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惡魔

“什麼!”

嶽潔和舜軒幾乎是同時尖聲驚叫起來。

“怎、怎麼可能?”嶽潔完全丈二和尚莫不着頭腦地問:“當時筆仙明明圈出了‘lived’,代表着我們可以生存下去,還有,筆仙告訴我,舜軒的兒子還活着!這……怎麼是在告訴我們……”

舜軒聽到這句話,幾乎再度驚叫出來!

“嶽潔,我兒子還……”

然而潤暗卻打斷了他的話說:“當時,瑞欣說想要問生死的問題時,並沒有說明要筆仙幫她解答,只是說要問問吧?”

“嗯……是,是這樣沒錯,但……但是‘lived’除了活着,還有其它解釋嗎?你的意思是說,lived就是拂曉之館裡面潛藏着的恐怖源頭嗎?這,完全說不過去啊!”

“不,”潤暗搖了搖頭,伸出一根手指,說:“不是‘lived’。”

“嗯?”

潤暗正打算向她解釋,忽然一段影像又再度襲入他的腦海,他立即拿出手機,看到上面的照片上,此刻只剩下舜軒和嶽潔,而嶽潔的身形已經開始模糊化了!

“混……混賬!一天居然要死五個人?見鬼去吧!”潤暗頓時就大罵了起來,而腦海裡的影像則是逐漸形成了一個模糊的輪廓。而嶽潔聽到潤暗突然莫名其妙這樣喊了一聲,立即猜到了是怎麼回事:“伊先生,難道,你又預感到了?這次是誰要死?還,還有,到底‘lived’是什麼意思?”

潤暗咬了咬牙說:“聽好了……”他說到這裡還前後左右張望了一番,回答道:“你當時不是說了那麼一句話嗎?那句話被筆仙誤會了。”

“什麼?哪一句?”

“你說‘不如反過來怎麼樣?’,是吧?”

“嗯,是,是啊,那個時候我是想和瑞欣說,不如把問題的方式反一反……難道,難道說……”

“啊……筆仙誤會了,誤會成要把你們在紙上寫的英語單詞反過來看。你把‘lived’這五個字母,順序反過來念一下。”

頓時,嶽潔就立刻大叫道:“Devil(惡魔)!”

她頓時想了起來,當時她的問題是,舜軒的兒子是以什麼形式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幾乎就在這一瞬間,她就看見車子前面,站着一個男孩,而那男孩……那男孩……

舜軒將他的名字吼了出來:“阿星!”

仇星,這是舜軒兒子的名字!只見仇星的身體居然筆直朝車子這裡飄了過來,一瞬就衝入車內!舜軒立即踩下剎車,車子旋轉了好幾圈才停下。當他回過神來,看向副駕駛座的時候,那裡,已經沒有人了。

“惡魔……阿星……怎麼會?阿星他,他是惡魔……”

“阿星?你說什麼?”潤暗立即問道:“阿星是你兒子的名字?”

“是的……阿星,這是他的名字……”

和前妻認識的時候,她是一個建築系的大學生,對於建築設計很感興趣。現在回想起來……她的導師,好像就是叫左義!這不就是設計了拂曉之館的人的名字嗎?

難道……難道說……

他立刻對潤暗說:“伊,伊先生,借我手機一用!”

潤暗點了點頭,他隨即搶過手機,撥通了前妻的手機。剛一接通,他就吼道:“告訴我,阿星是不是……是不是左義的兒子!”

電話那頭一片寂靜,不久,終於傳來一個女性懶散的聲音。

“你終於知道了?沒錯,阿星不是你的兒子……反正兒子死了,我們也離婚了,沒必要隱瞞了……我早就厭倦了你,一直只是在印刷廠工作,根本不思上進,現在也一樣,去辦什麼不賺錢的網站!可是左先生不同,他是國內聞名遐邇的建築設計師!哼,你拿什麼跟人家比?”

“建築設計師?”舜軒悲憤地看着空空蕩蕩的副駕駛座,對着電話那頭咆哮道:“那是一個惡魔!你們生下來的,也是一個惡魔,一個惡魔——”

“你……你瘋了是不是?”

