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就到了幾萬裡上的高空,舒靜曼看了眼外面星星點點越來越模糊的夜色,收回視線不敢置信地問摟着她不肯撒手的人:“我們就這麼走了?”
丟下一衆賓客,全然不顧後果,就這麼從婚禮上溜走了。
半小時前。
穆煜澤醉得厲害,舒靜曼扶着他走向走廊一頭的休息室,哪隻剛拐過走廊,原本醉眼朦朧的人就站直了身,一個轉身把她帶進了身旁的電梯,直接摁鍵到負一層車庫。一出電梯,就看見車前畢恭畢敬的司機,顯然接到吩咐早在此等候。兩人一上車,車子就向機場而去。
再看穆煜澤,神色清明,清醒得很,哪有半分醉酒的姿態。
舒靜曼看着他從後備箱不慌不忙取出行李箱,接過司機手上的機票,牽着她走進候機室,頗有些目瞪口呆。
“我們去哪?”
“夏威夷。”
天啊,就這麼走了。
舒靜曼少有坐飛機,每次都有些不適,加上白天忙了一天,也是累了,穆煜澤要了毛毯給她蓋上,想讓她睡會。
她卻缺乏睡意。之前不知怎麼的,從進入酒店不久,就開始覺得有人在盯着她,目光刺人,等她回過頭時,那目光又消失了。大堂裡那麼多人看着她,但她還是敏感地察覺到那道目光的不同,太過攝人,好像是……在監視着她。尤其是在切蛋糕的時候,那道目光隔得尤其近,從她背後轉到了前方,而且,是在她的正前方。
“怎麼了?”
舒靜曼搖搖頭,打了個呵欠,“好睏啊。”結婚一輩子就只有一次,這麼美好值得紀念的一天,她不想因爲一點小事摻雜進來。更何況這很可能是她神經過敏產生的幻想,婚禮現場安保做得那般嚴密,層層檢查覈對,不明身份的人根本無法進入。
已經是深秋了,今天天氣卻格外好,晴朗無雲,金黃色的陽光灑在臺階上,雖不暖,卻很漂亮,就連灰色的石板都像是鍍了一層精光。
一家商店前面,女孩兒停下腳步,微微眯着眼看向陽光投射的方向,低頭再看了看手中那張精緻的請柬,上面標註了婚禮地點時間,而時間,正是今天。
她小心翼翼地把請柬翻到另一面,映入眼簾的是新人身着婚紗禮服的剪影,兩人深情凝望微微帶笑的側臉,溫馨唯美。
“老婆,你慢點!”前方卻響起氣喘吁吁男人的聲音,看樣子,他跑得很累。
女孩兒擡起頭來,看着跑向自己的人,不禁露出了笑容,“我沒事,寶寶……也很好。”說話間,她伸手輕撫上微微凸起的孕肚,沐浴在幸福的晨光中。
這時候男人已經跑到她跟前了,及時剎住腳步,在她前方停下,作勢就低身把耳朵貼在女孩兒鼓起的孕肚上,這動作逗笑了女孩。他聽了一會,終於擡起頭來,一臉認真道:“我聽見寶寶的笑聲了。”
他這一擡頭,下巴上一條又長又深的疤痕就露了出來。他五官生得清秀,雖說有些稚嫩,但長相卻是秀於大部分男人的,可惜下巴這道疤痕,恐怖得太過明顯,破壞了他的帥氣。
“你撒謊。”
“真的。”男人笑着,本想去拉女孩兒手,正好瞧見她手裡拿的東西,“是今天吧?”
“嗯。”
“現在去還來得及。”
“還是不去了。”
女孩兒看向請柬,把它重新裝進了信封,手指移動間,剛纔被她摁住的地方,是燙金印下的新人的名字:穆煜澤&舒靜曼。
信是幾天前舒靜曼寄來的,除了請柬外,還有她親自寫的小紙條。
“初雪,我從來就沒怪過你。”
落款是:
你的老朋友:靜曼。
朋友?真是個傻里傻氣的朋友。
米初雪笑着想,眼裡卻泛出了淚花。
善良的女孩,祝你永遠幸福。
你原諒了我,我卻原諒不了自己。你的婚禮,我就不來了。我知道你會幸福的。
江芳怡要去洗手間,但酒店很大,她怕迷路,所以拉上了袁麥東。短短三分鐘不到的時間,出來時,袁麥東怎麼也找不見靠近主桌的那道身影了。
她着急地傳過人羣,甚至是有些冒失地開口問那桌的其他人,“請問,剛剛坐這的那位先生呢?”
