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廷瓚望着遠去的背影,喃喃道,“怎麼這般霸道?”
“皇上慣的!”張英那個氣,抓起雞毛撣子就往張廷玉身上砸,“長本事了,老子不准你去你還敢把那閻王請來,當老子老了拿你沒法?老子打死你!”
張廷玉抱頭鼠竄,張廷瓚拉着老父的胳膊,“爹,消消氣,衡臣年輕衝動,您有話好好說,咳咳......爹——”
“大哥,我去幫你找洋大夫。”張廷玉說完拔腿往外跑。
張英的胳膊一停,“什麼大夫?”
張廷瓚把胤禛先前的話複述一遍,“衡臣大概去找欽天監的洋人。”
哼哼唧唧扔下雞毛撣子,張英面色複雜,“就他多事。”那個他自然指四阿哥。張廷瓚見老父這樣,如果洋大夫真能治好他的病,不需四阿哥威脅恐嚇,父親也不會再攔着二弟。
胤禛從張家出來直奔戶部,而戶部尚書正是馬齊,他和尼楚赫成親前一個月,佟國維辭職時康熙把他調到戶部,馬齊手中才算有實權。
接到皇上的旨意,馬齊簡直哭笑不得,這算什麼,間接補償四阿哥?
馬齊見到胤禛喜迎上去,開口就說,“四爺,銀子準備妥了,您什麼時候啓程?”
“未時。車軲轆也搞好了?”胤禛問。
馬齊在前面引路,請他去院裡,“按您的要求在上面訂兩層皮子,再大的雪也不怕打滑。不過,一旦皮子鬆了可能會絞進車輪裡面全。”
“屆時用刀割掉就好了。”胤禛上下打量一番,滿意地點點頭,“如果用橡膠皮子代替輪子就好了。”說着一頓,“魏珠兒,告訴內務的匠人,鐵車輪不好用,讓他們想辦法用橡膠代替。”
魏珠兒期期艾艾地說,“爺,啥是橡膠?”
“忘了你這奴才不懂。”胤禛回想一下,“兩廣、福建、雲南和臺灣有一種橡膠樹,樹上面有粘稠的汁液,那便是橡膠。”
“那不是水麼?”魏珠兒奇怪,“怎麼當車輪子?”
胤禛擡腿朝他屁股上一腳,“你吃的糖果最初還是水,要不要爺教你熬製?”
“不用,不用!”魏珠兒捂着屁股就跑,“奴才太笨還喜歡秀智商,爺教訓的極是。”
馬齊臉色一僵,幸好沒問出口。想他堂堂戶部尚書連南方的樹木都不知道,四阿哥絕對懷疑他的官是買來的。
胤禛來戶部不止這件事,“這趟去天津衛少則半月,多則一月,福晉一人在家,你夫人若無事多去陪陪她。”
“是!爺也不用擔心,小女自幼懂事,夫人不去她也能照顧好自己。”馬齊見四阿哥還沒走就開始惦記着他姑娘,心裡無比高興。
尼楚赫沒嫁之前,大夫說尼楚赫長期鬱結於心,憂思過度,加上氣暈兩次,天天擔心他嫁過去被四阿哥府上的女人氣着,再被貶爲側福晉。萬萬沒想到,四阿哥別說妾室了,連個通房都沒有,石氏樂的直念阿彌陀佛。
於是,這次胤禛要去天津衛,馬齊盯着屬官把銀子裝車裝箱,唯恐出差錯對不起四阿哥對他閨女的厚愛。
說到自家姑娘,馬齊可以毫不謙虛的說哪哪都好,最近幾年難在京城找出第二個比他姑娘好的。
長得比尼楚赫精緻的沒她那氣質,有她通身氣派的不如他長相,比如太子妃。有她家世有她那氣質的還是每天長得漂亮,再比如太子妃。也正因爲這樣,脾氣有點大,好在四阿哥眼裡有他家姑娘,馬齊吃着飯都忍不住咧嘴笑。
石氏沒他這麼心寬。
胤禛走後第三天,石氏收拾點東西就往北去。馬齊家離胤禛的府邸實在太近,石氏吃過飯出去遛遛彎就能到。而胤禛以前在家,石氏可不敢上門。一來對胤禛心存畏懼,二來怕聽到尼楚赫在四阿哥府上幹了什麼彪悍的事。
白薇領着石氏進門,邊爲她引路邊說,“福晉在主臥室給爺做衣服,富察夫人請這邊走。”做個請的手勢,自然不能像三阿哥那樣直接從前廳的後面進去。
白薇和她兩個繞過前面一排五間綠色琉璃瓦房,登上東西向的木橋,走一段路拐個彎往北去,直奔胤禛和尼楚赫的主臥室。
石氏一直聽人家講四阿哥的府邸非常之大,還以爲街坊四鄰誇張。現在石氏只覺得自個眼神不夠使,“這個湖真大!”
