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凌寒深深閉上眼睛,靠在靠背上的肩膀微傾。
老爺子的態度雖然模糊,但是至少,今天晚上,他對自己的決定無力反駁。只是,老爺子擔心的不無問題,他信誓旦旦的向老爺子許了諾,但是向來人言可畏,他必須想出一個周全的辦法。
黎昉看着深沉的夜色,有些焦慮的看向祁凌寒微微發顫的雙腿。
“先生,今天已經很晚了,您要不要先回去?這件事,實在急不得一時。”
祁凌寒按了按眉間,睜開眼睛:“先回去。”
夜夏心思重又多疑,這件事得找一個合適的時候跟他攤開。
黎昉沉默的啓動了車子,將車開離寧山別墅,一直候在門後的傭人,見車子走遠,轉身回去報了程方。
“先生,凌寒少爺已經離開了,他也是,半點都不知道體貼一下先生。”
程方語帶責怪,將一件厚衣披上祁老爺子的肩。寧山向來溫度宜人,但晚上更深露重,老爺子的身體現在經不起折騰了。
祁老爺子沉默的看着天邊掛着的星星點點的星子,嘆了口氣。
“阿方,我沒有想到,自己親手養大的雛鷹,現在竟然想要掙脫自己去飛了。”
祁老爺子的語氣裡滿滿的無奈與挫敗。
“一個兩個哪個拿出去不是人中龍鳳?正是去搏事業的時候,卻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耽於兒女情長,就爲了一個不三補四的女人!”
祁老爺子杵了杵柺杖,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程方連忙按住他的手,將他扶到牀邊坐下:“先生,您可不能再動氣了!”
祁老爺子閉上眼睛順了順氣,轉而淡聲詢問程方:“阿方,我讓你辦的事情,你辦的怎麼樣了?”
程方一怔,看了看他面露難色:“辦是辦好了,有幾位世家家中都有適齡的女兒,但是,先生,您今天不是已經跟凌寒少爺......”妥協了嗎?
祁老爺子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怎麼?連你也以爲我答應他了?”
他嗤笑一聲:“笑話,我只不過是看他那個上頭的樣子,實在不想再跟他廢話!你去,通知有意的那幾位世家,到寧山來做客。”
程方微微睜眼,有些遊移,最終還是應下來:“是。”
他轉身正要離開,卻又聽見祁老爺子吩咐:“謹慎孩子身邊人的口,兩個孩子就不要讓他們知道那麼多了,
如果那兩個滑頭問起來,就說是我專門找人陪他們玩的,
你到時候留意一下,他們跟誰親近一些,既然給他們挑母親,至少找一個他們不反感的。”
程方一怔,看向祁老爺子,祁老爺子眼底的柔和清晰可辨。
先生是真的疼那兩個孩子。
他躬了躬身低頭離開,祁老爺子嘆了一口氣,看向牀邊櫃上擺着的一張相框。
上面一個穿着旗袍的女人倚在身姿挺拔的男人身邊,笑得溫婉動人。
顫抖的手輕輕將相框拿起,祁老爺子眼角微紅:“寧兒,我真是老了,看到凌寒他們,就想起從前,當年我也是不顧一切,把你從你爸爸手中搶過來的,可是現在看着凌寒和夜夏這麼孤注一擲,我卻害怕了,人言可畏啊!
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被一個女人毀掉,這個惡人,我這個老頭子是當定了!”
他將相框輕緩又溫柔的放回原處,深深地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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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經理早。”小跑着進公司的凌夏員工一頭撞進電梯,就被電梯裡冷着臉的男人嚇了一跳。
祁夜夏微微皺了皺眉,轉而動了動嘴角,冷凝的表情瞬間消失不見,換上了素來溫和的笑臉。
“早。”
他垂下眼睛,想起昨天晚上在醫院的事,仍是一番心緒難平。
汐妍竟然會抗拒他的觸碰!那枚齒痕像是一把鈍刀,深深地扎進他心裡,磨得他痛不欲生。
汐妍跟祁凌寒的親密已經顯而易見,他再耽延下去,只怕汐妍真的會愛上祁凌寒,到那時,他就真的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最好的辦法就是將汐妍帶走,隨便去哪裡也好,只要他們兩個一直在一起,他就一定會讓汐妍找回六年前的感覺。
擡步走出電梯,他緊緊抿着脣走向設計部,卻遲疑着退了一步。
他沒有辦法確定汐妍會對他有什麼樣的態度,他不想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看到汐妍排斥的眼神。
還是等一會兒好了。
他轉身離開,卻猝不及防撞上一個人,那人手中摞成摞的文件被撞灑了一地。
“抱歉。”祁夜夏輕聲道歉,彎腰蹲身去撿文件,對面的人擺了擺手一同蹲下來:“不要緊。”
是饒敏清。
祁夜夏隨手將手中的文件撫平,想要遞給饒敏清,卻無意間在最上面的文件上瞥見幾個字:“威爾斯駐場名單?”
饒敏清飛快的接過去,謹慎的看了看周圍:“經理!這件事還沒公佈,同事們都還不知道。”
祁夜夏眯了眯眼睛,勾脣一笑,示意對方到他的辦公室。
“我哥怎麼會突然做了這樣的決定?”
饒敏清臉色尷尬,猶豫了一會,避重就輕的繞了過去:“總裁和曼迪斯先生都覺得兩邊各派代表駐場,對項目合作推動的作用比較大。”
然而祁夜夏在意的不是這個,他笑着點了點頭,接着問:“所以,總裁決定讓你去?帶幾個人確定了嗎?”
“是,帶的人選我還沒有定,但是左右不過是用熟了的人。”
祁夜夏垂下眼睛,微笑的臉不見一絲異色:“那既然這樣,我給你多加兩個人,總裁那邊我親自跟他說,同事面前,你就不要多說些什麼了。”
饒敏清咬了咬嘴脣:“那經理你想加上誰?”
“我和楚汐妍。”
“不行!”饒敏清瞳孔緊縮,言辭激烈的拒絕。
“你最好照我說的辦。”祁夜夏冷起臉,向來溫和的面上一瞬間陰沉冷硬。
“總裁將這件事交給了我,汐妍她畢竟只是一名普通的設計師......”
“我沒有在跟你講道理。”祁夜夏的聲音輕柔的響起,讓饒敏清後背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