“去洗手間了吧。”
“剛剛還在呢。”
“好像是走了。”
回答的聲音不盡相同,袁麥東卻緊緊抓住了最後那兩字。
走了?
怎麼走了!
袁麥東急忙向門口跑去。
見她急匆匆的樣子,江芳怡在身後叫道:“麥冬,你去哪?”
“我……我出去一下。”
剛剛都還在,應該還沒有走遠。
她邊跑邊想,這個時候,腳上的高跟鞋有些礙腳了,磕在瓷磚上清脆着響。
的確是沒有走遠。
出了酒店,她就看見了前方那道正往前邁步的儒雅背影,並且立刻認出了它。
只是嘴角的笑還沒完全綻開,下一秒就止在了嘴角,步子也生生凝固在原地。
他不是一個人,一起走着的,還有一個身着粉色洋裙的女孩,及腰的大波浪捲髮,單是背影,就那麼窈窕可人。應該是坐在他旁邊的那女孩,之前她只顧看他了,而且也沒想過他會這麼快有女朋友,所以完全忽略了他旁邊的人。
而就在剛纔她看過去的那一眼,原本走在前面的女孩突然轉身,蹦蹦跳跳地撲進了他懷裡,仰着頭親吻了他臉頰。
他性格看似溫和,其實也並非是那般好脾氣的人,他的溫和他的好,從來只是針對特定的人,對於其他的人,是不能越他所限定的雷池半步的。可是剛剛那女孩親他,他絲毫沒躲避,如果他要躲,無論多塊,肯定都能躲得開的,袁麥東清楚地知道,嘴角不覺溢出一絲苦澀。
而且,他不僅沒躲,還**溺地拍了拍那女孩的頭,低頭和她邊走邊親暱地聊了起來。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女孩挽上了他的胳膊。
袁麥東怔住,就這麼看着兩人步履一致手挽手上了車。
一陣冷風吹來,她抱住了胳膊。
原來,她剛纔跑得急,忘了******了。快要入冬的季節,伴娘服是夏季款的粉色旗袍,從暖意融融的空調房出來,不冷才奇怪。
“麥冬,你怎麼站在外面?太冷了,你趕快進來!”是追上來的江芳怡,她拿着外套,站在酒店叫道。
袁麥東如夢初醒,扭過頭,再沒看身後一眼,踩着高跟鞋一步一響進了酒店。
“來來來,趕緊披上,着涼就不好了。”
“你出來做什麼呢?找人嗎?外面冷,我說你怎麼不披件衣服呢?”
“看你着急的樣子,不會真找人吧?那人是走了嗎?麥冬?”
江芳怡接連問了好幾個問題,袁麥東手臂被她一拉,這纔有了點精神,“哦,沒事。”
江芳怡沒再說話了,她這樣子,沒事纔怪了。她好奇的是,剛纔坐那桌走掉的人,是誰呢?男的女的?麥冬爲了他/她竟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妍妍,好好走路,別淘氣。”
——“你是我二哥,我就親你怎麼了?我高興,想親就親。誰叫你是我二哥?哈哈。”
——“我是怕你男朋友揍我。”
——“他敢!等等!男朋友?二哥,人家還沒有男朋友啦。”
——“以後的。”
——“我這麼小,還不想談戀愛,以後也不談,就在家專門煩你們。”
——“不小了,和你差不多大的,都結婚了。”
——“誰啊?”
——“沒有,沒什麼。你不是喜歡吃冰淇淋嗎?走吧,我給你買。”
——“我什麼時候喜歡吃冰淇淋了?”
……
“麥冬,芳怡,你們有沒有看見靜曼?”
袁麥東和江芳怡剛回房間,就被林凡兒拉住。
對於回答,兩人均是搖頭。
“去休息室了吧,穆總不是喝醉了嗎?”
