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女星不愛拍電影的道理?何況有大老闆罩着,必定順風順水、名利雙收。現在嚴海玲竟然拒絕了?李龍一的眼眉一挑,心裡狐疑:“她想怎樣?”
嚴海玲用調羹輕輕攪拌着碗裡的湯水,輕輕地問:“龍哥,你是真的對我好嗎?”
這話是什麼意思?有什麼目的?李龍一心念連轉,一時不敢輕易回答。
嚴海玲自嘲地笑了笑,沒再追問。
氣氛忽然就變得沉重了,過了半晌,李龍一說:“海玲,想那麼多幹嘛?只要我們一起開心不就得了?對不?來,我們喝一杯。”他舉起酒杯,嚴海玲淡淡地嗯了聲,也舉杯相碰,很客氣很禮貌。
是不是太客氣有禮貌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似乎一下子就拉開了許多。李龍一無聊地咀嚼幾口菜餚,心中突然覺得鬱悶。
嚴海玲看他一眼,“龍哥,是不是我嚇着你了?”
“呵呵,沒事,我只不過覺得有些奇怪而已,不知你心裡怎麼想。”
“唉,我想的事情其實很簡單。”
“哦?”李龍一趕緊收攝心神聽着,明白已到了關鍵的時刻。
嚴海玲沉吟了一會兒,眼裡閃爍着哀傷幽怨的光芒,無奈地說:“我高中畢業考上藝術學院,後來被模特公司看中,簽了約入了行,當時那個高興啊……以爲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沒想到,圈內講究的不是實力,而是靠山。有靠山就有星途,沒靠山唯有坐冷板凳。”
她苦澀地一笑,哀傷幽怨的神態更明顯了,“有什麼辦法?爲了爭取一次演出的機會,除了遵從潛規則還能怎樣?”
李龍一神情不動,心中暗暗慨嘆。
嚴海玲接着說:“這些年在圈內浮浮沉沉,我早看得清清楚楚了,要麼就進大公司,拼命發展事業,要麼就找個有錢人,心甘情願地做小三。”她看着李龍一,好像有些難爲情,但眼神漸漸堅定。
李龍一淺淺地喝了一口酒,“你可以繼續發展事業,我會捧你上女主角的。”
嚴海玲搖搖頭,說:“龍哥,你是外行人不知道,新輝電影公司在行內算什麼?第九流而已,即使我演十套戲也一樣紅不了。”
“哦?”
“除非是港臺或國內的大公司,唉……”
“新輝已經不錯了吧?算是小有名氣啊。”
“還差得遠呢!龍哥,每年都有那麼多的新人入行,一個比一個年輕貌美,一個比一個思想開放,我想清楚了,如果龍哥你……接受我,我就專心做你的……女人。”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李龍一可不能不表態,但這事非同小可,他心中瞬間轉了四五個念頭,換了十數種想法。
嚴海玲鐵了心,忽然站起來,輕盈地走到李龍一身邊,雙臂環抱着他的肩膀,把頭捱過去貼得緊緊的,說:“龍哥,我會很聽話很溫柔的,絕不會干擾你做正經事,只求你給我一個安定的生活。”
在這樣的情景,有這麼一個美女軟語相求,確實是很難推卻的。
李龍一回抱過去,吻着她的臉頰,說:“傻妞,我捧你上位,你的生活不是更好嗎?其他的我照樣會給你,怎會虧待你呢?”
“不,我不想再拋頭露臉了,天
天應酬天天看別人的臉色,累。”
“嗯,你的意思是……”
“龍哥,我給你生個孩子吧……”
“啊!”李龍一吃了一驚,手腕一用力頓時把嚴海玲拉開。
“龍哥!”
“慢着!”
氣氛比剛纔還要凝重,嚴海玲輕聲喘着氣,李龍一滿臉的肅穆。
這可不是一個小問題,如果李龍一同意的話,就徹底地背叛了戴媚兒。兩人同甘共苦許多年,一直相濡以沫,他從未出去鬼混過,這次因爲洗黑錢的事,順水推舟拿正招牌開開葷,確實讓他領略到不同的風情,令他有些食髓知味欲罷不能,但要真是過界的話,可過不了他自己的良心。
嚴海玲又說了一句:“你不想要個孩子嗎?”
李龍一全身一震,拳頭突然就緊緊攥住了,手臂上青筋畢露。四十多歲的男人,當然渴望有個美滿的家庭,渴望有個孩子,但是……只可惜……
“龍哥,你的事我聽說了,你老婆根本就不能……”
“閉嘴!”
李龍一和戴媚兒的經歷,極富傳奇色彩,在本市不算秘密。據說李龍一年輕出來混江湖時,把還在讀初中的戴媚兒追到手,兩人秤不離砣、形影不離。戴媚兒性格剛烈行事果斷,跟着李龍一過上刀光劍影的生活也毫無怨言,可稱雙劍合璧。
李龍一越混越有名氣,地位慢慢上升,而戴媚兒也壞上了身孕,不料在一次被仇家伏擊的夜晚,她爲了掩護李龍一,肚子上受了狠狠的一腳,從樓梯間滾下去。於是悲劇就發生了,小孩保不住,她的身體也造成永遠的傷害,再也不能生育。
這是李龍一心底極大的恨事,也是憾事。他的命是戴媚兒救回來的,況且兩人經歷風雨那麼多年,感情越來越深,越來越厚,他當然不會背叛她,也沒想過要在外邊生個孩子,現在被嚴海玲一提,頓時像揭開血淋淋的傷疤,各種情感紛至沓來,令他大大羞怒!
