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城
一片蕭瑟,街上到處是被衝砸過後留下的狼籍,焚燬的汽車燃燒殆盡留下鋼鐵的骨架,漆黑色徐徐冒着青煙,行人很少,偶然有幾人腳步也很急促,明顯是被前幾天的衝砸事件嚇破了膽。
許多華人賴以生存的商店門窗的玻璃也被砸個粉碎,被洗劫一空的商店早已是空無一人,就連在此經營的老闆也不知去向。
徐曼雲特意將車開得很慢,在空寂的街道上行駛,與香港城以外的街道比起來,彷彿進入了被核爆過的死地,寂靜的讓人害怕。
馬尼拉的陽光直射在他們的頭頂上,可給他們分明卻一種不由自主的冷顫。
“比新聞上報道的還要嚴重。”徐曼雲評價道。
林天昨晚看了新聞,馬如龍被當地的土著毆打的畫面不斷在腦海中盤旋,再配上今天看到街景,他明白昨天新聞播報也不過只是冰山的一角。
心裡的酸楚讓林天的視線開始漸漸的模糊,眼眶中充盈着淚水,他不想哭,可眼前同胞被侮的畫面在腦海中怎麼也停不下來,淚水慢慢地停不下來肆意的流淌。
“你哭了?”徐曼雲扭頭見他這般動情,忍不住問道。
林天用手拂了一把淚水,哽咽道:“謝謝!”
“謝我做什麼?”
“謝謝你的關心啊!”
徐曼雲沒再說話,駕着車往胡德毅的小診所駛去,昨天爆發騷亂的緣故,路上出奇的人少,就連上次圍在車前討要零錢的小乞丐也不知去向,偶然見有幾個,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透着警惕,徐曼雲從他們身邊過時,故意把車開得很慢,他們仍然蜷縮在街道的最陰暗的角落不敢上前。
“故意挑起事端,製造暴亂的人真該死。”林天見此這般情影,他忽然明白,這一次暴亂不光給當地的華人,也跟那無辜的土著菲人也造成極大的衝擊,那些爲了謀求自己利益而去剝奪別人幸福的人,實在應該受到天譴。
徐曼雲輕聲嘆了口氣道:“那有那麼容易,華人在馬尼拉地位並不高總是受人歧視,而且這次有關當局也是保持緘默,除了昨晚的新聞有了三分鐘左右的報道,就連今天早上的報紙對於昨天的暴亂卻是隻字未提……”
“什麼?!隻字未提?”林天轉念一想,當即明白了其中肯定有貓膩,感到背後一定有看不清,摸不着的一張黑幕。
徐曼雲也沒再解釋,她瞧着林天的眼眸裡閃爍的智慧的光芒。
林天是一個喜歡思考的人,而眼前見到一幕幕更讓他探究其中的真相。
說話間,胡德毅的診所就在他們的眼前,第一次來之前林天就覺得低矮的簡易房有些破敗,可沒想到這次再來,更是有過之無不及。
估計,被暴徒在搜索半天也無果的情況下,將所有的惱羞成怒全都發泄了出來,胡德毅的小診所損壞的要比其他的地方更加的嚴重。
兩人剛要進去,就見胡德毅揹着小藥箱正打裡面鑽出來,門被人砸爛了,用一張木板擋了擋,反正裡面也沒啥值錢的東西,他倒不怕有人偷。
“林天,你怎麼來了?”胡德毅眼眸裡有了活泛,見到林天就跟見到親人一般。
“我接到東陽哥電話,知道你們昨天受苦了,特地趕過來看你們。”林天瞧着胡德毅臉上有些青淤,整個人的精神還不錯也就放下心來。
胡德毅除了有時候會信口開河,人還是不錯的,最起碼林天對他的印象還算不賴。
“東陽哥,他人呢?”林天左右張望也沒見到嚴東陽的人影,轉過頭來對胡德毅問道。
胡德毅拍了拍揹着的小藥箱,說道:“嚴大哥,到馬如龍住得地方幫忙去了,附近受傷的人都在那裡,他一個人有點忙不過來,我特地回來取點藥過去幫幫忙。”
“那也算上我吧!我也是醫生……”
林天說這話,讓徐曼雲多少聽出他身爲一箇中醫醫生的自豪感,是什麼也取代不了的。
“我也去幫忙。”徐曼雲自小中醫世家長大,多少懂些護理方面的知識。
胡德毅見兩人踊躍報名,眉開眼笑的招手道:“那還不趕緊走着,他們都等急了。”
幾人也不再廢話,胡德毅帶路,領着他們在狹窄又蜿蜒的棚戶間的夾道中行走,道路窄到只能有一個人才能通過。
一前一後的大約走了五分鐘,總算來到了一片寬闊的地方,地上躺着一片受傷的人,嚴東陽穿插其中,正給那些重傷的病人施醫送藥。
“東陽哥。”林天朝正忙得不亦樂乎的嚴東陽喚道。
嚴東陽連臉上的汗都顧不上擦就衝着林天招手道:“快點,別傻愣着了,快點過來幫忙。”
林天也不推辭走過一瞧,受傷的病人大多被簡單的處理過了,很多都受傷並不太嚴重,包紮一下傷口,大多都能行動自如。
實在是傷重的,也只是手腳斷,並沒有傷及內臟。
林天逐一仔細的檢查了一番,在這些傷員中,他並沒發現馬如龍的身影,擡頭對正忙得不可開交的嚴東陽問道:“東陽哥,馬如龍呢?”
