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剎那,英瑄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喘起氣來。她此刻的臉如同被水澆過一般,汗水順着臉頰不斷低落在枕頭上……
怎麼可能……她當時根本就沒有見到過那個兇手的臉,那麼她怎麼會在腦海中浮現出他的臉?她難道已經精神錯亂了嗎?
然而,腦海中那個殺人魔恐怖的面孔就這樣呈現在自己眼前,無論用什麼語言去形容他此刻那陰毒的表情,可以說都不爲過。
那簡直不像是人類所擁有的表情……
第二天早上。
潤暗訝異地看着桌子上放好的早點,和一張字條。
“潤麗……真受不了,老那麼自作主張。”字條上的大意是,既然他這個哥哥見死不救,那麼她也就只有憑藉自己的力量去救餘下的那幾個人了,如果他想看自己唯一的妹妹有事,那就繼續待在家裡喝茶吧。
“胡鬧!太胡鬧了!她以爲這是小孩子過家家嗎?這是百分之百的靈異事件啊!可惡,下一個死的人,孫竹冕……嗯,不過潤麗不知道這點啊……”
打她的手機,居然是關機。
沒辦法了,只好繼續去找阿靜商量。
“你妹妹來過我這。我也告訴了她關鍵詞。”
本來他是打算和阿靜一起商量,討論出一個對策來,誰知道剛坐下來,她就給他來了這麼一句。
“你……”潤暗幾乎氣得要說不出話來了:“你不是答應過我嗎?只讓潤麗提供時間數據,而不會讓她參與進去?你知不知道這樣非常危險?”
“我只是告訴她關鍵詞而已,並沒有要她去做任何事情,而且也是她先問我的,不算是違反約定吧?”阿靜也真是冷靜得可怕,話說得似是而非,這讓潤暗更憤怒了。
“你這不是強詞奪理嗎?你明明知道潤麗的性格,還讓她參與到那麼危險的事情當中去!總之,這次我和你必須要行動了,畢竟我不希望她有事……”
潤麗根據自己所查到的資料,第一個找到的人是林言臣。
“嗯……應該是這裡,901室……”
站在了門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根據她查到的東宇傳媒公司的員工作息表,今天林言臣是休息的,所以她才選擇現在過來。當然,也因爲左欣的死太轟動,所以老總才讓自己放手一干,還非常大方地說,期間一些費用全部報銷,當然前提是要有發票。
“見到他……說什麼好呢?你好,見到你很高興?嗯,或者,林先生,你幾日之內必有血光之災……那樣是不是搞得好像是江湖術士?再要不就是說,林先生,實際上你被鬼魂纏上了對吧……會不會太過直接把他嚇着了?”
“你在幹嘛呢?”
這個突兀地從身後傳來的聲音把潤麗嚇了一大跳,回頭一看,一個頭發亂糟糟、穿着一件白色襯衫、嘴上還叼着根菸的男人站在她後面。
潤麗看這男人這副樣子,直覺上似乎對方並非善類,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卻見他筆直朝這裡走過來,情急之下說:“你,你要做什麼?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就喊人了!”
“你喊啊!喊完了給我讓開,你背後是我家大門。”
咦?
潤麗瞪大眼睛看着這個男人,他是……林言臣?當他走近的時候,一股撲鼻的酒氣衝來,不禁令自己皺緊眉頭。林言臣的照片自己是見過的,明明一風度翩翩、西裝筆挺的白領人士,怎麼會是這副邋遢相?不過仔細分辨,好像還真是他……畢竟照片只看了一眼,過去也沒見過他,認不出來也屬正常。
“那個……林先生啊……”
言臣拿下手中的香菸,問:“你是警察?還是記者?兩者我都沒空應付,關於左欣的死,我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潤麗氣惱地想:拜託……我是來救你的命的好不好……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嗯,還沒救的話也不算恩人……
就在他即將關門的時候,潤麗終於下定決心,喊道:“你難道不想知道範藤月是怎麼死的嗎?”
門就在還剩下幾毫米的距離就要完全關上時停住了。
接着,又微微打開了一條縫,露出林言臣的眼睛。
“你……到底想說什麼?”
