態度堅決的老頭子突然轉了口風,沒再追究秦碧濤一家犯得錯,堅持將他們趕出秦家,讓秦碧海喜出望外,他並不想秦碧濤一家被趕出秦家,要知道秦世豪固然可惡,但也是被人利用纔會有這樣反應,現在的他已經遭到報應。
“還不快謝謝爸。”秦碧海固然老實忠厚,但還算頭腦靈活,催促着秦碧濤讓他多說幾句求得老爺子的原諒,秦碧濤早就被秦世豪的事情搞得身心俱疲,整個人癡癡呆呆的跪在那裡,直到秦碧海催促,他才如夢初醒。
他剛要給老頭子磕頭,秦老爺子喝止道:“且慢!”
“父親……”秦碧濤怕老頭子還不肯善罷甘休,小心的試探着老頭子的口風。
秦老爺子沒有理會,目光灼灼的望着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秦碧濤,他的樣子很狼狽,那還有前幾天的威風,如同一隻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
“他……”秦老爺子又將目光挪到躺在地上的秦世豪身上,道:“如果他真的改惡從善,我就原諒你們一家……”
秦碧濤急了,秦世豪說到底都是他的親生兒子,現在病得奄奄一息,老爺子讓他能夠棄惡從善,無疑天方夜譚,急忙道:“爸,我希望能夠承擔世豪的所有痛苦……”
“自己造得孽,自己承受,沒有任何可以替代,你也不行!”秦老爺子很不客氣一針見血道:“我很希望你能夠明白,這是你們唯一的機會,也是救秦世豪的唯一的機會。”
聽到老爺子說出這樣的話來,秦碧濤扭頭望了一眼林天,眼神中充滿了期待與焦慮,林天以前並不喜歡這傢伙,總是想盡辦法與他做對。
此刻,瞧着他的焦急的神色發自內心,林天看到這一切,還是原諒了秦碧濤以前對他所作所爲,給予他一個肯定的笑容。
秦碧濤雖說不聰明但也不會傻得無藥可救,見到林天笑得如此的真誠,知道他剛纔所說的一切都真的,他也放下以前對林天的所有成見,衝着林天深深磕了一個頭。
他此舉讓在場的人都大出意外,就連老爺子也爲他這一舉動而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