“那小子還在屋裡,房屋裡空間小,傷員又太多,我只把一些傷不重安排在空地上,傷重的都被安排在屋裡。”嚴東陽頭也不擡的說道。
徐曼雲從胡德毅的藥箱取出一些紗布,給一位傷員換了起來。
林天則走進房間,也正如嚴東陽所說,房間並不大,馬如龍就躺在一進門的牀上,痛苦呻吟着,身腳都打着繃帶,從很痛苦的樣子來看傷得不輕。
“馬如龍,我來看你了。”林天坐在馬如龍的身旁,用手輕輕搭在他的脈膊上聽了一會兒,發現他內臟受到了衝擊,脈膊跳動的也虛浮乏力。
用手裡的銀針輕輕的紮了幾針,將內力輸入他的體內,遊走於筋脈之中使得出血的內臟能夠慢慢地制住流血。
經過林天的一番鍼灸,馬如龍也稍感舒服了一些,也不再呻吟,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對林天道:“謝謝你了!”
“千萬別這麼說,大家都是華夏人,守望相助是應該的。”林天大方揮手示意他不要這般的客氣。
“唉,這幫沒人性的傢伙,問也沒問,見到我們就打,我就跑了稍慢一點兒,要不是命大,差點就被人給打死,你說他們到底爲什麼啊?我們都窮成這樣了?”
馬如龍發着牢騷,話語裡帶着不甘與忿恨,林天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聽着。
“林天,林天……”
嚴養賢在外面喚着林天的名字,起初,林天以爲自己聽錯了,再一仔細聽,確實是嚴養賢,與馬如龍安心交待了一句後,急忙趕了出去。
“嚴老,顧老,於老,你們怎麼來了?”林天剛走出低矮的棚戶門一瞧,就見三位前輩正和嚴東陽聚在一起商量着事情,不禁大喜的道。
嚴養賢一見林天,立刻喜上眉梢道:“你小子,來時候也不跟我們幾個老傢伙說一聲,害得我們還得自己趕過來。”
“抱歉,抱歉,本來沒想打擾你們的。”林天笑着致歉道,又見於開洪,關心的問道:“於老,你沒事了吧?”
不提則罷,一提,於開洪滿臉皆是憤懣,恨聲道:“他們竟敢對我這樣,我拼得這條老命不要,也要跟他討個說法。”
“外公!”徐曼雲見於開洪年紀一大把了火氣還這麼旺,沒好氣的責怪道:“你能不能消停一會兒,才把你保出來,我可不想再去警察局保釋你了。”
於開洪就算再有大火氣也不會對徐曼雲去發,訕訕衝着她笑了笑,林天這一次卻沒有與她站在一條線上,反而很支持道:“於老,你說的沒錯,這一次,要麼不鬧,鬧就要鬧滿城皆知。”
“什麼?!”這下別說其他人就連剛纔發牢騷的於開洪也是一臉訝然之色。
“你沒開玩笑吧?你想過後果嗎?”嚴養賢以爲林天只是頭腦發熱一時胡言。
林天毫不猶豫的點頭道:“當然,嚴老,我頭腦很清楚,並沒有憑着一時意氣說話,我也很想讓你們知道,這些大多人都是中醫醫生,本來憑着醫術治病救人掙得生存下去的條件,可他們在菲國的法律成爲社會的最低層,他們憑什麼不能活得更好,活得更有尊嚴?”
幾個反問讓嚴養賢幾個老人啞然無聲,吃過菲國法律虧的於開洪感同身受的應道:“他們的法律實在太讓人捉摸不透,憑什麼華人要被他們這麼欺負?”
“可我們也只是普通人,根本就做不了什麼。”顧泉秀喟然長嘆,他也很同情這些在馬尼拉生活華人的處境,可是同情歸同情,現實卻是現實,說到底,他們也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權沒勢,只有一些靠治病救人混打出來的名聲。
“不,我們可以,只要我們齊心,就一定能做出大事來。”林天很堅定的說道:“我們一定要團結,只有我們團結起來,才能讓人家不會小瞧。”
啪啪啪……
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那些受了傷的華人都覺得熱淚盈眶忍不住拍起了巴掌。
“說得太好了!”
“你說怎麼幹,我們就怎麼幹?”
“……”
有些華人忍不住的響應起來,他們拍着巴掌表達自己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