接着,潤麗決定再扔出一顆重磅炸彈,試探對方的反應。她用並不算很高的音調,說出了兩個字,但這兩個字剛一說出,林言臣就將門徹底打開了,接着就只見他滿臉都是驚惶之色。
那兩個字是:“虛像”。
“你到底是誰?爲什麼會……你先進來再說。”
言臣其實本來是個愛整潔的人,但是此刻潤麗跨入的房間實在是叫亂得可以,桌上的碗筷東倒西歪地放着,地上還堆積着數不清的瓜子殼,鞋子也不好好地放整齊,沙發上還散亂地疊着幾條被子,估計昨晚他是在沙發上睡着的。
還不錯,總算還記得蓋被子……
“家裡太亂,讓你見笑了。”言臣自己也感覺不好意思,所以只能尷尬地說了這麼一句。左欣的死,對他來說打擊實在太大了。
“到底你是誰?你知道關於藤月之死的真相嗎?”他把袋子往桌上一放,就直接問道。
接下來就是等哥哥過來了,相信他看到那張字條,絕對會跟到這來的。有了哥哥的靈異能力,纔有勝算可言……
接着她就開始了正題。這還是她第一次正式和一個被詛咒者談話,自然是缺乏經驗,但她還是打了腹稿的,所以說起來還算流暢。
“簡單地說,你遭到了詛咒。殺害範藤月和左欣的人,都不是人類,而是鬼魂。”
潤麗考慮過了,不管用什麼方式來表述這句話,都不可避免會令人感覺荒唐可笑。但是,也只能這麼說,沒有別的辦法了。
“鬼魂?”林言臣聽到這句話,並沒有怎麼露出驚訝的神色,接着點了點頭道:“其實我也這麼想過。畢竟一切都太不尋常了點。嗯,請問你的名字是……”
“伊潤麗,我是一個具有靈異體質的人……”
之所以這麼說還不告訴她自己是記者,是怕對方聽到自己的職業,反而不信任自己。但是,接下來對方更疑惑了。
“靈異體質者?這是什麼意思?什麼是靈異體質?”
阿靜不在,沒有人可以幫她解釋了,所以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纔好。不過,她的思維也非常敏捷,反正對方也不知道什麼是靈異體質者,大致意思說對了就可以了。
“是可以預感鬼魂即將殺害的人的一種特殊體質。我和我哥哥都有這種體質。林先生,你那天所看見的並不是幻影,而是鬼魂。”
聽到這裡,言臣也開始思索起來,不得不否認,一系列的事情確實太過詭異了,讓人不得不那麼想。不過,他對對方畢竟也懷有戒備之心。突然有一個人跑過來自稱是什麼“靈異體質者”,還說自己是被鬼魂纏上了,他的智商沒有那麼低,會徹底地相信眼前的人。
“伊小姐,能不能把情況說得詳細、具體一點?”
潤麗點了點頭,索性從七年前父母的死開始說起,然後再是七年後的現在,阿靜的出現,以及靈異體質所能預感到即將被各種詛咒和鬼魂殺害的人類的事情,全部和盤托出。
言臣聽得幾乎呆住了,他不得不相信潤麗的話。之前潤暗所要去救的那些人的死,也都是非常轟動的案件,尤其是歐雪雁之死,她的屍體被異常扭曲成那樣的姿態,網上甚至還流傳着外星人對其進行實驗的說法。而如果這個女人的話是真的,那倒是可以解釋了。
既然對方如此坦誠,那麼自己也沒有必要有所隱瞞了。於是他也把自從三個月前看到藤月被殺害,直到左欣之死,以及昨天晚上看到的……那恐怖的虛像發生的變化,一五一十全部告訴了潤麗。
這件事情確實詭異,潤麗聽着的時候,也是嚇得不輕。但是又不能夠在林言臣面前表現出來,只好強裝鎮定。心裡還恨恨地想哥哥怎麼還不來啊……莫非,這個男人不是下一個要死的對象?嗯,也有可能,還有兩個人,分別是孫竹冕和唐英瑄,也許哥哥就在他們那裡也說不定呢。
在言臣說完以後,又繼續將疑惑的目光投向發呆的潤麗,問:“伊小姐,聽你的口氣……我們沒有辦法逃避這詛咒嗎?如果你預感到了我什麼時候死,我就一定會死?不是這樣的吧?還有其他辦法可以解救的對不對?”
