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穆氏,同樣是以總裁秘書的身份,入住的辦公室,也還是之前她擔任穆煜澤秘書時的辦公室。門牌上標着顯著的“總裁秘書辦公室”幾個大字,推開門,熟悉的辦公佈置映入眼簾。白色百葉窗,海藍色的窗簾布,桌上擺放着昔日她使用的電話打印機,還有一本上次她匆忙離去時忘帶的檯曆,甚至還有標着她姓名的工作牌……一切竟和她走時一模一樣。
“舒秘書,自從你離開後,這裡就一直沒人住進來呢。”
難怪一切都沒有絲毫改變,東西都是按照她的習慣,擺放恰到好處。
她忍不住就問出口:“他……後來都沒有招聘秘書嗎?”
“你是說前穆總吧,有招聘的。”見她還是奇怪,人事部的人又補充道:“但是穆總沒讓人進這間辦公室,而且,除了吩咐人定期打掃外,他還不準任何人進來呢。”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即使是在穆氏這樣有着嚴謹作風公司文化著稱的大企業,尤其對方還是個年輕的人事部女職員。
瞥見旁邊人意有所指試探性的眼神,舒靜曼咳了咳,微笑道:“謝謝你,不過,我想我得開始着手工作了。”
意識到自己的話越界,女同事識趣地不在開口,尷尬地說了聲“再見,有事”後轉身離開,只是在帶上辦公室門時,還是忍不住又張望了屋內的人一眼。
聽說,這位舒秘書,和之前那位穆總,關係匪淺呢。
地板光潔亮麗,桌椅沒有落塵,看來的確是有人定期打掃。舒靜曼放下包,取過那本被她用紅色筆圈圈點點的檯曆,文字記錄的地方,全是穆煜澤的重要日程會議安排,而筆跡最後停留的地方,是距她離職一週的週五時間安排。那天他需要和一家公司的總經理進行面談。
仔細一想,那個時候,陸馨突然生病,她人在青山鎮,那個會議他有沒有參加她也無從得知。而那段時間,他們關係並不好,許小姐自殺住院,他父親也突犯舊疾。舒靜曼低頭摸了摸中指上的藍色鑽戒,至於他當時是陪着那位許小姐還是在他父親的病房,現在看來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一直到午時下班,對面總裁辦公室的門依然緊閉。之間倒是有一位自稱是穆翰池助理的男子,抱了大疊需要處理的文件到她桌上。
牆上掛鐘剛好跳到十二點整時,她包裡的手機也準時“嘟嘟嘟”響起。
“下樓。”
就兩字,典型的穆煜澤式通話。
舒靜曼本想再看一會文件把數據錄入才下樓的,他電話一來,不得不趕忙下樓。因爲她清楚知道他的作風,如果她不下去,他要麼上來直接抓人,要麼就會一直耗在下面。對於前者,現在公司還議論紛紛,他進公司勢必會造成巨大轟動,要是和穆翰池碰見……舒靜曼不敢想後果。而他一直在樓下耗着的結果,就是他會不開心,他不開心了,她也不會開心。好不容易他才答應她來公司的,她可不想他收回主意。
“你怎麼來了?”一上車,她就忍不住問。
穆煜澤不搭話,突然一偏頭,還把她嚇一跳,“安全帶。”
車子在街上饒了幾分鐘,隨即在一家酒店門口停下。
舒靜曼下車隨意一看,就認出了是之前倆人來了好幾次吃飯的地方,她還記着這家酒店的廚師做的紅燒排骨很好吃。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之前一起上下班的時候,可是卻又不是了。
他已不是穆氏呼風喚雨的當家人。
看着前方離她兩三步男人偉岸的背影,再一想到那扇緊閉的總裁辦公室門,她暗自下了決心。
午飯過後,舒靜曼剛走進公司大門,就聽見有人說總裁來公司了。
總裁,自然是說穆翰池。
“舒秘書,總裁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舒靜曼剛要點頭,卻掃到總裁辦公室門是鎖着的,“辦公室?”
“走廊另一頭,最盡頭那間。”
這樣說舒靜曼就明白了。
或許是父子倆間隙真的太大,穆翰池甚至忌諱用兒子之前使用過的辦公室。
舒靜曼轉到穆翰池辦公的地方也就是董事長辦公室時,發現門牌並沒有改,依舊是“董事長辦公室”。
“總裁,您找我。”她學其他職員,叫他總裁。
穆翰池擡起頭來,目光劃過她抱着文件的指間,有所停頓。
舒靜曼抿了抿脣,進辦公室前,她取下了戒指。她注意到他臉色有些病態的蒼白。
“這些文件需要您簽字。”
“放桌上。”
穆翰池冷淡地收回目光,低下頭看文件,再不復看她一眼。
又走了好大一圈,舒靜曼才走回自己辦公室。總裁辦公室和總裁秘書辦公室,一個在這頭,一個在那頭,還真是遠呢。
“舒秘書,下班時間到了,要一起走嗎?”