“沒有,沒人。”林凡兒皺緊眉頭,她剛從休息室出來。剛剛韓棟問她也沒有看見穆煜澤,她自然是沒有瞧見,而且,也有好一會沒有見着靜曼。
這兩人,跑去哪了?一會還有節目需要他倆參與啊。
三人向大堂裡走去,迎面又撞上韓棟,連忙問:“怎麼樣?怎麼樣?找着了嗎?”
韓棟搖頭。
正躊躇莫展想法子找人時,齊睿走了過來,搖了搖手機,“別找了。”
幾人一看手機屏幕,頓時有種很想暈過去的衝動。
蜜月?度假?出國?
拜託,穆煜澤穆大人,婚禮還沒結束好嗎?一會還有晚宴,新郎新娘齊齊失蹤,難倒的是他們幾個伴郎伴娘啊,賓客找他們要人他們怎麼辦?
韓棟皺緊了眉,一把拿過手機就開始撥號。
齊睿:“打過了。關機的。”
果然,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嘟嘟嘟的聲音,接着是對方已關機的提示音。
後知後覺趕來的齊銳也知道了消息,他愣了兩秒,問了一句:“多久?”
對啊,他們蜜月度假是多久?
公司還在那呢。
澤走之前完全沒和他商量過,一切工作進度都是正常進行,往常,都會提前趕進度的啊,他這一走,誰來接手?不就是他這個助理嗎?
齊銳苦了臉。以往這樣的事他是沒什麼感覺的,頂多就是呆在公司和呆在公寓裡的區別,可是現在不一樣啊,他也有正事得忙啊!愁思間,他目光掃向林凡兒的方向。
林凡兒自然是察覺到了,只是沒有理會他。
幾人看向齊銳的目光多了同情。
韓棟還擠眉弄眼來了一句:“挺住啊。”
幾人堵在休息室門口,這時,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插了進來,“讓一讓,前方的人讓一讓,我老爸喝醉了,要休息。”
“好好好,叔叔馬上就讓。”韓棟嘻嘻哈哈說着,等看一眼小孩時,才發現是誰。
“樑晨晨!”
“叔叔們好。”樑晨晨馬上揚起笑臉,稚氣的小臉,頗有禮貌,受到尊重的韓棟立馬滿意地點了點頭。
樑晨晨把目光移向林凡兒三個女生,甜甜道:“姐姐們好!姐姐們真漂亮!”
韓棟傻眼,滿臉黑線。
叫他們就叫叔叔,叫她們竟然叫姐姐!
“怎麼了,叔叔?有什麼不對嗎?”樑晨晨眨巴眨巴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一臉天真無邪。
林凡兒三人笑出聲來,袁麥東更是地下身來,捏了捏他的小臉蛋,“哎呀,真可愛,怎麼能這麼乖呢?姐姐一會帶你去吃好吃的!”
“好!”
被叫“叔叔”的齊睿撇了撇嘴,“喂,樑晨晨,你爸爸呢?不是喝醉了嗎?”
“在後面呢,馬上就到!我是來開路的!”
開路?你以爲你是孫猴子啊?
韓棟一臉不高興腹誹道。天知道他竟然跟一個6歲的小孩計較上了。
樑凌風喝得酩酊大醉,幾近意識全無。本來是夏薇扶着他的,這一醉,直接賴在她身上,一米八幾的人,硬是摟着比他矮差不多二十公分的她,怎麼都不肯鬆手。
韓棟幫忙在酒店了開了套房,把人送了上去。
臨走關門前瞄了眼身後賴在女人身上的人,而夏薇在拿紙巾給他擦臉,低眉間,柔了神色,韓棟咕噥一句:“傻人有傻福。”
樑凌風和夏薇這一對真是說不盡,明明孩子都生了,連結婚證都扯了,還整天鬧騰得不了。之前是夏薇對樑凌風情未了,對他還有念想,加上有孩子,就留了下來。那時候樑凌風對她卻是厭惡,恨不得離她要有多遠有多遠。最近情況卻又反轉了,夏薇心涼了,決定離開了,樑凌風卻不願意了,死皮賴臉拉着孩子不准她走。
兩人分居已有一段時間,夏薇拒絕和他同一房間,甚至還一個人搬出了樑家別墅。
所以今天樑凌風這醉酒,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明早一起來,算是因禍得福了。