潤麗默不作聲。她總不能對他說:“很抱歉,沒有。”
首先潤麗是整理了一下思路。範藤月被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在一個七樓並不存在的房間裡面殺死,而她的四名同事目擊了這一幕,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首先是左欣出現異常狀況,按照林言臣的說法,她時常莫名其妙地大叫,原本開朗的性格消失得無影無蹤,反而變得神經質起來,最後被殘忍地殺死在自己家公寓天台上,同時林言臣是第一發現者,在本該可以發現行兇者的情況下,卻根本沒有看到任何人。
範藤月和左欣的死,都是被利刃殺害,因此林言臣和唐英瑄都立即意識到可能兇手是同一個人,但無法解釋當初的房間消失之謎。而緊接着,他們腦海中一直無法揮去的,範藤月被殺害的場景,產生出恐怖的變化,那個只是以背影對着他們的行兇男子,卻在虛像中回過了頭來,清楚地露出了其面容,並且表情懷有明顯的惡意。
聽起來確實很異常,這麼說來,這是鬼魂向他們宣示要再度行兇的一個象徵嗎?
這次還真是特殊,過去鬼魂殺人,光靠一張臉,或者頭髮和手腳,就能讓一個人死得無比悽慘,身上還驗不出任何傷痕來。但這次居然使用刀子來殺人,看來反而更像是人類的行爲。當然,兇手不可能會是人類,別的不說,既然身爲靈異體質者的她能夠感應得到行兇時間,就證明這絕對不是人爲的謀殺案,她過去從沒有預感過人類犯下的謀殺案時間。
所以,這一點不需要懷疑。那就是,殺死了範藤月和左欣的人,都不是人類。至於是將其稱之爲鬼魂還是惡靈,也就無所謂了。
不過,令潤麗在意的是阿靜所感應到的關鍵詞虛像。既然這是他們會死的關鍵詞,自然虛像中鬼魂的變化不可忽視。總之,只要把每個人保護起來,阻止那個鬼魂用刀子來殺害他們,似乎比之前那兩次要簡單多了。
不過,想到上次哥哥和阿靜居然被女鬼暗算,在一個不存在的樓層被頭髮綁了那麼長時間,不禁開始害怕,鬼魂會不會對自己下手?雖然如果對方要下手,哥哥一定可以預感得到,但她記得,哥哥說過,靈異能力較低的人感應不到靈異能力較強的人的死亡……然而哥哥的靈異能力明顯比她要強許多啊……
“既然如此,我帶你去見英瑄吧,她和小欣是好朋友,她也希望知道小欣之死的真相。而且,如果我們真的都有生命危險的話,必須要集合起來商量,考慮出一個對策來纔是!”
言臣看起來很是急迫,這也難怪……雖然他還沒被預感到會死,可是照這樣的狀況發展下去也是遲早的……
“她現在的工作地址你知道?”
“嗯,是的,她現在在一家廣告公司的創意部工作,再過不久應該就到午休時間了,只是他們公司我沒去過,可能會花點時間……”
“那好,事不宜遲,快走!”
英瑄感覺到那虛像的變化,並不能等閒視之。她已經預約了一名心理醫生。考慮到在這家公司工作的時間還不長,試用期也沒過,她不想輕易請假,所以時間定在了兩天後的週六。自從昨天晚上的變化以後,現在如果她回憶起那一幕,再也無法變回原來那個只是背影的男人刺殺藤月的一幕,就只見他以那樣的表情瞪視着臺階上的她……並且,他手中握着的刀子,還不斷地在朝下淌血。
她還特意上網查詢了許多類似情況,並以這是自己的精神焦慮造成的一種癔症來解釋。可是,這畢竟只是自己的猜想而已,並不能驅散她的不安。那個黑衣男人露出的臉,也只能以自己對其的恐懼而產生的想象而已。
是的……純粹只是想象……否則還有更好的解釋嗎?如果,不是想象的話,那這該是多麼可怕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