他猛地一拍桌子狂吼:“滾!”
嚴海玲愣住,淚水無聲淌下。
李龍一雙眼一瞪,忽然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嚴海玲踉蹌倒地。
“告訴你小騷貨,再來勾搭老子,老子就把你賣了!”
“龍哥……”
“滾!”
沒有人可以挑撥李龍一和戴媚兒之間的感情!沒有!
李龍一怒氣衝衝地走出廂房,坐在外面的謝曉峰和童保一見,頓時暗暗吃驚。他們已許久沒見過李龍一有這樣的表情,慌忙跟了出去。
在車上,李龍一陰沉着臉,神情恐怖。謝曉峰小心地問:“龍哥,怎麼了?”
李龍一怒意未消,大吼:“別提了,那小賤人!”
謝曉峰和童保互望一眼,不便再問。
李龍一重重地哼一聲,說:“去酒吧,阿童,找鍾火麟過來。”
“是。”童保開始撥打電話,過了好一會兒說:“龍哥,那小子不聽。”這個時候鍾火麟當然在練武,手機放儲物櫃裡,哪裡知道?
李龍一大怒:“他丫的,這小子搞什麼?給我再找,找到爲止!”
童保說:“是的。”
一路無話,過了差不多一個
半小時,他們纔回到市區。謝曉峰的手機忽然響起來,他接聽了應答幾句,表情和語氣都很凝重。
李龍一問:“什麼事?”
“龍哥,西州的兄弟有麻煩了,阿元被黎武峰抓了起來。”
“怎麼回事?”
“阿元有個客人,欠下一筆賬不還,現在不但過了黎武峰那邊,還把另外的熟客也拉了過去。阿元狠狠地教訓了他,黎武峰卻說阿元過界動了他的人,就把阿元抓走了。”
李龍一的濃眉一揚,“黎武峰!”
童保接話說:“龍哥,姓黎的近來好囂張!”
謝曉峰說:“他老表在省廳上位後,他就變得囂張了,完全不把我們放在眼裡。”
李龍一嘿嘿冷笑幾聲,“打電話給鐵鏈,我們就去會會這個黎武峰。”
謝曉峰點頭:“是,龍哥。”
車子拐個彎,駛向另一個方向,半小時後到了西州區,車停在路邊,隔遠望着一家大型汽修廠,那是黎武峰的大本營。
黎武峰,爲人夠狠夠大膽,特別喜歡飆車,在本地原來就有幾分名氣。上幾年他曾染手各種賭博生意,無奈李龍一是本地的老行尊,掛的是金字招牌,手裡緊緊抓着一批有錢的大客,還對他進行多番打擊,所以他始終冒不上去。直到今年年初,他的老表官運亨通,當上了一個很有權力的職位,他才節節高升招兵買馬,想和李龍一爭一席之地。
李龍一心知這次衝突不簡單,走出車外撥打了一通電話,悄悄做好安排。過了二十多分鐘,另有三輛小車靠攏過來,他的生死之交鐵鏈哥帶人到了。
鐵鏈哥,原名謝得金,七十年代中期的時候,因揮舞單車鐵鏈驍勇善戰而得名。別看他年紀漸大,卻虎背熊腰滿臉橫肉,照樣十分有殺氣。當然,現在他身份尊貴,出入前呼後擁,再也不需要單車鐵鏈了。
“龍哥,什麼情況?”
“鐵鏈,你到了,好。”
“姓黎的小子那麼拽?嫌命長了?”
“等下別衝動,我們先禮後兵。”
“哦,我聽你的。”
李龍一朝周圍的兄弟望了一眼,低喝:“走,過去。”
“武峰汽修廠”門戶大開,穿過修理大廳,後面有個小院落,數十人分散站坐各處。房屋前擺着一張茶几,有個小光頭悠哉悠哉地喝着啤酒,旁邊的一顆大樹上,用繩索吊着一個人在半空,滿身的血跡。
李龍一帶着二十幾人大步走進,目光凜凜生威。謝得金一掃視被吊着的那人,就重重地哼了一聲。那是阿元,奄奄一息,連眼睛也睜不開來。
小光頭哈哈大笑,“喲,龍哥到了,歡迎歡迎。”他就是黎武峰了,三十歲左右,穿一件短袖花格衫,敞開了衣襟;穿一件休閒中褲,翹着腿趿着拖鞋,露出黑絨絨的腳毛。面對着大哥大李龍一,他不但嘻皮笑臉沒點嚴肅,也沒點緊張,好像很自信的樣子。
就這麼一副二流子模樣,居然是老大?居然敢向李龍一找茬?再看他身邊的小弟,都是十多二十歲的年輕人,要麼瘦不巴拉的,要麼肥肥胖胖的,站沒站樣坐沒坐姿,鬆鬆散散,整一羣烏合之衆。
而李龍一這邊則明顯不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