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外,修長的黑影匆匆上車,他撤下遮蔽面部的帽子,露出英氣逼人的臉龐,凌亂的鬍渣讓他整個人有種頹然的氣質,他在確定沒有被發現後,快步上車。
“你猜中了,他們果然是回來了。”男子上車後,向後靠着椅背,眼睛裡是複雜至極的神情涌動,腦海中反覆出現的是白小雅從樓梯上出現的那個畫面。三年未見,歲月似乎對她格外優待,哪怕已經二十六歲的她還是十八歲時候那樣清純的樣子。
然而,他的命運卻已經被徹徹底底的改變。
駕駛座上,宮陌白皙的側臉是一貫優雅尊貴的弧度,他沒有回頭,沉默片刻後問,“他也在?”
男子的臉色頓時沉寂下去,濃眉大眼裡是無法掩飾的仇恨和嫉妒,他咬牙切齒的說,“在!有她的地方,他一向是寸步不離!”
“不過,你可以放心,花園裡所有可能有笑笑指紋痕跡的地方全部已經清理乾淨,厲雲澤他們還沒有來得及檢查那麼仔細。”
宮陌緩緩偏頭,墨玉般狹長的眼睛裡眸光深沉,“別小看那兩個人。”
顧風湛臉色沉了沉,把嘴角的輕蔑掩蓋下去,“宮陌,你到底還在怕什麼?他們的女兒在你的手上,小雅的死穴也在你的手上,你爲什麼不直接動手把她搶回來,反而像是過街老鼠一樣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抹掉全部痕跡,到底是爲什麼?”
宮陌沒有即刻回答他的問題,月光在他溫潤如玉的臉上照出的只有冰冷,銳利逼人,甚至有幾分冷森,那是種從地獄散發出來的黑暗氣息,令人不由自主地背脊竄起陣陣寒意。
“你輸給冷澤天,這個問題的答案你應該比我清楚。”宮陌眸光依舊平靜而溫和,氣度尊貴的說。
顧風湛臉色變了又變,難堪又暴躁,他捏緊了拳頭,再也不多說一個字,整個人陷在黑暗裡,像是一尊憤怒的神像。
是的,和冷澤天的對決中,他顧風湛一次都沒有贏過,而且次次都是滿盤皆輸!不管是女朋友,妻子,甚至是他的親人顧子喬,全部都站在冷澤天那一邊,將他往無底的懸崖底部推。
可是宮陌不同,哪怕輸過再多次,三年前那次爆炸,宮陌是結結實實的贏得漂亮!不但贏走了小雅三年的時間,還有笑笑那個孩子,幾乎已經把宮陌當成比親生父親更重要的親人。
三歲之前是孩子安全感建立的最關鍵時期,尤其是對於笑笑那樣智商超羣的天才孩子,誰教會她說話,走路,讀書,這樣深刻的記憶會伴隨她一輩子都無法磨滅。
這一招比任何手段都更毒,是誅心。
這也是顧風湛暗中接受和宮陌合作的真正原因,宮陌不但幫助他分割保住了顧家的一半財產,更加是他向冷澤天父子報仇血恨的重要合夥人。
他要完完整整的從顧子喬手上奪回本來就應該屬於他的另外一半家產,最有效的辦法,就是通過和宮陌合作。
所以,不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顧風湛根本不會撕破臉。哪怕他現在對於宮陌隱忍不發的行爲各種不滿,也還是隻能忍氣吞聲,按照他吩咐的去做。
車子在黑夜中啓動,車窗外有淅淅瀝瀝的雨水落下,城市的霓虹在車窗上斑駁成迷離的碎片,顧風湛凝望着專注開車的宮陌,皺着眉不解的問,“擦拭痕跡這種小事,爲什麼非要專門找我回來做?”
宮陌眼眸眨都沒有眨一下,繼續聚精會神的開車,聲音平靜悅耳得猶如小提琴的演奏,“因爲只有你能夠加重她的病情,讓她回到我身邊。”
“什麼意思?”顧風湛身子一凜,震驚的睜大了眼睛,“你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還有,你從沒有告訴過我夢遊是怎麼回事。”
宮陌絕美的側臉眉目如畫,表情一如既往的優雅尊貴,他從容的答,“你問的太多,等時機到了後,自然會全部清楚。”
顧風湛臉上忍不住露出憤怒的神色,他最煩的就是說話只說一半,還故意打謎題。所以他直接繼續追問說,“既然是合作,就必須開誠佈公!不然以後你別再指望我替你做任何事情!”
“開誠佈公?”宮陌像是聽到這個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他剎住車,轉身睨向坐在後排座椅上的顧風湛,一字一頓的問。“好,你現在就告訴我,你剛纔在擦拭笑笑指紋的時候,爲什麼會故意留下我的指紋?”
顧風湛渾身一震,寒毛都倒豎起來,不可置信的捏着拳,警惕的看向宮陌,“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別墅是我買的,你覺得我會買下一個完全沒有安全保障的地方嗎。”宮陌眉眼深了幾分,俊美無雙的臉上有種令人捉摸不透的幽深,“別墅裡,有三十二個針孔攝像機。雖然有三十一個都被厲雲澤拆了,可還有一個,就已經足夠我用的。”
顧風湛聽得額頭上冒出一層冷汗,只覺得眼前這個柳眉醒目的男子身上有種他都畏懼的恐怖氣息,令人毛乎悚然!這樣強大的危險氣場,不比冷澤天發怒的時候要弱。
可是顧風湛輸人不輸陣,他越是害怕,越強撐着面子硬着頭皮面露慍色的回擊,“你居然監視我!你根本就不信任我,爲什麼還要找我!”
宮陌平靜優雅的看向他,墨玉的眼睛像是淬了毒的夜,“我從不信承諾,我只信事實。而事實證明,你並不可信。”
顧風湛氣得的五臟六腑都在冒火,可的確被人抓住了把柄,他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憋得快爆炸。
“不過,流蘇說過,任何都有一次被原諒的機會,所以,我再給你一次活命的機會。”月色下,宮陌優雅的舉起一把手槍,正對着顧風湛的腦門,無比平靜的說。
顧風湛的臉色唰的白透,他聽得清楚無比。
宮陌說的不是“合作”的機會,而是“活命”的機會。
他這是在下生死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