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几上的茶盞已經涼了，江暖偏過頭問明文昊，“那後來呢？你有去看我的表演嗎？”
“當然，我是個信守承諾的人。”明文昊毫不猶豫的點點頭，“不過你全程都沒有往我坐着的方向看過一眼。”
江暖有些歉意的笑笑，卻沒接話。
實際上，她並沒有把那天的約定放在心裡，也自然沒有在演奏的時候想起這件事。
在江暖看來，讓明文昊去看自己的演出無非是想在那個情況下轉移一下對方的注意力，讓他不要陷入到低落的情緒當中。
明文昊像是什麼都知道一樣，也不再追問。
“我不得不感嘆，世界實在是太小了，緣分也實在是太奇妙了。”江暖重新爲明文昊斟了一杯茶，頗爲感慨，“誰能想到呢，我們居然成爲了朋友。”
“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吧，”明文昊頓了頓，“成爲朋友什麼的。”
“嗯？”江暖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明文昊清淺的勾了一下嘴角，“你知道嗎，我在倫敦待了三年之後回國讀的大學。我曾經找過你，花了很大的氣力，但是沒結果。”
他沒說的是，其實從哪個時候開始我就對你有些動心了。
偶爾在學校裡碰見，明文昊都會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多看江暖幾眼，或者是突然賣力的去做一些很誇張的事情，以此來引起江暖的注意，可一次都沒有成功過。
江暖微微睜大了眼睛，有些驚訝的看着明文昊，“大學的時候我考到鄰省去了，不在塢城。”
“怪不得我哪兒都打聽不到你的消息。”明文昊無奈的攤攤手，“我找了那麼長時間都沒有音訊，結果卻在阿澤的公司裡看到你了，你說這是不是……不過我當時一眼就認出你了，特意沒有說，是想看看你會不會認出我來。”
結果是否定的。
江暖當即就有些坐立不安了，這種把人一片心意給辜負的了感覺實在不好。
可思來想去，江暖也只能無力的吐出兩個字：“抱歉……”
明文昊擺了擺手，雖然面上帶笑，但江暖能清晰的感知到對方眼底淡淡的傷感，“沒事，這麼多年過去了，認不出來也是正常的。”
江暖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完全沒有辦法把當時那個內斂又害羞的小男生的影子和你重合，你們說是一個天南一個地北也不爲過，連長相都變了不少啊……”
“是嗎？”明文昊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龐，“真的長變了很多嗎？我倒是覺得還好。”
“那是因爲你天天會照鏡子看到自己啊。”江暖忍不住爲自己申辯了幾句，“要說唯一還有點兒像的，就是這雙眼睛了，這個淚痣我是記得的。
以前的你，五官實在是太精緻了，跟個瓷娃娃一樣。現在長開了之後，五官雖然還是柔和的，但是多了幾分英氣，不會再讓人覺得你是個女孩子。”
“你以前有這麼認爲過嗎？”明文昊迅速抓住了重點。
“當然不是。”江暖想也沒想的反駁道，“只是覺得你長得很好看，如果穿裙子的話，也絲毫不會有違和感。”
明文昊無奈的揉了揉額角，“這實在可以算是我的黑歷史了。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媽以前這麼做過——把我打扮成女孩子的樣子，還給她的姐妹淘介紹說這是小女兒，說自己當初生的是一對龍鳳胎。”
江暖先是一愣，隨後哈哈大笑起來。
“我沒想到，伯母居然是這麼可愛的一個人，太有趣了……”江暖笑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所以上學的時候被人說不男不女也不是全無道理。”明文昊滿臉的無奈。
這個事情是明文昊心底的一塊兒疤，雖然已經痊癒了，但還是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江暖心理有點兒不好受，“你上學的時候經常會被人霸凌嗎？”
大概是知道江暖誤會什麼了，明文昊輕輕的搖了搖頭，“不，平常都有阿澤會替我出頭。那天被你撞見，是因爲阿澤跟我不同班，他在上文化課，我要上的是體育課。”
江暖一口茶水都差點兒噴了出來，她瞪大了眼睛，“這麼說，我和霍俊澤還是校友咯？”
“是的。”明文昊毫不遮掩的承認了，“你跟霏霏也是校友，只不過阿澤那時候的性子太冷了，不熟悉的人完全不敢跟他搭話，所以認識他的人倒也不多。相反的，大家也不這麼跟他接觸。”
江暖完全能理解。
霍俊澤的性子到現在也是差不多的，除了關係親近的人，他連笑容都很吝嗇於展現給他人，更別說其他的了。
“那你在倫敦的時候有遇到過類似的事情嗎？”江暖問。
明文昊思索了一下之後點了點頭，“有，而且國外比國內更加的誇張，尤其是新生入校的時候，最瘦弱的看起來最好欺負的永遠是第一個下手的目標。”
顯然，說的就是明文昊這樣的。
江暖的心微微提了起來，有些擔憂的看着明文昊，“那你還好嗎？”
明文昊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微微笑了一下，“所以我學會了很多運動，譬如拳擊，擊劍等等。”
江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點點頭。
她突然有些後悔詢問這些，就算事情都已經過去很久了，可這無疑是讓明文昊揭起傷疤給自己看，是個回憶痛苦的過程，不是嗎？
明文昊低垂着眼眸，那顆淚痣微微往下耷拉着。他現在整個人都看起來像一隻可憐兮兮的棄犬。
回想起剛纔明文昊同自己說過的話，江暖心裡忍不住有些同情對方。
沒有誰的人生是一帆風順的，就算是明文昊，就算是顧霏，就算是霍俊澤也是一樣。
所有人都是在苦難中一點兒一點兒成長起來的。
江暖嘆了口氣，給了明文昊一個友好而短暫的擁抱。
大概是江暖在娛樂圈混久了的緣故，她對人的視線和攝影機的感覺格外的敏銳。
幾乎是在她擁抱明文昊的同一時間，江暖就聽到了照相機快門的聲音。
有人在偷拍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