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汐語不說話,只拿一雙眼睛盯着他,過了好片刻,才道:“你在查他”
歐陽宇凌嘆了口氣,道:“我沒有查任何人,不過,任何人的事,我都會留心一二,只要不危害西越,不危害百姓,我並不想插手。你爹現在並沒有碰及我的底線,我告訴你,不是我對他的事有什麼看法,我只是擔心他的事會連累你”
顧汐語表面上平靜如初,心中卻是驚濤駭浪,她其實早該想到,顧柏楊再能手眼通天,但是畢竟當年曾經殺了王敬元一家,這樣的心狠手毒,這樣的不擇手段,可見他對於藏寶圖的執念有多深。
對於這樣一個爹,她原本就不該抱着什麼希望的。
而歐陽宇凌這個人,她到底是對他不瞭解。他能知道玉觀公子真正的身份,又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便宜老爹做的那些事
她雖然和便宜老爹相處時間並不長,卻也知道,他的權欲之心極爲旺盛,只怕區區一個威遠侯,不足以讓他滿足。
即使今天歐陽宇凌不提醒她,她也清楚明白。
她道:“謝謝。我爹做什麼我管不了,我只能管好我自己”
歐陽宇凌失笑道:“小汐汐說的是,這話倒是我說錯了。我只是擔心你,希望你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能有一個心理準備,當然,也許那些事情都不會發生。”
顧汐語默然無語,她能說什麼呢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那老爹確實不是個東西
或者說,是不是你信息有誤,我那老爹怎麼會這麼糊塗,你一定是搞錯了
又或者說,其實姐是穿越來的,跟那個老爹不親,他要作死是他的事,與我沒有關係
她既無法爲顧柏楊開脫,又無法爲否認顧柏楊的野心,而顧柏楊的野心一旦膨脹,成不見得有她什麼好處,因爲她不是顧柏楊喜歡的女兒;敗卻絕對要把她連累得死死的,因爲她是顧柏楊的女兒
人生就是這麼狗血,從穿越的那天開始,顧汐語就知道了。
歐陽宇凌知道這個話題是太沉重了些,他在得到這些消息的時候,第一擔心的就是顧汐語,獨孤淚受傷後,顧汐語竟然就被玉觀公子給擄了,而顧柏楊竟然沒有派任何人去追回救人,這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
要是他遲兩天得到消息,豈不是得到南齊去搶人
他甚至懷疑,顧汐語會輕易被劫,會不會是因爲顧柏楊有意爲之用一個女兒來拉攏南齊身份隱秘的顯王,若是顯王事成,他便是南齊的國丈身份,若是顯王事敗,他也不過是損失了一個女兒而已。
而且,可以推說這個女兒是被劫走的,連一點干係也不用擔。
他是真怕顧汐語涉世不深,不知人心險惡,被她那權慾薰心的老爹給賣了。
可是看顧汐語表情淡淡,他又苦笑了,不管怎麼說,疏不間親,現在,對着女兒說人家父親的事,終歸是讓身爲女兒的不高興。
想他歐陽宇凌,第一次對一個女子的事情這麼上心,還被嫌棄了,這算是他之前漠視天下女人的報應麼
不過,歐陽宇凌倒也沒有什麼挫敗感,哄別人他既沒耐心也沒興趣,可小汐汐是誰呀,那是他未來王妃
所以,也不管顧汐語拉長臉也好,冷下臉也好,黑了臉也好,他絲毫不在意,照樣談笑風生,溫煦如暖陽,溫暖如和風,溼潤如細雨,溫雅如月光
到後來,顧汐語都不好意思板着臉了,你說人家雪中送炭救自己於水火,自己不感恩,還拉着臉,豈不是和玉觀公子那混蛋一樣恩將仇報不知好歹
何況,她也不是真對歐陽宇凌有什麼意見,心情的鬱悶,大部分原因是來自於自家那便宜老爹棄她如蔽屣,不聞不問,讓她感覺到被遺棄般的沉悶鬱積。
見歐陽宇凌心情甚好,她也只能打起精神來回應一二。
趕到河陸縣的時候,已經午時末了,歐陽宇凌一衆便在河陸縣縣城打尖。
這也算是從昨天一早開始,顧汐語最放心的一頓飯了。早晨和昨天晚上,她都只吃了一些麪條。
現在,她既不用辛苦勞累地親自動手調配一些特殊東西,也不用防止飯菜之中有人動過手腳讓她着道。
吃完飯後,她立刻意識到,其實她對歐陽宇凌也不熟,爲什麼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會不知不覺地放下戒心,甚至感覺,有他在身邊,就有一份安全感
歐陽宇凌叫了一大桌的菜,自己親自動手給她佈菜,把她面前的碗中堆得小山一樣高。顧汐語只要一側頭,就能看見他笑容溫潤地勸她多吃一點。
每當這時候,顧汐語都會涌上一陣怪異的感覺,哥們,你這顏值是嫡仙,你這身份是天潢貴胄,你雖然不怎麼在京城露面,可京城有很多關於你的傳說,那是敬而遠之,可遠觀不可近看的高貴王爺,你這麼平易近人,你不覺得彆扭嗎
就算你不覺得彆扭,你沒看見你那幾個護衛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了嗎真擔心他們眼眶是不是牢靠,一會兒會不會滿地滾眼珠子啊
從他們這反應看,你給人佈菜平易近人和氣可親這事你絕不專業,甚至還很業餘,何必這麼勉爲其難呢
再說,你不彆扭我彆扭啊。
最淡定的反而是周顯,周顯是直接見怪不怪地看着自家王爺把盤裡的菜可着勁地向顧大小姐的碗裡搬,還恰到好處地遞上來一個空碟子。
在接觸到另三個同僚遞來的詢問加佩服的目光時,周顯只是挑挑嘴角,心道,少見多怪呀,要是你們早前不是負責王府護衛,而是跟在王爺身邊,像我一樣見得多了,也會和我一樣淡定的。
用完午膳,歐陽宇凌一衆又繼續趕路。
離開縣城不到三裡遠處,周顯正要故技重施,帶着同僚走遠一點,給王爺和顧大小姐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周顯道:“那玉觀公子莫不是改變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