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俊澤誰也沒去找，端着酒杯倚靠在窗邊看外面的景色。
宴會廳在四十九樓，大半個塢城盡收眼底。
身後的門將宴會廳的暖氣盡數隔離，空氣溼.潤而凜冽，卻很能讓人清醒。
“這是今年的初雪吧？”顧霏輕聲問道。
霍俊澤沉默着沒有開口，下頜線緊繃，像是在極力的隱忍着什麼。
半晌，顧霏輕笑一聲，將酒杯放到了窗臺上，“我還是不喜歡勃艮第，太酸了。我和你說過的，但是你總是不記得。”
“你想說什麼？”霍俊澤總算是開口了。
雪花落在紅酒裡，幾乎是在瞬間就消融了。
霍俊澤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看了顧霏一眼。但對方卻早就知道他的意思。顧霏指了指肩膀上的毛絨披肩，眼裡帶着讓人看不懂的笑意。
霍俊澤再次轉過了頭，看向遠處。
“在國外的那幾年，我時常在想，我跟你的戀愛真的算是戀愛嗎？”顧霏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後來我發現不是的。”
霍俊澤的眉頭輕輕蹙起，有些不解的看着對方。
“就像你一直都不記得我不喜歡勃艮第，我也總是忘記你不喜歡巴赫。”顧霏說，“真正喜歡一個人會對對方的喜好了如指掌，會一直記在心裡。”
“我在書上看到過一句話，上面說，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你一看到對方，你的眼睛就亮了。你會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顧霏面上帶着些無奈，“你從江暖一進門開始，眼光就沒從她身上拿下來過。”
“今天還真是我第一次看見你吃醋。以前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有人朝我表白。你連眼神都沒有往那個人身上瞟一下。別人都說是因爲你不把對方放在眼裡，但是我知道，那是因爲你心裡並沒有觸動啊。”顧霏說。
“你看出來了。”霍俊澤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
雪花落在霍俊澤的肩上，顧霏順手幫他撣去。
再次安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顧霏才重新開口，“你和文昊……”
話說到一半，顧霏卻沒再往下說了。
其實不必問的，她心裡都有數。
宴會廳裡的音樂了，舞曲響起。
顧霏眯縫兒了一下眼，而後笑着主動朝霍俊澤伸出了手，“介意陪我跳一曲華爾茲嗎？很久沒跳了。”
霍俊澤嘆了口氣，執起顧霏的手重新進了宴會廳。
另一邊，江暖將外套還給明文昊，對方倒也沒說什麼，只從善如流的將衣服穿上了。
舞池裡聚集的人越來越多，明文昊略微彎腰，朝江暖行了一個極其紳士的禮節，“能邀請這位美麗的小姐跳支舞嗎？”
江暖一愣，下意識的就想推辭：“我不太擅長華爾茲……”
可她餘光一瞟，竟然看到霍俊澤和顧霏從舞池的另一端進去了，動作熟稔親暱，就好像早就跳過了幾百遍一樣。
話鋒一轉，江暖將手搭在了明文昊的掌心裡，“不過可以試一試。”
其實她會的，她出道之前不僅僅是學了聲樂，還學了形體。
各種各樣的舞蹈她都會。華爾茲確實不是她最擅長的，卻也不是最不擅長的。
剛纔那麼一說，也就是謙虛。
年輕的男女們相擁在舞池裡優雅的踏步，輕點，旋轉。
江暖扶着明文昊的肩，踩着舞曲的節奏跳着，可她的目光總是忍不住往霍俊澤那裡瞟。
明文昊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帶着她慢慢的朝那兩人那邊靠近。
甚至還小聲的跟她提起以前的事情。
“我，霍俊澤和顧霏是一起長大的。以前學校每年校慶都會舉辦舞會。霏霏和他總是舞伴，什麼樣的舞都跳過。你能想象得出來嗎？霍俊澤這樣整天冷着一張臉的人會當着全校人的面和霏霏一起跳踢踏舞。”明文昊彎着眼角。
江暖一愣。她確實沒想過。
踢踏這種相對熱情奔放的舞霍俊澤居然會去跳。
最重要的是，踢踏舞的男伴和女伴需要貼的很近很近，幾乎是……耳鬢廝磨，非常曖昧。
江暖幾乎能想象到那種場面。
她的心裡泛起一陣酸澀。
顧霏也不知道在和霍俊澤說些什麼，竟然讓霍俊澤那張百年不變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這邊明文昊還在講着他們學生時代的趣事，可江暖卻是連一句也聽不進去了。
顧霏太優秀了，她似乎連吃醋的資格都沒有。
舞曲陡然一轉，全場交換舞伴。
江暖藉着明文昊指尖的那點兒力氣，腳尖一點，向右旋轉。
而後——對上了霍俊澤。
江暖：“……”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將頭低下，不去和麪前的男人對視。
心跳如擂。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江暖覺得自己腰間的手緊了緊，她迫於無奈，跟對方的距離近了些。
對方身上凜冽的味道縈繞在江暖的鼻尖。她一直很好奇這是什麼味道，像極了南極的冰川，也像極了他這個人。
“我記得我是單獨給你發的邀請函。”霍俊澤眯縫兒了一下眼，說道。
言下之意就是責怪江暖不該作爲明文昊女伴的身份出席晚宴。
江暖怎麼會聽不出來呢？
霍俊澤心情不愉快，但她心下也憋着一口氣。
“你不是也邀請了顧小姐當你的女伴？”江暖暗自賭氣，說話的語氣也有些沖人。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下意識的往顧霏的方向看去。
對方和明文昊藉着跳舞的機會相談甚歡。
江暖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剛纔霍俊澤面上的笑意，頓時心裡就更堵了。
“我和顧霏只是朋友。”霍俊澤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本意是想解釋，可這話落在江暖耳朵裡可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兒了。
壓了一晚上的火氣“噌”的一下就這麼被點燃了。
江暖似笑非笑的反問，“那你覺得我和明文昊關係不明不白咯？”
霍俊澤的眸色暗了暗，語氣也低沉了起來，“給我一個準確的回答。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這種幾乎是命令式的語氣無疑是火上澆油。
“與你無關。霍總。”江暖一字一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