“這次我這一生最後一次和你通話,記住……我永遠也不想再見到你了……我們後會無期!”接着他狠狠地合上手機蓋,遞還給潤暗,接着拿着拳頭狠狠地敲擊着方向盤,衝下車子,對着天邊瘋狂地吼叫着。

潤暗此刻心裡也實在不好受。如果他剛纔再反應快一點,釋放出噬魂瞳眼的話,那就不會有事了。

舜軒的前妻當初在和他結婚後,對他不忠,和導師左義私通,生下了仇星。左義恐怕擁有着惡魔一般的能力,創造出了一個如此恐怖的死亡之館。而把拂曉之館建築成五角星屋頂,恐怕也是爲了紀念自己的親生兒子吧。這個惡魔一般的建築設計師所生下的孩子也繼承了惡魔的能力,以惡魔的姿態,誘惑着舜軒和其他六人來到了拂曉之館內。

星星的消逝……即是拂曉的來臨……難道,難道說……

他走下車子,看到舜軒正跪在地上,不停地敲擊着地面。

“是我的錯……我不該阿星惡魔的力量迷惑,而害死了他們六個……尤其是嶽潔,她對我一直有着一絲愛意,只是知道我只考慮着阿星的事情,所以纔沒有表露她的感情。是我害死了她的,是我害死了她的……如果,沒有認識我,沒有認識我的話……她,她現在……就不會死得那麼不明不白了……”

接着他站起來抓住潤暗的雙肩,問:“告訴我,告訴我!阿星爲什麼要那麼做?他那麼憎恨我嗎?爲什麼非要殺死我和嶽潔他們?爲什麼?”

“沒有理由。”潤暗只能那麼回答他:“惡魔也好,鬼魂也罷,無論恐怖的源頭是什麼,過程和結果都是相同的。我也和你一樣,未來的我,還有我妹妹,都會像嶽潔他們一樣,嚐盡地獄般的恐懼,最後被奪走寶貴的生命。”

他拿出手機,打開屏幕讓舜軒看着那張照片,說:“你看這張照片。現在,照片上只剩下你一個人了。你打算坐以待斃?還是活下去?告訴我答案!”

劉芝芳看着山頂處飄來的煙霧,重重嘆了口氣。

這時候,外面傳來了汽車引擎聲,她連忙跑去開門,而門口站着的,是舜軒和一個不認識的男人!

“仇……仇先生,剛纔我看到山頂的煙……”

話說到一半,她的衣領就被舜軒死死抓住,然後後者唾沫橫飛地怒喝道:“說!左義設計拂曉之館是什麼意思?告訴我!”

“仇先生,”潤暗連忙攔住他說:“剛纔路上不是告訴你別那麼衝動嗎?你這樣根本於事無補啊!”

聽潤暗這麼一說,舜軒才放開了劉管家,問:“東夫人呢?她在哪裡?我的同事全部死在了拂曉之館裡,我要見她!快點讓她出來!”

劉管家點點頭,說:“好……我帶你去見她。你是……第一個清醒着離開那座被詛咒的館的人。”

打開藤菊夫人臥室的房門,潤暗和舜軒都呆住了。

只見之前還雍容華貴的藤句夫人,正伏倒在地上,身體蜷縮着,在無意識地抓着牆紙,嘴裡還唸唸有詞:“去吧……去拂曉之館吧……去星星消逝的地方吧……”

劉管家走進來解釋道:“其實,在老爺死後,夫人就瘋了。她的主治醫生就診斷她這一生都無法恢復正常了。不過爲了不引起東古南生前名下企業的恐慌,纔對外隱瞞此事,知道這件事情的人極少。很奇怪的是,如果有人提出要買下拂曉之館,或者說想要租下它,夫人就會變得和正常人沒太大區別。只是,她提出的條件很簡單,在那個封閉的地方住上一週的時間,然後就可以同意出售或者出租。然而,住在這裡的人,不是失蹤,就是發瘋,拂曉之館就成爲了無人敢再去住的鬼屋。但是在你們到達綠屋,我卻並沒有給予你們任何的告誡,這一點我也不明白。不知道爲什麼,我就好像內心被蠱惑一般,就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潤暗明白,她不是不想說,她也是被那個地方詛咒了。他看着劉管家內疚的淚水,決定驗證自己的推測:“拂曉之館……這個名稱,是不是後來才改的?本來是不是叫做星之館?”

她有些驚訝地問:“你……你怎麼知道的?”

“果然如此啊。”

左義雖然擁有了具有自己血統的孩子,但是因爲道德倫理而不容,無法和兒子在一起。他痛苦、憤怒,決定詛咒無法容納他和兒子的世人,而設計了以兒子的名字命名的詛咒之館。

“改名是在什麼時候的事情?”

“大概五年前吧……”

“具體幾月份?”

“這,這真的是記不清楚了……我只記得,左先生當時不知道什麼原因,突然變得非常痛苦,接着就提出了改名的決定……啊,想起來了,好像是四月的時候!”

舜軒心中猛然一凜。他之前都忽略了這個問題,只注意查拂曉之館落成的時間,卻沒有查正式定名的時間。兒子自殺,是在五年前的三月,那麼……

兒子是在拂曉之館還未定名前,就說出要自己去“拂曉之館”?