白薇看習慣了,“冬天沒什麼看頭,富察夫人夏天過來湖上才美呢。”
石氏心想,人家都是在院子裡挖池塘,四阿哥弄個活水湖,根本不用等夏天,單單這規模就足夠她看得了。
而尼楚赫在家很少動針線,除非石氏逼着他練習他纔會拿起針。
原以爲白薇開玩笑,見他面前的針線筐裡有件成衣,石氏老懷欣慰,“福晉長大了。”
“額娘都喊我福晉了,能不長大麼。”尼楚赫得了胤禛的話不像早兩天那般拼命,“這麼冷的天額娘怎麼過來了?”說着讓木蓮關好門。
“看你唄。”石氏隨意瞟一眼,“臥房這麼大,火爐子夠麼?”
“晚上會在房裡點兩個。”尼楚赫一頓,“爺說天天待在火爐邊不好,所以白天點一個,木蓮,去拿個手爐來。”
“不用,我有。”石氏的手從斗篷裡露出來,瞧着坐在側邊的倆丫鬟,衝尼楚赫擠眉瞪眼。四福晉真想讓她滾蛋,不用猜都知道親孃接下來要說什麼。
石氏大冬天能來看他,尼楚赫給她一回面子,讓木蓮和木槿下去,他娘倆說些體己的話。
木蓮和木槿打個千出去時還把門帶上,尼楚赫擺擺手,讓她們敞開門,“額娘想說什麼?”
石氏張嘴便問,“那倆是什麼人?看那身上的衣服不像丫鬟。”
尼楚赫不想再應付第二次,於是放下針線站起來,“額娘難得來一次,我帶你隨處逛逛吧。”不由分說,扶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指着兩側的房子同她介紹,然後繞開角門往西走,介紹一番就指着北面,“那邊一片房子,有下人房,倉庫、冰窖和廚房,廚房後面是牲口房,另外一邊還有兩處院子,爺爲兄弟們準備的,所以,額娘,四阿哥設計房子之初就沒給妾室準備房間。”
“啊?”石氏瞪大眼,“啥意思?”
尼楚赫得意洋洋道,“因爲他最近幾年都不準備納妾,所以額娘,我勸你還是把那四個丫鬟帶走。還有,木蓮、木槿不是丫鬟,她們是一等宮女——從七品,她們這樣的人以後年齡到了,放出去是要當正頭娘子的,最起碼也能嫁個藍翎侍衛。”
石氏傻眼,“我,我這兩年白忙活了?”
尼楚赫道,“沒有。起碼你讓我清楚的知道四阿哥府裡多幹淨,我的選擇多麼明智。”聽胤禛唸叨大阿哥又得一對兒女。尼楚赫當時就想如果他是大福晉,一定會弄死那兩個剩下孩子的小賤人包括他們的孩子。爺的男人也敢沾/染,活膩歪了!
石氏乘興而來,暈乎乎回到家就對馬齊講,“原來爺說的都是真的?”
馬齊嘆氣,“我從未講過假話,是你們娘倆一個勁的不信。以前說皇上疼四阿哥,尼楚赫跟我爭什麼天家無父子,現在老實啦吧。”
別說老實了,尼楚赫現在要多安分有多安分,四阿哥走後關起門來過日子,搞得皇貴妃擰眉,難道選秀時看走了眼?
當然沒看走眼。
尼楚赫只見過皇子擠破頭討好皇帝,皇子之間相互傾軋的,第一次見皇子合夥欺君,打頭的還是儲君和手握兵權的大阿哥,尼楚赫忽悠走石氏之後,自個還有點回不過神,四阿哥這就幹起來了?果然不能用正常人眼光看大清的皇阿哥。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胤禛到天津衛就直接去大阿哥家裡。
弘昱抓着胤禛的胳膊就問,“四叔吃了麼?路上累不累?冷不冷?”
大福晉笑着走出來,“過來,讓四叔歇會兒。”捉過弘昱,衝胤禛道,“快進屋,爺昨兒還唸叨你該來了,沒成想今天就到了。”隨即就吩咐家人準備酒菜,又令下人出去找胤褆。
胤禛坐下喝口熱茶便問,“大哥去哪兒了?”
“你和太子那次遇襲嚇壞了爺,軍演的時候他就想趁機打到倭國,汗阿瑪可能看出他的想法,演習後就讓他放下手下軍務儘快回京。”大福晉接過丫鬟遞來的點心放在胤禛面前,“爺聽你的把他的心腹留在福建,早幾天接到福建那邊來信,好像有不明船隻在那邊活動,爺現在每天都會出去巡查一番。”
“大哥辛苦了。”胤禛瞧着像換了一人的大福晉,“大嫂也辛苦了。”
“不辛苦!”大福晉發自肺腑的笑了。想她頭胎生個格格,惠妃三天兩頭召她進宮唸叨一番,大福晉真想給四阿哥立個長生碑,如果不是他跟皇上鬧,大阿哥如今說不定還困在京城,而她也得三天兩頭去給惠妃請安。哪有現在得勁,不用看婆婆的臉色,想收拾丈夫哪個小妾就收拾哪個,“聽說弟妹非常漂亮,怎麼不帶她一塊過來。”
“下次再帶她來,天太冷了。”胤禛看着又擠在自個身邊的小孩,擡手抱起他,“弘昱快三歲了,也該啓蒙了,這邊雖然海闊天空但不適合弘昱,大嫂,這次讓他跟我回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