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文昊心裡咯噔一聲，他猛的擡起頭，“我都願意把錢交給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大概是他們終於在明文昊臉上看到了一點兒情緒的變化，登時滿足了他們心裡“強者”的感覺。
領頭的男生眯縫兒着眼，笑了起來，他把嘴裡嚼軟了的口香糖一把按在了明文昊的頭上，還十分惡劣的揉了兩把。
柔.軟的髮絲被口香糖黏成了一團，看起來十分噁心。
“我想知道，等那羣女生看到他們的白月光成了這副模樣，會是什麼反應。”角落裡的男生笑了起來，說着還伸手抓過明文昊的頭髮用力的晃盪了兩下。
“要不我們拍成視頻吧？把他這個樣子給大家都看看，真慫呢。”另一名男生舉起了手機。
明文昊的心徹底沉下去了，做好了接下來被他們打的準備，但是想象中的事情並沒有來臨——
“你們幾個人在這裡做什麼！”一道清脆的女聲闖進了明文昊的耳朵，像是突然照進他陰暗生活裡的一束光，霎時間，他的世界就亮了。
那真是個長得很精緻的女孩子，杏眼巧鼻，脣瓣粉.嫩，像極了瓷娃娃。
“你是誰？”領頭的男生擰起了眉頭，很是不悅的看着樓梯上的女生。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你只用知道你們剛纔的事情我已經全部錄下來了。”女生指了指樓上的音樂教室，“還有一個老師在上面，我現在就可以找她下來，讓她來主持公道。”
畢竟還是一羣孩子，聽到老師兩個字眼心裡會不由自主的發怵。
領頭的男生飛快的往樓上瞟了一眼，權衡了利弊之後發現自己還是先溜比較好，伸手朝女生點了兩下，丟下一句自以爲很狠的話之後就和同伴們腳底抹油，溜了。
明文昊站在原地，手上還被綁着校服的領帶，頭上黏着一坨被嚼過的口香糖，看起來十分的狼狽。
他就這麼看着彷彿救世主一般的女生，倏地偏過了頭，不敢再跟對方直視。不知道是維持他那小小的自尊心，還是不好意思和這樣好看的女孩子對視，又或者二者都有。
“你還好嗎？”女生一邊解開他手腕上綁着的領帶，一邊柔聲問道。她說話的方式很有特點，聽上去不像是塢城本地人，聲音軟糯，尾音習慣上翹，像是一罐蜜糖。
“沒事。”明文昊小聲嘟囔，“謝謝你幫我，但是你還是快走吧，要是被他們知道你是誰的話，肯定會找你麻煩的。”
向來不太喜歡和人交流的男生難得一連串的說了這麼多話，還是和一個素未相識的女生。
女生先是一愣，隨後笑了起來，眼角彎彎，像是兩彎月牙，“謝謝你的提醒，不過我不怕他們。”
說到這裡，女生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我陪你去跟你們班主任說，這樣的行爲實在是太惡劣了。”
明文昊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他輕輕的搖了搖頭，“還是不了。”
“這怎麼可以？以後他們肯定還會找你麻煩的！”女生用不贊同的眼神看了明文昊一眼，“你不用害怕，我會陪你的。”
“沒關係。”明文昊勉強的扯了扯嘴角，“還有半年，我就要去倫敦了，到時候我就不用忍受這些了。”
明文昊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裡帶着嚮往，這樣整日受到霸凌的校園生活對於他來說實在是一種煎熬。
女生攥緊了手裡的領帶，嘴脣翕動了兩下，但是還是沒說什麼。
“你叫什麼？”明文昊轉過頭，“我會讓管家好好謝謝你的。”
“不用，都是小事。”女生笑着朝明文昊伸出了手，“我是初三一班的轉學生，我叫江暖。江水的江，溫暖的暖。”
人如其名，明文昊輕輕的握住了對方的半截手指，心想。
那時的塢城正好是在冬天，空中細細的飄着小雪，六棱形的雪花被風捲進了音樂樓的走廊當中，輕輕的落在了江暖捲翹的雙睫上。
大概是因爲氣溫偏低的緣故，江暖的鼻尖兒有些紅，脖子縮在衣領裡，削尖的下顎也藏了一半進去，看着像是北歐森林裡的雪地精靈。
而那坨黏住他頭髮的口香糖也早就凍硬了，搭在他的頭上，滑稽極了。
江暖實在看不下去了，她拍了拍明文昊的肩膀，“你等我一下。”
隨後跑到樓上去了，不知道從哪裡拿了一把美工剪刀過來，“雖然我跟正經的理髮師比不了，但總好過你頭上頂這麼個玩意兒。”
明文昊鬼使神差的低下了頭，“謝謝。”
美工剪刀把頭髮剪斷的感覺到現在，明文昊都記得一清二楚。不過那個時候的他，並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會和“雪地精靈”糾纏在一起。
“你不是塢城人吧？”明文昊突然問道，“我聽你口音不像。”
江暖笑了起來，“恰恰相反，我是塢城土生土長的人，只不過我母親不是，她是江南人。”
明文昊“哦”了一聲，“你真的有錄像嗎？”
“什麼？”江暖一時沒反應過來。
“錄像。”明文昊指了指樓梯的方向，“你剛纔說你把之前的事情都錄下來了。你可以把錄像給我嗎？我會交給我爸媽看。”
這回輪到江暖不好意思了，她把那坨口香糖扔進垃圾桶裡，順手替明文昊理了理頭髮，“我唬他們的，其實我連手機都沒有，就更別提錄像了。”
“那老師……”明文昊訥訥道。
江暖笑了起來，“也是騙他們的，這棟樓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在，根本沒有第三個人。我之所以在這裡，是爲了準備一週後的元旦晚會上的表演。”
“表演什麼？”明文昊問。
“春之聲圓舞曲。”江暖彎着眼角，擡手做了幾個彈奏鋼琴的手勢，“你要來看我的演出嗎？我被安排在了第九個節目。”
“我會的。”明文昊把鄭重的點了點頭，在心底默唸了幾遍江暖要演奏的曲子的名稱。
“那咱們一言爲定。”江暖伸手跟人擊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