潤暗也驗證了他的猜測:原來如此……星星的消逝,就是拂曉的來臨嗎?他記得阿靜給他看的電子書裡面,有這麼一段記載,對某種事物進行詛咒的話,就要用想詛咒之物的名字,來命名用於詛咒的工具,以加強詛咒的邪惡力量。

左義在兒子逝去以後,詛咒着吞噬星空的光明,以世人所讚頌的拂曉之光定名,就是爲了讓崇尚光明和對未來有着美好期望的人,斷送在詛咒之館裡,永遠失去拂曉光芒的洗禮。這就是左義創造惡魔之館來詛咒世人的真相,而他和舜軒前妻私通而生下的兒子,也具有着更強大的詛咒能力,這雙方面的詛咒,終於將這七個無辜的人,推向了萬劫不復的絕境……

那根本不是什麼拂曉之館,而是吞噬拂曉的詛咒工具!

那麼……現在舜軒也被詛咒了嗎?他還能夠,迎來多少次的拂曉之光呢?

當晚,舜軒回到家後,立即關上門,一頭躺在了牀上。一切……一切都結束了嗎?但是他卻感覺自己的記憶被割裂一般,攪動着他的心。

在再度見到阿星的時候,塵封在體內的那段試圖忘記的記憶再度甦醒了。

阿星從很小的時候,就沒有人敢和他一起玩。招惹他的人,都會因爲各種奇怪的原因而死亡,警察怎麼調查也毫無結果,只能以意外結案。

他簡直不像是人類。

自己一直恐懼他,每當阿星對自己露出那冰冷的眼神時,他就擔心自己會被這個孩子殺害。他經常發現兒子會一個人自言自語,而且他經常會畫一些內容非常恐怖的圖畫。

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自阿星出生以來,他一次也沒有抱過他,沒有和他親近過。事實上,就連前妻也很怕他。最後……他壯大膽子,冒着生命危險,拿了阿星的頭髮去做親子鑑定。他當然知道,萬一被發現,自己恐怕就死定了。

然而結果證明,他的顧慮不是多餘的。阿星不是他的兒子。

那天晚上,他正在睡覺時,卻看見了眼前的兒子。

“你都知道了吧?”他居然在對着自己獰笑,那神情在月光映襯下,哪裡還是一個孩子,根本就是……一個惡魔!

當時的自己怕極了,幾乎是滾下牀來,說:“我,我知道了什麼?”

“你知道了我和你不同類。”

接着,他居然看到兒子咧開嘴狂笑,嘴脣旁的皮膚居然開裂,不斷流出鮮血來,可他的表情,毫無一絲痛苦!

“我會詛咒你……詛咒你……”

“什麼?你說什麼?”

“到拂曉之館去吧。”他接着說出了這句如同囈語一般的話,然後他的臉恢復了正常,向他的房間走去。

這個時候的舜軒,非常清楚地知道,這個來歷不明的“兒子”,絕對不可以讓他活下去!否則,死的人就會是他!於是他咬了咬牙,衝上去一把抱起兒子,衝到陽臺上,毫不猶豫地將他猛地丟了下去!

回憶完全甦醒了。

但是……爲什麼,爲什麼會全部忘記?甚至,他的記憶會發生那麼大的變化?他明明恐懼那孩子,爲何他後來會認爲他很愛他?明明是他殺死了那孩子,爲何後來他的記憶會變成那孩子是自殺?

不過,當時那句如同咒語一般的話:“到拂曉之館去吧”,卻保留在了他的記憶裡面,難道,那句話,就是這個詛咒的開始?讓他,還有他身邊的人,全部陷入這個詛咒之中嗎?

那麼,那個孩子也絕對不可能放過自己的……

但是,他已經燒掉左義用來詛咒的房子了,他應該不會死了吧?但是,即使消除了左義的詛咒,那個孩子的詛咒呢?不,那個惡魔的詛咒呢?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陣不明的蠕動聲開始在他耳邊響起。接着,他開始察覺到那聲音來自天花板。他擡起頭來看,天花板上不斷地發出奇怪的聲音,而就在這時候,室內的燈光突然滅了,門也自動關閉了!

“不!不,不,不,不要——不要——”

被他殺死的那個孩子不會放過自己,這個詛咒還是會延續!

現在的他,完全動彈不得。

接着,牆壁開始慢慢地朝着後方挪動,緊接着,牀也突然向地面陷了下去。地板居然開始變爲大理石,而天花板上,伸出了一根如同巨大人手一般的柱子,落到了地面上!

難道……難道說……

是的,這裡……是拂曉之館的巨人客廳!環視周圍,已經找不出任何一個與他家臥室相符合的特徵了。

不可能的……他不是燒掉了這個詛咒之館嗎?爲什麼,爲什麼還是逃不掉?

這個時候的他,成大字形躺在客廳冰冷的地面上,一動也不能動,周圍寂靜黑暗,他已經完全回到了拂曉之館內。

他的眼睛,筆直地看着天花板上的巨人的臉,和另外一張距離自己更近的臉重疊在了一起。

那個被他殺死的孩子的臉。

(第四卷《照片》完)

第五卷 真實恐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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