舒靜曼端着一杯溫水從茶水間出來,聽到聲音,擡起頭,發現是張陌生的面孔。
“舒秘書,我是總裁助理王靜。”
愣了愣,“不了,我還要會,你先走吧。”
“這樣……那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
早上她來就發現了,這層樓幾乎都是新面孔。聽說,穆煜澤走後,他的一衆副秘書助理也跟着紛紛辭職了。
回辦公室收拾好東西匆匆下樓,電梯數字跳到1時,她拿出手機,一通國際長途正好打進。
“姐,我到了!”
“嗯,到了就好。”
“你讓我帶的月餅我已經給人了,管家託我給你說聲謝謝,月餅味道好極了……”
舒靜曼沒有忘記那位多年不曾回到中國的管家,翟景軒臨走時,她特意讓她給那位管家帶了月餅。
電話裡,翟景軒爽朗的嗓音異常富有感染力,舒靜曼笑開,他現在就是個實足暖心的大男孩。透過玻璃大門,她看見街邊樹上落葉掉落,這已經是秋天光景了,聽着電話里人的聲音,卻似乎到了仍處於夏日炎炎清爽的地中海。
走到旋轉門廳,微一偏頭,卻掃到斜後方正拄着柺杖緩慢走來的人。
穆翰池獨自一人,一臉威嚴,柺杖緊握在左手邊,想來是他骨折的右手還沒有恢復。來來往往有下班的職員和他打着招呼,他也只是冷硬的點點頭。
目光撞見滿臉笑容看過來的舒靜曼時,他有些愕然,下一秒又迅速移開視線。柺杖落在地板上清脆着響,拄着它的人似乎有些惱怒。
身後還有同事也要走面前的大門,舒靜曼收回目光,出了公司。
“姐,你在哪?好吵。”
翟景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舒靜曼回過神,目光卻在傾斜,注意着斜後方的另一道大門。
“我在公司,現在是下班時間。”
“公司?哪家公司?你去裡面做什麼?”
“穆氏。”
“你怎麼去穆氏了?澤哥哥同意你去的?姐,我和你說……”
……
舒靜曼有一句無一句地聽着電話,下班人多,來來往往都是人,她走出幾步,卻始終不見拄着柺杖的人出來。
公司前方的馬路旁停了好幾輛車,其中一輛黑色的房車異常打眼,她瞧見了車旁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緊跟着穆翰池身邊的那位管家,此時他正焦急的等在車旁,四處張望着。雖然邁進秋天,但是天並不是迅速就涼下來了,街上穿短裙t恤的大有人在,而他手裡,卻拿了一件不合時宜的黑色風衣。
隔了一段距離,她也不在他的視野範圍,所以管家並沒有發現她。
身後還是人來人往,穆翰池的身影卻遲遲沒有出現。
舒靜曼低頭要放回手機,卻掃見上面十幾個未接來電。她剛結束了和翟景軒的通話。剛要撥過去,那頭的人又打了過來。
“在哪?”
“我馬上就過來。”
剛只顧着講電話,忽視了另一個人了。
中午吃飯時就約好的,下班後他會在公司前方100米處接她。
等找到地方,果然,穆煜澤沉了一張臉。
“剛和誰通話?”他一直撥她號碼,次次都是正在通話中,好不容易不是了,又沒人接。
“景軒。”
舒靜曼給出的答案讓某人無可挑剔,神色也緩和了過來,目光掃過她光禿禿的手指時,頓時又銳利起來,“戒指呢?”
“包裡……太引人注目了,上班戴着不好。”她撒了個小謊。
“不是說一直戴着的嗎?”某人垂着眉,並不滿她的解釋。恰恰相反,他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身份纔好呢。
“真的,而且,我也怕弄丟。”
“不是說丟了再買就是了?”
“那不一樣。”
……
車子經過穆氏大廈前時,舒靜曼注意到,那輛黑色房車已經不見了。
經過“認真”協商,穆煜澤最終同意了舒靜曼取下那枚戒指。因爲他轉念一想,這樣一枚價值上億的珠寶,她在外面戴着,難免會引起某些不法分子的注意,打起她的注意就危險了。
舒靜曼則是悄悄把戒指串在了之前他從日本回來送給她的那條藍寶石項鍊上,天氣一冷,她穿上外套,項鍊戴在外套裡面並沒有人知道。
因爲他說要一直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